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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1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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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园里转了一会儿,操场的方向就传来声音。
此时操场已经摆满了椅子,校长拿着喇叭喊得起劲,通知所有高三生和家长在国旗下集合。
江浣拉着程景野走向林荫道,很快就看见了班长。
见了这么多面,班长和程景野都算老熟人了,互相主动打招呼。
他们关系好,于是也就坐在了一起。
虽然是成人礼,但和誓师大会没有多大区别,流程都是围绕着马上进行的高考。
这些内容江浣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也渐渐有些坐不住,转过头想和程景野说说悄悄话,结果就看见对方坐得十分端正,时不时点点头,听得很专注。
于是江浣只好百无聊赖地晃晃脑袋。
就在他想着还不如在教室里刷题的时候,放在里侧的手就被抓了抓。
程景野眼睛还看着主席台,手却非常自然地抓着江浣,捏捏这儿戳戳那儿,看上去玩得很有意思。
“干什么?”江浣凑过去在程景野耳边说,“很无聊吗?”
程景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低声说:“感觉像重新上了一次高三。”
江浣忍不住笑了,安慰他说:“没事,考试的,是我,你不用,紧张。”
“感觉家里小孩儿高考,比我自己考都要紧张。”程景野拉着江浣的手感慨。
他甚至刚刚在脑海里,都在提前规划考试那几天该给江浣吃什么。
“随便,吃点,就好了。”江浣一向对吃食不太挑剔。
“那不行,这是有讲究的。”程景野坚持道。
就像是接考时很多妈妈会穿旗袍一样,中国人对于这种仪式感特别考究,尤其是在高考的时候。
当然,程景野当年自己高考时压根不在意这些,但江浣就不一样了。
“旗袍估计我穿不了,”程景野思考道,“整件黄马褂?”
江浣想象不到那究竟是怎样的画面,“到时候,你离我,远一点。”
程景野忍不住笑,引得坐在前面的家长频频回头,于是轻咳一声收敛了不少。
流程走得很快,很快就到家长递信的环节。
这一环节给的时间很长,大家自行组织,没有固定的流程。
很多家长直接把信拿出来念,有的坐在一起看,虽然有些老套,但场面难得温馨。
程景野也从随身的文件夹里取出信封,递给江浣,“很久没写过信了,祝小江浣高考顺利。”
“谢谢,”江浣笑着接过,在拆信时抬头看向程景野,“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可以。”程景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也许对部分人来说,当面阅读自己的信件是一种尴尬的事情,但他和江浣并不在意。
如果江浣愿意,他甚至可以原地朗诵出来。
闻言江浣很利落的打开了信封,信纸上是熟悉的字迹。
内容不长,果然和江浣想的一样,没有关于高考加油之类的话,而是简单的几句——
江浣同学
你好。
虽然我是以家长的身份来到这里,但其实我没有权力以那样的口吻和你写信。
我也自认不是你人生的引路人,你能够走到现在,都是因为你自己的坚持。
所以我以一个爱人的身份告诉你:
做你想做的,努力飞到更远的地方,不要害怕。
有困难的时候回头看看,我一直都在。
以程景野的角度,他看见江浣低着头,拿着信封忍不住笑了。
笑得有些腼腆,尤其是看见“爱人”这两个字,既感动又不好意思。
“有点,肉麻。”意识到自己的心情有些明显,江浣忙着解释。
看向程景野时,他拿着信纸遮着自己的下半张脸,这样他泛红的眼睛反而更欲盖弥彰。
其实这样就足够了,程景野想。
即使江浣大学后和自己去到不同的城市,他没有办法随时随地见到江浣也没关系。
只要江浣能够飞得更高更远,他都可以接受。
他喜欢江浣,江浣在他眼中是坚韧的仙人掌,但也可以是一棵能够遮风避雨的大树。
无论是什么,他相信江浣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生长。
他抬手捏了捏江浣的脸,“这么感动?眼睛都红了。”
“没有。”江浣没阻止程景野,任由对方捏着,还用脸凑凑程景野的手,把信纸捧在胸前好像是什么珍贵的宝物,笑了笑。
程景野的手顿住,看着江浣的眼神也随之一颤,最后手掌抚上江浣的脸颊,换成了轻慢的抚摸。
就在两人相视一笑时,旁边突然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吓得江浣下意识往后一退,程景野的手摸了个空。
只见班长此时抓着手里的信,扑在妈妈怀里断断续续的抽泣。
也许是读到了什么感人的地方,潸然泪下:
“妈妈我爱你!妈妈......我爱你!我再也......不偷偷溜出去上网吧了......”
