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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问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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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到底放不放行?”文官小心的上前询问,这时辰可不等人,送行自然是要趁早。
“放,放。”监斩官擦了擦汗,浑身无力的挥了挥手,不管那人是不是认错人找错地,至少他不担什么干系。
这边一放行,楚檀立即就蹿了进去,奔着袖子就上了刑台,不管不顾先吼了一嗓子“将军,你死的好惨啊。”
这边楚将军见到楚檀明显一愣,再看他一身风尘,手提食盒便也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了,想他楚桓一生功名显赫,临到死却只有这一人来送他一送,故旧亲朋尽皆不知,此是何等凄凉。
不由悲上心头,再看楚檀不由生出些别样滋味来。
将军目光复杂,楚檀双眼含泪,这远远一看还真是副送别的景。
周围围观的也不叫嚷了。
不过楚檀这一声将军又把监斩的官吓了一跳,想莫不是真的是楚家人吧。
他摸不清对方意图,也不敢将对方赶出去,更不敢不斩楚将军,这时辰将至,左右为难,身上冷汗热汗层层而下,便如在地火寒冰中一般,着实不是一般人消受的起的。
张惶看了左右,莫不是周围还埋伏着什么不成?
那些战场上为兵为将的可不比匪徒斯文,若当真一会杀上来,他这身边几个人如何拦的住。
按说这消息不该传的这般快才是,怎么这会子楚侯爷的人就来了?
这边监斩官疑神疑鬼,惊疑不定,那边楚檀悲上加悲,哭的鼻涕眼泪齐齐往下淌,模样自然滑稽丑陋。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将军看着楚檀,想这里离他所住之地少说有千里路,一别一年有余,想不到他刚到这边关,这人后脚便也到了。
若说当真是缘分……
楚将军苦笑一声,这等缘分还是没有的好。
说是这样说,可心里终究是有些暖的。
“你离开后,我琢磨着也无事可做,心里想你也想的利害,便跟了过来,这一走一停便用了半年时间,先有人说你们去的是西边,可谁曾想我到了那里,军队早就移了地方,这才问着路来了这潼玉关,谁曾想,谁曾想,我刚到这边,一碗面还没吃齐全,就看见你被压在囚车里……”楚檀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他变卖家产跟到这边,想想也是不易,可谁曾想刚找着人,这一眨眼就上了刑场。
等着时辰一到,大刀一落就绝了生机,自此后阴阳相隔再也就见不到了。
悲由心生,楚檀想着自家憋屈,哭的响亮了些,又怕吵到将军,硬生生压低了三个音。
楚檀拿袖子掩了脸,终还是没忍住。
将军被他这么一嚎,心脏跟着多跳了一拍,这般嚎啕和杀猪时传出的有何区别。
心中无奈,只得温言安慰“莫哭了,我有今日也是早有预料,没什么可哭的。”
说完看着周围,又加了一句:“纵使这时不死,以后总也要死,多几年少几年罢了。”自古名将红颜难在人间见白头,他死在这里也算是——有个终了了。
何况还有个扯不清的来给他送这最后一程。
“我走后,你便回家去罢,莫在外面久留。”虽然山间贫瘠,但到底也能安渡一生,别处纵使万千红尘,繁华无限又何能当得一生安妥。
“将军”楚檀大吼一声,扑到将军身上“你有什么遗言尽管交代,我便是上得刀山火海也定当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妥。”
“我没什么事,你也不必为我办什么事。”随即好像想到什么,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没有说出口,深深咽了回去,只长叹了口气,苦笑的更深罢了。
“你跟我回去可好?”楚檀看着将军问道,他模样认真,将军哑然。
“怎么说这个?”将军答不出来,这尸首怕是他想,楚檀也带不走他。
可将军却觉得楚檀不是在问他身后事,就仿佛当时他问可否留下和他在一起一样。
“我棺椁自有去处,你不必担心。”
“快些交代,时辰快到了。”旁边应景磨刀的刽子手这时候出言催了一句,楚檀一看那磨轮上光灿灿的刀柄子,又看看将军不怎么壮的脖子,来回两眼就更想哭了。
拉了将军,期期艾艾的说道:“将军,我便是为你来的,你却连东西都不给我留下一件,也罢,你且喝杯酒吧,也算是路上走的不畏寒,黄泉路太长,地太寒,你——小心了。”
说着拿出酒壶,斟了一杯自己仰头喝了,又斟了一杯喂给将军。
“你我无缘,聚首便散,再饮一杯”说罢又斟了两杯,仰头喝下。
将军默默喝下杯中酒,酒非好酒,入口辛辣,滋味难寻。
“我与你也算是难中相遇,难中相交,我救了你的命,你替我来了这边关,我又寻你到了这里,你又因我上了刑场,也算是一报还一报。”说罢又喝了一杯,喝完这三杯,楚檀将杯子一摔,撇了一眼台上监斩的官,便吼开嗓子大哭起来。
“将军啊,你安心去吧,我定然照顾好堂上两老,膝下侄儿……程善啊,你走的匆忙,我便只有薄酒送你,黄泉路上鬼怪多,你可莫要回头,我定然多烧纸钱与阎王,让他为你安个好胎,到时候生成个女儿家,也省得上这战场,你便是死也能安安稳稳死在家里,不怕孤单无依,只有我一人送你。”
“将军啊,我一心与你相守相依,却平白要在眼前分离,将军啊,你我要是还在以前的地方,我定然不跳出来,你糊了灯笼我去买,也好得现在这样。”
“以你的性子怎会从战场上脱逃,定然是有人害你,将军啊,你直管去,天理昭彰定然无人能害了人还活的好好的。”
“将军啊,你死后要是变了鬼,报完仇也别忘来看我一看,也好让我知道你的去向。”
楚檀径找些神神鬼鬼的说,那监斩官听着身上的冷汗是一回比一回的多,苦哈哈的坐在那里,连催都不敢催了。
可他知道楚桓是谁,忌惮楚檀,可旁里的人哪里知道,那掌案文官看了看时辰,对着刑台吼了句“时辰将至,刀斧手准备,闲杂人等驱离刑场。”
这话本是说的惯的,千百年来也都是同一句,可这个时候吼出来,却平白在几人心里划了条痕,不是身处其中的哪知道这里头的滋味。
楚檀脑中一白,浑身打了个哆嗦,仿佛那泛着冷光大刀已经架到了将军的脖子上,他慌忙推开要拉走他的人,冲着台上大声喊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