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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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阳给娑莹的是个道观的名字，锦袋里有块破旧的不成样子的令牌。
娑莹上网查了一下，才知晓牧阳给的地址是外省的道观，位置很偏僻，只有大概的省市范围，看来需要去到当地打听一番才能知晓具体的情况了。
离开某个城市总会发生一些这样那样的破事阻拦娑莹的步伐。
她没按套路出牌，变成蝙蝠溜进了直达的高铁动车里，躲开了搜查和监控，在睡了一觉之后，就到达了目的地，娑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下了车。
泉举县，泉口山，飞鸿宫。
娑莹循着地址一路走过去，在当地的县城里打听了一下有关飞鸿宫的消息。
飞鸿宫是当地名不见经传的一座小庙，听闻这所道观历史悠久，在宫中修行的道士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上山的人不少，多是附近乡村来敬神上贡的，娑莹混入其中，畅通无阻的也上了山，进了这飞鸿宫。
真是有些年代的道观了，上山的石阶都被人踩出脚印了。
娑莹跟着众人也进到宫中诚心的上了香，等着那位接待的道士小哥把其他的香客接待完，她才上前去问话。
“你好，我想在这里找一位叫做邓岭之的道长，麻烦你帮我叫一下。”
接待的道士小哥脸色诧异。
“女士，你要找的邓岭之师兄在闭关，这需要些时间，您过段时间再来吧。”
“他闭关了？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娑莹不死心。
道士小哥摇摇头。
“邓岭之师兄道法高深不是我能随意猜测的，女士，我也不知道啊。”
娑莹咬咬嘴唇。
“那你把这个交给他，就说繁娑莹来找他来了，你让他看到这个，他就会明白的。”
娑莹把牧阳给她的那只装有令牌的锦袋递给小道士，小道士倒出令牌看看，对着娑莹点点头。
“行，我去和师父说一声，让师父转交给他。”
“那就麻烦你了。”
娑莹诚恳的道谢。
“另外，你们这里能住宿吗？我想留在这里等他。”
小道士有些犹豫。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只是我们这里条件比较简陋，其实在山下住也是一样的。”
“不，我不在乎住宿条件的，能住下就好，就麻烦道长了。”
娑莹的客气让这个年轻的小道士有些脸红，他给娑莹领到了一处山北的房屋处，有个戴着眼镜的女道士也住在这里，小道士把娑莹交给她后就回去了。
娑莹住在这位女道士的隔壁，这里的住宿环境没有娑莹想的那么恶劣，无非住处没电，没有自来水，生活所需的一切都比较简朴。
飞鸿宫提供餐饮，饭菜挺香的，娑莹吃不了，她只喝了一点汤。
道士的味道比起普通的凡人要美味多了，她总能看到很绚丽的色彩在眼前划过。
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没有对飞鸿宫里的道士们出手，入夜休息时，她就飞到山下去，饱餐一顿后再飞回来。
她每天都去问小道士邓岭之的消息，小道士总是摇头，只有邓岭之想见她，他才会带娑莹去见他。
在山上住了小半个月，每天早上天未亮就开始做早课，练功，打扫卫生。
娑莹没事干，早上也跟着一起做，帮杂务做做饭，从井里打水，浇灌菜园，水缸里蓄满水后，喂喂那些住在道观里的流浪猫狗。
小家伙们都很可爱，就是道观里的伙食不怎么样，喂些剩饭菜连狗都不吃。
住了这些日子，娑莹也跟着听了一些课，读了一些书。
在娑莹几乎都要爱上了这里的时候，小道士终于来找她了。
“师兄想见你了，跟我来吧。”
娑莹放下手里的猫猫，扑扑手和衣服快步的跟上了小道士。
跟着小道士穿过了整个飞鸿宫，去到了没去过的后山。
一个很黑很黑的山洞里，娑莹见到了十多年没见过的邓岭之。
邓岭之老了，记忆里那个仗剑闯鬼市，力压群鬼差的清俊男子变了样子。
年龄不大，胡子一大把，半长不短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挽着发髻，身上的袍子很是破旧，灰扑扑，在油灯光中看不清是污渍还是泥泞。
最让娑莹认不出的是那双眼睛，深壑的皱纹爬满了脸庞，眼角像被刀剑划过一般，带着沉重的痛苦，就算不说，娑莹也看得出来，这些年，邓岭之过的并不好。
“好久了。”
邓岭之先开了口，他嗓音嘶哑，带着不符年龄的苍老。
“你变了。”
“我就是头发没了而已，你的变化才大呢，不请我坐下吗？”
娑莹语气俏皮，想冲淡一下见面的这种沉重感。
邓岭之挤出一丝笑容，带着苦涩和娑莹不理解的哀伤。
他搬出两个小板凳，和娑莹在山洞外坐了下来。
这时已经是傍晚了，夕光洒落在山间，把一切都镀上金光闪闪的颜色。
邓岭之把一绺碎发拢到耳后，缓慢的把脸转过来，目光上下的看了娑莹很久。
“你过的还好吗？”
“不好。”
娑莹抓住了邓岭之的眼神。
“这些年，我家破人亡，全家人都被杀了，我什么都没法做，你知道为什么不？”
邓岭之没有移开目光。
“是因为氿澪，因为我，是吗？”
娑莹恨恨的咬紧牙齿。
“不全是因为你，可你为什么要帮氿澪那个混蛋？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要做帮凶！”
邓岭之移开了目光。
“魏华。”
他念了一个人名，娑莹一时没有想起是谁，片刻后，她记忆清晰。
“那个私闯鬼市的傻蛋，你死活不解释的原因，就是因为他？”
娑莹站起身，拎着邓岭之的衣领，直接把他掷到了墙上，邓岭之没有反抗，呛咳着从地上爬起来。
“你今天必须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我要知道一切！”
