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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诅咒是什么?

      诅咒是一场梦……

      一场永不完结的梦。

      ‖﹕00001﹕‖

      那是一场不知会持续到何时的,漫长而荒诞的梦。梦被龙鳞轻轻刮蹭,被龙息缓缓吹起。梦是被天理固定了边界的幻觉。幻觉盛开在无数个泡泡里。

      泡泡,七色的泡泡,偏光的泡泡。摇摇晃晃的泡泡,易碎的泡泡。

      他的梦里什么都有。金色与蓝色的羽毛交织,璃月的银杏托起至冬的雪花。张开嘴,吃下一口荷花酥,沾了白糖与酥粉的手指抹向他的脸,趁他生气的时候,掰开一只巧克力蛋,大的一半递给他,少的一半等他咽下去,也递给他。

      团雀儿落到他们的身边,小狐狸打了个哈欠。大大胖胖的红尾巴卷起来,他们缩在毛茸茸的尾巴尖尖里,依偎着彼此交换吐息。那是在破碎之前,比童话还要温柔百倍的梦境。染着金色的梦境。染着血色的梦境。

      他的梦就这样一直一直地做下去,有的时候会碎掉。然后再做。再做,再碎。如此往复。

      直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先生?先生——”

      达达利亚从梦中醒来。从梦中醒来,也不过是进入下一个梦境。如此漫长的梦境,无休无止的梦境,连时间都失去意义,没有过去与未来的梦境。梦里他换下了那身惯常的战斗服,毛绒绒的大衣把他包裹起来,露出一颗橘色脑袋。他似乎能够看到自己的样子,那笑容亦有着圆润懒散之意。

      他看自己的笑容化作雾气从唇边散开,摊开手,冲身旁的人爽朗道:“就算我和家人说过,先生您体魄强健,不畏严寒——但大冬天的就这么睡在外面,也实在说不过去啊。还是多少掩饰一些吧?”

      先生?先生是谁?达达利亚恍惚地看着梦境中的自己。他看自己的手被对方拉起来,触觉立刻从掌心传来,那熟稔就像是被对方牵起了千百次般。他从不哭泣,但此刻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先生拉起他,像是把他要把从回忆的蜜糖中扯出来。

      他的先生。钟离先生。

      ‖﹕00104﹕‖

      达达利亚把獭獭兔帽子扣在钟离的头上。

      “先生来到至冬已经有一个月了。怎样,住得还习惯吗?”青年一边整理着帽子,一边顺着钟离的辫子,指尖捻出几根碎发:“如果先生呆得腻了,我们就回璃月去住几天。海屑镇太无聊啦,陪家人是很好,但这样下去,我的弓都要生锈了。”

      钟离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明明可以接很多的话,比如那样也好,比如确实如此。但钟离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看着达达利亚,目光顿顿,如金色的石串投入深色的海底。

      ‖﹕00398﹕‖

      “啊,说来去蒙德也不错呢。新团长已经上任,不去切磋一下就太可惜了。”达达利亚顺势握住钟离的手。很自然地——自然地握住,然后插进自己的口袋:“嗯,这回先生可别想拦着我哦?束手束脚不是我的性格,不过我也不会给那位诗人添太多麻烦的。毕竟是先生和女皇陛下的故友嘛,我有分寸的。”

      他们双手合十。他们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达达利亚自顾自地说着。他还是那样,张扬,自信,像一只永远被风扬起高飞的风筝。

      他有很多身份,愚人众的执行官,至冬国的尖兵,以及冬妮娅,安东,托克的哥哥,出生于海屑镇的青年,阿贾克斯。

      所有的身份达达利亚都喜欢,正如他如此流连着这个世界,梦境也温柔地回应着他。换上满身尖锐的战斗服,握起弓与剑的时候,他是畅快战斗,忘我厮杀的战士;换上毛茸茸的棉衣,陪着弟弟妹妹打雪仗的时候,雪落到他的睫毛上,融化了,冻红他的脸。

      他是海屑镇的平凡青年。笑起来像一只小狐狸的阿贾克斯。

      ‖﹕00621﹕‖

      “先生要来和我们的家人们一同打雪仗吗?”

      达达利亚握起一枚雪团。冰冰的,亮亮的,被冻红的手掌托起,被青年的笑容托起。新下的雪最黏,圆滚滚的雪球掷到了钟离的脸上。达达利亚的笑更肆意了,他立刻弯下腰握出更多的雪团,飞散的雪花沾到他们的头发上,睫毛上,嘴巴上,眼睛上。金色的蓝色的眼,晶亮亮的光,一片一片一片。他们的眼里下起了雪。

      ‖﹕00709﹕‖

      “哎呀,没有海鲜的极致一钓还能算极致一钓吗……”

      达达利亚苦恼地挠着头。他把雪团埋进刚刚堆好的雪人之中,雪人的双眼变成罗勒,长长的鼻子变成圆圆的番茄。青年的棉大衣嗖地变成了围裙,手里的雪铲啪地变成了汤勺。海鲜羹没有海鲜要怎么做?他苦恼地思索着,看向站在一旁的钟离。

      “要么还是做普通的嘟嘟莲海鲜羹吧,不过我会加一点蟹黄进去,不然就太没滋味啦。”

      可钟离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钟离看着自己,他的沉默就像是一片欲言又止的海。看来是时候露一手了!达达利亚嘿咻一声,汤勺变成了蟹黄,蟹黄倒进了围裙,围裙嘭嘭!地变成了好大的锅,锅里盛着满满的嘟嘟莲。

      嘟嘟莲太多了,冒出来啦,爬出来啦。达达利亚伸手去抓,指尖碰到配菜的那一刻,那些香香软软的小花又成了金色的石珀。

      ‖﹕00999﹕‖

      “我知道,先生又打算说我全要了对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这也是璃月的古训,对不对?”

