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器》阴炽盛

35、棍棒（三）

　　且说这边楚檀吓的躲到桌子下面，还没将乱跳的心肝抚平了，那边房门就被人猛的撞了开，一屋子吃吃喝喝的纨绔子弟尚不及反应，就见门外又呼啦啦的走进来十多个带刀侍卫。
　　这下可把这群人吓着了，难不成是抄家不成？
　　还是说这楼里窝藏了朝廷侵犯？
　　要不然就是他们其中某个家里犯了事，朝廷抓到这里来了——
　　众人战战兢兢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都不禁白了起来，心下惶恐，酒气也散了不少，那些陪酒的花娘小倌也个个花容失色，就怕受到牵连。
　　最后还是张芝正站了出来，这群人中以他父亲官职最高，他本身又有功名，虽现在不过在户部挂个闲职，到底比那些什么都没有的要强上许多。
　　张芝正先是报了家底，又指了几个同样有叔伯在朝为官的人，方才开口询问道：“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还望兄台提点一二，我等也好有个准备。”
　　言罢扫了一眼旁边的桌子，不是他多心，实在是这边刚进去那边就闯进来一堆人，想来想去也就他嫌疑最大了。
　　不过张芝正也并非鲁莽之辈，在事情没弄清楚前，断断不会去得罪楚檀的。
　　那领头之人有军衔在身，也通些人事，见张芝正言谈客气，又有功名在身，再者也不欲得罪这些公子哥身后的人，回了一礼，答道：“众位不必惊慌，静坐片刻就是，我等自不会为难诸位。”
　　至于究竟是抓人还是什么的，到底没说明白。
　　张芝正正待再问，却听门外传来声响，那领头军官立即迎了上去。
　　“大人”
　　张芝正看到进来的人，也是一惊，慌忙上前行礼。
　　“下官张芝正见过大将军。”竟是片刻间将轻慢放荡收的一干二净，此人也是个人物。
　　楚檀蹲在桌子下面，听到将军轻轻嗯了一声，心肝也跟着抖了抖，越发后悔没有早点走人。
　　楚将军扫了一眼室内，将房内的人挨个看个清楚，对着那酒肆横流的桌椅，以及众多花娘小倌蹙了蹙眉。
　　脸色十分不好。
　　张芝正察言观色，不明白这楚大将军到底是跑到这边干什么来了，又想到楚檀先前交代不让人知道他在这的话，难不成还真是来找楚檀的？
　　问又不敢问，只能试探道：“将军可是来找楚檀兄的？”
　　“嗯，他可在？”
　　张芝正松下一口气，抬头道：“楚檀兄方才急惶惶的，想是出恭去了。”

　　送走一干带刀侍卫，张芝正走到楚檀藏身的地方，伸手拍了拍“楚兄，出来吧，你家将军走远了。”
　　“常听说楚大将军治军严谨，想不到管楚兄也管的这般严。”这话却是玩笑了。
　　楚檀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擦了把头上冷汗。
　　也顾不得解说，匆匆别了张芝正等人，拿袖子捂了脸就往外跑，再不敢在这倚云阁停留半分。
　　张芝正看着仓皇而去的楚檀，若有所思。
　　管人管到这种地方来的女人倒是常见，这男人可真没见过几个。
　　莫不是楚大将军吃饱撑的？

　　“楚兄出去一趟，可有所获？”
　　“哈哈，看楚兄两手空空，想来是有人闻风而逃了。”
　　“来来来，坐下先喝几杯，还真能让他跑了不成，回去慢慢教训就是。”
　　“难道是让那小贼跑了？可要下官知会京都司派人捉拿？”赵处仲不似空不渊等人知根知底，只道是楚恒当真丢了东西。
　　“赵大人不必着急，亮那小贼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楚大将军人回去慢慢收拾就行，我等还是莫辜负这良辰美景，多饮几杯才是。”空不渊笑呵呵的说道。
　　“空大人言之有理，莫要为了个小贼扰了雅兴，辜负了重霄姑娘琴音。”
　　旁边自然有人应和。
　　“话说那苏明止苏小生怎还不到？我可就好他那口嗓子。”
　　“有人捧着架子大，去，催催，也不看看这边都是谁，轮的到他摆架子。”赵处仲面色微有些不悦，想也是，那苏明止是他请来的，这会子还不到，不是当众落他脸面还是什么。
　　那小厮见赵处仲不悦，赶紧领命去了。
　　不一会便回了来，禀道：“大人，苏公子和人在前面打起来了。”
　　众人一奇。
　　那小厮气喘吁吁， “奴才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听说有人闯到苏公子屋里，意图调戏，苏公子不堪受辱，拿了剑要杀那人。”
　　赵处仲听完一拍桌子，骂道：“混账。”
　　也不知道这是骂苏明止惹是生非，还是骂那胆敢调戏苏明止的人不将他放在眼里，亦或者是怪倚云阁的人没照看好苏明止，如今惹出这番事，扰了他的宴。
　　“怎么说苏明止也是老夫请来的，如此不把老夫放在眼里，我道要看看是谁这番胆大妄为。”
　　赵处仲话音还未落全，就听到外边熙攘起来。
　　“哎呦，杀人了！救命啊！”
　　楚将军面色一僵。
　　“这声音，好生耳熟——”裴雄听着前厅传来的鬼哭狼嚎，不确定的说了这么一句。
　　却不敢去瞧楚将军的脸色。

　　那苏明止唱了这么多年的戏，好歹也是有些真功夫在身的，对上行家自是不如，对付楚檀却是绰绰有余。
　　楚檀险险闪过一剑，当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先前不敢从正门出去，怕被楚将军看到，本打算摸到后院去寻个角门，可这倚云阁在京都数一数二，房子也盖的大的厉害，楚檀昨日被人拉来，还是头一遭，哪找的到地方，只拣着人少僻静的地方钻。
　　想着即使找不到出去的地方，也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等着将军走了，他自然不怕别的。
　　可谁曾想，好不容易摸了间屋子钻进去，却正撞见苏明止在屏风后面换衣服。
　　楚檀原本想着，要是个男人，大家都是男人，看看也不怕什么，若是个倌，那自然更不怕看了。
　　哪想的到对方二话不说，抽了剑就砍，当真把他吓破了胆。
　　早知如此他便该找人带路，亦或者去找柳伶也是好的。
　　再不济，将军也不会拿剑砍他。
　　楚檀这边委屈万分，提着剑的苏明止却也是心里憋屈的很，想他自小被买入戏班，好不容易唱出了名头，却又因为一张脸惹来众多觊觎，若不是有老班主护着，早就——遭了罪了。
　　可即便如此，老班主又能护的了他几年？
　　难道几年后他便要——
　　苏明止想到这里，心下凄凉，看到楚檀更是怒火滔天，咬牙捏紧剑柄，当头就劈了下去，罢了，罢了，若当真这般活着，不如今天宰了这登徒子，自己也跟着去了，免得在人世遭这肮脏罪，死也死不干净。
　　楚檀看着被劈掉半个的门，再看看眼睛通红的苏明止，心里凉了半截，这人是当真要杀了他啊。
　　一击不中，苏明止拔出剑，再度砍来，看的楚檀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