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于心扉》西洲雪落

1、往事

　　江然，我成了医生，因为你一句玩笑话。

　　高三的某次适应性考试，阅卷的语文老师忍无可忍地在我的卷子上批下三个飘逸的大字——练字去。并且末尾附上了三个感叹号，可见语气之强烈。
　　你见了一本正经地说，“阿洋你这字用不着练，以后当医生就没事了。”然后哈哈大笑。我羞愤得满脸通红，一把抓过卷子拍在你头上。其实我更恨自己没能写得一手清逸俊秀的好字。

　　后来，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又重提此事，你敛了笑说，“你老生病，去学医也挺好的。再后来，我真的被A医大录取，临床医学专业。

　　即便时隔多年，回想起那时候，脸上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可是大然，你忘了有句话叫医者不能自医。

　　高二时分文理，我进入理科实验班。一向来我都不是个健谈的人，分班后更加沉默，也常常被当作是高傲，其实不是。论体育，那时候足球是风靡校园的运动，大部分男生都能来两下子，可惜我运动毫无天赋，就连长跑拉练都难以承受。论文艺，跳交谊舞，文学社团也不沾边。这样无趣的人，怎么可能侃侃而谈？

　　更可怕的是，我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在好些男生偷偷摸摸谈“地下”恋爱，甚至为了女孩子动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喜欢的竟然是男生。所以我小心掩饰，可仍然格格不入。

　　但是这样糟糕的我，居然还能遇到那样好的你，成为朋友，可不可笑？

　　因为长相和声音的缘故，我常常尴尬地面对揣测，刚开始不知如何应对。某个下课后的中午，隔壁班的男生经过边上的时候阴阳怪气说“长得这么娘，不会是个gay吧？”
　　我手足无措的僵住，本来就不善言辞，更何况被言中了，耳根子烧起来，否认显得欲盖弥彰。
　　“有病吧你？”耳边响起一声大喝，“长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少废话。”
　　交完作业本刚从办公室里回来的你一把拽过我，“呆着干什么？走走走，打饭去！”
　　“那个，江然，谢谢。”
　　“不用，本宿舍老大当然要罩着你。”我看向你时，是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谁都说高中要被扒掉一层皮，上课、刷题、考试如此单调乏味的循环着的日子很难熬，但我很少有高中的时候那么快乐过。体育课后冲到小卖部买汽水，夏天雪糕加冰可乐的组合最爽。虽然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急性肠胃炎住院一周，从此绝缘。竞赛前开夜车，谁半夜爆出一句“谁TM想出来的这种鬼题目！？”被几个室友摁倒，集体讨伐。晚自习后去热水房泡泡面，加上烤肠吃起来更香。“卧谈会”上天南海北的瞎聊，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看金庸武侠小说，以及偶尔心血来潮三五个人混进网吧打游戏。还有……胃痛或者发烧的时候，你的关照。
　　溜出校门去买三鲜馄饨和小笼包。

　　“请叫我雷\□□。”

　　真好啊。哪怕永远就这样，隔着朋友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