邓岭之扶墙坐下，摸出陈旧的腐味旱烟，掏出火机来点上了一根。
在迷离的烟雾之中，邓岭之告诉了娑莹一个和娑莹所知道的完全不同的有关魏华和半妖新娘辛堇的故事。
在魏华和她讲的故事里，他能到幽间都是靠辛堇奶奶给他的那半只香，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辛堇奶奶，魏华说的故事里故意避开了邓岭之，有关辛堇的家世，她不得已去结亲都是魏华一厢情愿的说法。
魏华和邓岭之是有关系的，他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邓岭之自幼便长在师父膝下，跟随师父修习道法，年长些后才回到父母身边，才见到魏华这个年岁和他相近的兄弟。
邓岭之和自己这兄弟相处的很友爱，一家人生活的很平凡也很简单。
可简单的生活被突然登门的诡异聘礼打乱，邓岭之这才查出辛堇隐瞒的身份。
辛堇其实并不想一直和魏华过贫苦的日子，她接受了宫家的聘礼，欣然坐上了去往幽间的小轿。
魏华和辛堇的感情不是像他说的那么亲密无间，坚不可摧，这对贫苦的情侣很现实，他们时常为困顿的生活所忧愁，烦恼，几乎所有糟糕的情绪都在他们之间争吵过。
他们的感情也就是那个样子罢了。
魏华才是最放不下的那个人，他为了找到辛堇，不惜伤害自己，邓岭之于心不忍才帮他找到解决方法。
他给了魏华一支能够去往幽间的香，因为魏华和他说他只是想去找到辛堇后和她说个清楚而已。
邓岭之信了，然后，魏华就闯进了幽间，像只大老鼠一样四处乱转，最后被氿澪一扇赶走。
魏华回去后仍是对此放不下，他又去求邓岭之，还哄骗他幽间的鬼差有多不讲理，对他非打即骂，屡次侮辱。可邓岭之心中有愧，没有再去帮魏华出主意。
魏华见找不到办法，绝望之际在回到人间的当夜就选择了自杀，失血过多送进医院里，生命垂危。
邓岭之又是心疼又是悔恨，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做出拒绝的选择。
他很是愤怒，满腔怨恨，这才有怒闯鬼市的这一出。
氿澪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很轻易的就抓到了他的弱点，半是诱惑半是威胁，说可以让辛堇回到人间去，还可以让魏华活下来。
为此，邓岭之无可奈何的和氿澪做了交易。
在交易完成后，邓岭之才知道辛堇回到人间后还是和魏华分了手，她受过幽间的洗化，身体早就不适应人间的气息了，活了两年便去了。
魏华活了下来，半死不活的。
自杀的失血过多使他大脑缺血，因此，他成了植物人，再也不会有忧愁和烦恼了。
氿澪兑现了他的承诺，又完全没有兑现，邓岭之感到了欺骗。
在辛堇过世后就提剑找到了氿澪。
他对氿澪念出了制动词，轻而易举的压制了氿澪，暴打他，拿剑割断了他的喉咙。
呃，不止是氿澪的喉咙，还是娑莹的喉咙。
所以娑莹才会在一片血泊里一无所知满身伤痛的醒过来，邓岭之打散了氿澪部分的魂魄，使娑莹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能力。
这给了娑莹一个解释，一个不算是交待的交代。
邓岭之也是氿澪谎言的受害者，他是迫不得已的帮凶，也是氿澪命令的执行者。
“那他现在躲到哪里去了？是还在我身体里吗？”
娑莹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氿澪这个不死混蛋，还在伺机而动打算占据她的身体吗？
“他不在了。”
娑莹皱起眉头。
“什么叫他不在了？”
邓岭之摊开手心给娑莹看。
掌心光洁，掌纹混乱。
“这里曾有我和氿澪的契约印，只要他魂魄不灭，契约就不会停止。”
“那现在……”
娑莹没有说下去，她感觉有点糟糕。
“现在契约不见了，氿澪已经不在了，他的魂魄消散了，是彻底的消失了，娑莹，他这次是真的死了，你不用再担心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邓岭之安慰了她的担忧，心中的不痛快一点都没有减少。
“他就这么没了？”
娑莹呆呆的呢喃着。
事到如今，她仍是无法接受氿澪就这么没了，她之前设想过的对峙，幻想过的斗法都变成了打在棉花里的拳头。
这下子，她全身都没有力气和精神了。
“你可以杀了我发泄。”
邓岭之挺直了腰杆。
“我知道我错了，我也后悔过，懊恼过，可都没用，掌印消失后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找上来，你让我好等呢。”
邓岭之苦笑了一声，引颈就戮，等待娑莹下手。
她扬起了自己的拳头，可始终无法下手。
“算了，放过你了。”
娑莹落魄的放下了拳头，邓岭之已经为他错误的选择付出了代价，她已经没必要再做多余的杀戮了。
“我不原谅你，邓岭之，只是先算了，就这样吧，不想再在你身上多浪费力气了，我懒得再复仇了。”
娑莹的话引的邓岭之的表情略有放松。
“你的命就先放在你那里，等我想起来再来解决你吧，在此之前，帮我保管好，我还会再来的。”
“你就……”
娑莹不等邓岭之多说什么，扇扇翅膀就飞离了这里。
她没有问题了，也不再有遗憾，亏欠她的人都受到了惩罚。
心底里隐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心里的空缺也并没有被填满。
不过她现在终于可以停下来，好好想想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了，做些能够填满她缺陷的心里。
那感觉会像是秋风扫过落叶，北风呼啸过山林。
那感觉会像是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192章 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