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器》阴炽盛

40、出墙（一）

　　一连在床上躺了几日，楚檀心里早已经淡出鸟来了，一接到张芝正的帖子，立即生龙活虎的出府去了，至此，楚檀屁股上的伤算是全好了。
　　这功劳自然还要归功于楚大将军的灵药。
　　此先揭过不提。
　　且说楚檀晃悠着从楚将军那里顺来的一把山水扇子，一晃一摆的来到张芝正帖子上交代的地方，但见门庭若市，却偏偏不是酒楼，随着熙攘人群挤了进去，正瞧见张芝正坐在正中的那张桌子上，分外显眼，想找不着都难。
　　旁边的几个人，也都是楚檀先前在倚云阁见过的，也顾不得打量周围，笑嘻嘻的就挤了过去。
　　张芝正看到楚檀笑着先打量了一圈，啧啧称奇“为兄还道你来不成了呢，却不想这几日的功夫，竟然好的这般利索，将军府的灵药果然非同一般。”
　　说着便引楚檀坐下，吩咐跑堂的再上了一盏香茶，点心果子坚果一类的是早就备好了的。
　　楚檀与旁人说了两句，混了个脸熟，便听张芝正凑到他耳朵边上说道：“我还道楚兄对那苏明止死了心思呢，想不到楚兄终究还是来了。”
　　楚檀还没明白这关苏明止什么事，就听张芝正再次笑道：“楚兄且放宽心，这次由为兄安排，定然不会再叫那苏明止跑了去。”
　　“苏明止得罪了将军府，这些日子怕也不好过，想来如今也不敢推拒楚兄，楚兄只需宽心等上几日，定然可以抱得美人归。”张芝正说这番话，却有些安抚的意味，怕楚檀心急了坏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日我们先看戏，看戏。”张芝正挤眉弄眼的笑了一番，直把楚檀笑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放眼打量周围，见都是如他们一般的，摆了茶水点心，又看了看前面的台子布帐，方才反应过来这是个戏园子。
　　又听旁的人说什么看戏，苏明止什么的，讶然回过味来，这该不会是苏明止唱戏的地方吧？
　　正如楚檀所想，此处正是苏阁，而苏明止此时就正在帘子后边看着他。
　　“公、公子，这、这可怎么办？”青桐一张脸自看到楚檀起，就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神情惶惶难安。
　　他是跟在苏明止身边伺候的，当日在将军府发生的一切，他全看在眼里，时隔数日也依旧难以忘记，半夜梦回便能惊起一身冷汗。
　　将军府里沉压压的大堂，大将军面沉如水的脸色，遍体鳞伤被扔回苏阁的公子，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过上十年他也忘不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没什么好怕的。”苏明止握紧双拳，朱唇紧抿，背上的伤火辣辣的痛着。
　　可这话，怕是他自己也不信。
　　无声苦笑，回头温言道：“我先去换装。”
　　青桐一把拉住苏明止：“公子，今日你就别上台了吧，你身上有伤，不上台也说的过去。”
　　苏明止拍了拍请桐的手，牵强笑道：“我昨日已经上了台，断没有今天不上的道理，况且既然那人来了，我今日若推脱不唱的话，怕更会难以善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公子”青桐低下头去，微微颤抖着，手扯着苏明止的袖子却是越攥越紧，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们究竟该怎么办，戏班子已经接受不起打击了。
　　“公子，算青桐求你，万事忍一些，莫再闹起来了，如今，咱们根本谁也得罪不起。”青桐泫然欲泣的望着苏明止的背影，哀求道。
　　苏明止的身子顿了顿，良久宽慰道：“我晓得了。”
　　红帐落下将两人阁成两个世界，青桐似乎看到眼前的人化成凤凰消失在火里，却又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他只知道，他的公子还是把脖子挺的那么直，他只知道他的公子总是和他们不一样，从小到大都是——

　　与此同时，将军府——
　　楚将军半天没看到楚檀动静，于是叫来管家询问。
　　“二爷呢？”
　　“这，二爷早上接到张帖子，似乎是去苏阁听戏去了。”管家将头又垂的低了些，大气也不敢出，等着头上自家主子的反应。
　　其实他也奇怪，那楚二因苏明止又是挨板子，又是被拿剑追着砍的，他在旁边看着都心惊肉跳，这楚二怎么就不长记性，还敢往上凑？
　　想着想着就偷眼去瞄了一眼楚将军，不知道他家将军对这事怎么看？
　　但见楚将军嘴边的茶盏顿了顿，拿着茶杯的手也捏的紧了紧，面上忽明忽暗了一阵，终是没说什么，只不过唇却抿成了一线，看着不似是好心情的。
　　也是，明眼的都看的出来，他家将军不乐见楚檀跟那苏明止扯在一块，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那苏明止直接遣回苏阁去了，可偏偏有人猪油蒙了眼，瞧不出来，屁股刚好就忘了疼，眼巴巴的凑上去了。
　　这不是摆明了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嘛！
　　楚檀身上的伤刚好，就迫不及待的去寻苏明止，楚将军心情自然不好，想他即使大度，也未见得眼里头就能容下沙粒，更何况还是一个三番五次牵牵扯扯的大活人。
　　又想到楚檀三番五次屡教不改，气闷于心，突然有些心伤起来。
　　想着昨日种种，今日种种，搁手挥退管家，却是再无心思去看那案上的公文谍报。
　　人道情长情短处自有心伤，日长日短处必有纠纷，原也是如此。
　　楚檀此时并不知楚将军现下心中所想，只一心盯着台上看，他本就是个爱热闹的，听戏听曲自然和脾胃，况且那台上的是唱的真好，听的人都跟着酥酥的。
　　想他家将军若真是个唱戏的，是否也唱的这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