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器》阴炽盛

21、入府

　　不过这些动作，仅仅是转瞬之间，谁也没瞧得明白。
　　再说楚檀，他千里迢迢寻到这天都来，不过是为着见楚将军一面，求个双宿双飞，月下缠绵，白头相对。
　　如今既然见到了，自然是心急火燎就要扑上前去，可他这般僭越之举，在旁人看来哪里要得。
　　程酮眼明手快，脚下使个绊子，手上用力一拍，楚檀立即就趴在了地上，磕碰疼痛自然难免，可还没来得及呻吟一声，就被程酮狠狠瞪了回去。
　　程酮心下也是惶恐，只叹今日出行不利，现在不要说谋什么提携升迁了，就是不被人冷眼相对，就算是不错了。
　　不由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上前几步，行礼道：“此人乃是下官乡下来的亲戚，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望司徒大人，大将军见谅。”
　　程酮也是好意，想若真让楚檀扑上去，那可不仅仅是进卫军衙门那么简单了。
　　空不渊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会程酮，转身对楚恒笑道：“莫被庸人扰了兴致，还是快些上去，我可是等不及要品尝这太宰居的美酒了。”
　　“小人得知司徒大人，大将军还有裴大人要来，早已命人将窖里珍藏了五十年的青竹叶取了出来。”掌柜忙上前说道，只想着赶紧将刚才的事揭过。
　　“哦？这可要好好尝一尝了。”裴雄来了兴致。
　　三人看向楚将军，可楚将军却是动也未动。
　　太宰居的掌柜不由抹了把冷汗，连空不渊的面色都多少有些僵硬，心中早已将程酮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亲戚不好安排，选在这个时候来丢人现眼。
　　“你何时又多了这么一个亲戚？”楚将军看着趴在地上的楚檀，蹙眉问道。
　　楚檀可怜巴巴的抬起脸“我哪里知道。”
　　众人不由一愣，空不渊和裴雄本来听说是程酮的亲戚就没多想，这时候听这一问一答，显然楚将军跟这人认识。
　　不由都好奇起来，也不急着进去了，静作旁观。
　　显然那五十年珍藏，也比不上楚大将军的一出好戏。
　　这边楚将军和楚檀说着话，那边程酮却呆傻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楚檀从地上爬起来，委委屈屈的就上前扯楚将军的袖子，抽噎了两句，就整个抱了上去，嚎啕起来。
　　“可算是找着你了。”
　　瞧着这等亲昵动作，空不渊和裴雄不由互望一眼，换做他们之中任何一个，想也决不会平白无故的任人去拉自己的袖子，再放肆若此，更何况那人还跌了满手尘土，才一下的功夫楚将军洁白的袍子就沾上了俩泥印。
　　怎么看怎么碍眼。
　　楚将军模样有些冷淡，不知是否还在气着前面那一茬子事，但庆喜的是，也没做狠的将楚檀推开。
　　“怎么到京里来了？”
　　“你说要我跟你回京，可却又自己走掉了，我估摸着你在这里，就自己找来了。”楚檀松开将军，却继续扯着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抹着眼泪，也不知道是否真有这么多水珠子要擦。
　　“我千里迢迢找到这里，又到处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你住的地方，又听你来这里赴宴，心急着想见你，就跟了过来，谁曾想京里的人如此不实在，我好说歹说，就是不放我进去找你，最后还拿了个旁的来糊弄我。”
　　太宰居的掌柜站在一边，听到这，那是比楚檀还委屈，想这人口口声声说要找程将军，谁知道他找的原来是楚大将军。
　　置于被说成“旁的”的程将军，那就更是苦笑连连了。
　　他好好坐在里面，无辜被牵扯进来，实在也只能用倒霉来形容了。
　　“又说什么只有一个程将军，程善你不是将军吗？”楚檀最后小小声问了将军一句，他知道将军当了官，却不知道将军到底做的是什么官，不过看这些人好像都怕将军的样子，应该不会太小吧。
　　“我自然是将军。”
　　楚檀明显松了口气，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我就说嘛，你家人明明告诉我你在这里赴宴，如何会有错。”
　　“你去过我府上？”
　　楚檀自然点头。
　　“你那处宅子别致的紧，我找了半天才找着。”想到以后就可以住将军家里，楚檀又乐了起来。
　　“我那宅子什么模样？”
　　虽然奇怪将军干嘛这么问，楚檀还是老老实实答了，不过他越说空不渊越奇怪，这是大将军府吗？怎么听着对不上号呢？
　　一旁的程酮暗中擦了把汗，硬着头皮禀报道：“想是有些误会，这位说的应当是下官的宅邸。”
　　空不渊恍然了悟，他说怎么几天不去，大将军府变小了变窄了呢。
　　“胡说，那人明明告诉我那是程将军住的地方。”
　　“下官程酮，添任兵部车骑，领副将军职衔。”程酮叫苦不迭，瞧眼前情况，这人明明要找的是楚大将军，为何偏偏紧盯住姓程的了。
　　顾不上奇怪楚檀为何会认识当朝大将军大司马楚恒，还一副模样亲近的样子，程酮现在只想快些从眼前的事件中解脱出来，想若再被纠缠下去，不知道又会扯出些什么麻烦。
　　“恕下官冒昧说一句，这位要找的人，似乎也不姓程。”看了一眼楚将军，程酮忙低下头去，他这一步有些僭越了，不知道会不会惹来楚恒不快。
　　“程善你不姓程姓什么？”楚檀呆呆傻傻的问了一句。

　　被将军带回去的路上，楚檀才知道，程善不叫程善，程善也不姓程，他姓楚，承嬗是他的字，是当朝的大司马大将军，而且程善也没有唱过戏，是个货真价实的将军，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
　　不是什么可以呼来唤去，任人打骂欺凌的主，而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胜将军——
　　也就是说，他跟程善，其实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还要多的多——
　　这么想着，楚檀紧跟着楚将军的步子，也不由慢了几拍。
　　他千里迢迢追到这里，究竟是对还是错？
　　楚檀隐约发现，他似乎再也不能说什么将将军带回去这一类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