周围人被这动静惹得哈哈大笑,江浣和程景野下意识对视,最后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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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礼结束后就是自由时间,虽然时间不早了,但白天天黑得晚,此时夕阳还残留在天边,程景野打算带着江浣去吃顿晚饭。
江浣点点头,眼神微微一动,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之后,再吃饭吧。”
程景野同意了,跟着江浣往校道上走。穿过林荫道和宣传栏,他意识到江浣要带自己去教学楼。
这个地方他来过很多次,不需要带路就能够驾轻就熟的走到江浣的教室门口。
很多还没离开的家长此时也正在教室里,要么和班主任说话,要么在座位上和孩子聊天。
他走到江浣的座位面前,桌子上高高垒起一堆书和教辅资料,他坐在椅子上都快够到程景野的下巴。
“你看得见吗?”程景野不由得问。
“看得见,”江浣说,“堆得高,有安全感。”
程景野一副看破的表情,“是方便开小差吧。”
江浣哼了一声。
说完,程景野又翻翻江浣桌上的书,上面工工整整地写好了笔记,开玩笑地说:
“竟然没有画小人儿,不正常。我记得你以前初中的时候,书上能画出星球大战。”
那个时候他刚辅导江浣学习,打开江浣的书发现全是上课时画的画,没一块空地能拿出来做笔记。
说起以前的事,江浣忍不住笑,“都多久的,事情了。”
他指指上面的笔记符号,“记不记得,这还是你,当初,教给我的,方法。”
熟悉的字迹,不同知识点对应的符号,好像瞬间就把程景野拉回到三年前,在那个小出租屋里的日子。
灯下两人的影子仿佛慢慢交叠,好像什么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
江浣伸手把书本合上,“你怎么,就坐下了,我没说,是要来看,这个。”
程景野疑惑地抬起头,“那看什么?”
江浣看向后面,这个时候程景野才发现教室后排站了不少人。
得亏程景野长得高,他站起身,远远就看见“志愿目标墙”几个字。
他想起来江浣之前和自己说过,学校最近在收集志愿方向的事情。
心中蓦地一跳,他侧过头看向江浣。
而江浣笑笑,拉着程景野往人群里钻。
周围全是讨论学校的声音,江浣带着程景野走到角落的一处地方,指了指其中一张便利贴。
程景野犹豫片刻,凑过去看,只见上面愕然写着——
江浣:省A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业
像是有什么剧烈的撞击胸腔,程景野霎时间呼吸顿住,下意识朝江浣看去。
“你之前,和我说的,我一直,在思考。”
——你不用去急着找答案,去问问你自己,你最想学什么,你对什么最感兴趣。
其实这三年来,他虽然再也没有碰过那头雄狮,但他心里依旧有什么在为之而颤动。
学业和生活摩擦着自己的脚步,好像舞狮也慢慢被他抛在身后。
可是程景野说的那句话,让他不断审视自己。
他或许,可以捡起三年前的一切。
见程景野想说什么,江浣开口道:
“我不是,为了你,而去省会。这个专业,这个学校,听说很有名。我现在的,分数,应该刚好能,够上。”
说完这些,江浣终于看向程景野的眼睛。
刚一对视,江浣的心就被吓了一跳。
如果说程景野的眼神里只是简单的高兴,他还不至于这样。
关键是那蠢蠢欲动的欲望,正毫不掩饰地向他倾泻而来。可周围都是人,只能硬生生地压抑着。
越压抑,那浓重的感觉让江浣更想往后退。
如果四周空无一人,江浣觉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压上来。
即使意识到了他的不自在,但程景野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江浣,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于是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江浣抿着唇,把脸侧向一边看向地板:
“听说,这个是你,母校。以后你就是,我学......”
他匆匆瞥了程景野一眼,被吓得硬生生吞掉了那声“学长”,迅速转变话头:
“应该,可以去吃,那里的,盖浇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