      达达利亚笑着将石珀扔上天空,那些石珀被抛上了天,金色的,像摩拉,摩拉扑啦啦展开翅膀,最终变成了泡泡。

      五彩的,偏光的,易碎的,幻梦一般的泡泡。

      那些泡泡被金色的羽毛簇拥,被棕色的鳞片剐蹭,被漫长的龙息吹起。达达利亚看着自己的手变成了两只长长的胖胖的鱼鳍。他的身躯忽然变得庞大起来。它不再是达达利亚,它成为了一头胖胖的鲸鱼。可是这里没有海,陆地撑不起他的五脏六腑。他觉得身体好痛。五脏六腑都被重力拉扯。身体仿佛被撕裂般痛苦。他要去海里才能生存。没有水,鲸鱼会被自己压死的。

      这里没有海。这里到底是哪里?它哀嚎着挣扎着,想要看清这一切。却只看到了五彩斑斓的……黑。

      这里是深渊。

      它被人丢进了深渊。

      笨重的怪物扭动着身体,拍打着尾鳍,破碎的巨角早已被自己撞毁。

      这是一场被金色之人囚禁的梦。一场永不终结的深海之梦。梦中有巧克力的甜,面包酿的涩,绝云椒的辛,竹林笋的鲜。他的梦是一场五味俱全的盛大幻觉。

      可是他要活下去,他要游上去。他不要熄灭在这里。他不能让自己燃尽在这里。

      ‖﹕████﹕‖

      先生████先生?甜pi尧F槽个}璅nSt墝@<皡c甜花的味道……海屑█镇,第一次冒险'馹禠.M倳勼\砆█████父亲……冰窟窿……头痛██gA愒>3还有冬妮b1cwY娅。?与旅███者的战█斗禠.M倳勼、托克、托克还好吗??甜pi、我会等你来至F███……冬、打雪仗……我会将██颗星星……

      ████星星?

      金色的星星……金色的眼睛。

      金色的眼睛……契约。

      契约……我和你的……

      契约,契约,我想起来了,我们的契约,

      先生,我们的契约,最后的契约是,

      ——巨大的岩□□穿了怪物的心脏。

      ‖﹕01001﹕‖

      怪物挣扎了片刻,不动了。

      幻梦消失了,生命消失了,封印消失了。无论如何都没有必要再封印了。

      那是被他亲手丢进深渊的怪物。那是被他亲手封印的怪物。

      那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没有“杀死”,而是“封印”起来的,曾经名为达达利亚的……如今的怪物。

      这是多少次了?

      这是第一千零一次了。

      第一千零一次,钟离杀死了达达利亚。第一千零一次,钟离想起了天理对他的惩罚。第一千零一次,他在达达利亚死去的这一刻,想起了他们曾经拥有的所有的回忆。

      一千种回忆在此刻瞬间突破所有的空间和时间,拧成一股名为神罚的绞绳,温柔地套住钟离的脖颈。

      而如今,回忆的绞绳再次被自己亲手加粗了一股。钟离恍惚地意识到,在下次轮回终结的时候,他仍会像这次一样,想起自己曾一千零一次与达达利亚相识,相知,然后,亲手杀死他。

      或是像这样——钟离毫不留情地用岩脊凿碎了在地上抽搐的,颤抖着,想要碰触自己的触手——彻底地摧毁他。

      钟离猛地捂住嘴。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凡人。他在以真正的凡人之躯,沐浴在一千零一次的回忆,杀戮,死亡,与绝望之中。

      这深渊早已堆满了名为达达利亚之人的尸体。而这些,摩拉克斯,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钟离欲吐欲呕。几番忍耐的颤抖,凡人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下。

      ——摩拉克斯,祂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凡人。

      ——这才是祂对你的,最残忍的惩罚。

      在第一千零一次杀死达达利亚的时候,钟离,你想起了什么?

      “诅咒是什么?”

      “凡人是什么?”

      ——“摩拉克斯,你是否真正地理解过,‘凡人’一词的重量?”

      00000

      回忆需要折返,故事的原点始于世界的尽头,提瓦特大陆的终焉。那是方舟崩坏的终焉,是一切轮回的起点。

      天理的意志化为人形,将异世的双子斩杀,将众生的魂灵践踏。烈火将万物燃尽,闪电骤雨一同被暴风卷起。久久不曾平息。天空之岛在坠落,鲜血如河,成毯,如长舌般吞噬诸神的尸体。死亡在这一刻成为通往神座的阶梯。

      在那场终焉之战的最后,摩拉克斯忽然明白自己到底在与什么进行对抗。

      他交出神之心,本是想让出自己的力量,由异世的双子联合诸神,终结这来自天空的契约。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愚蠢——并非恐惧,亦非悲哀。只是愚蠢,他只觉得愚蠢。

      何谓愚蠢?蚍蜉撼树。可二者尚属有形之物,虽力量悬殊,仍值得一试。而自大并非愚蠢。

      他们——诸神到底妄图推翻什么?来到这里才会发现,他们面对的乃是真正的无形之物。

      双子们联合诸神与深渊之力的所谓战斗,不过是在向空气挥拳,与清风搏斗。尘世七执政也好,异世的干预者也罢,那些在天理面前,都只是水中的倒影。

      倒影如何战胜真身?倒影只是真身映射在水中的回声。无形,即无处不在。非想非非想,这里是真正的非非想之天。

      摩拉克斯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化作白发少女的神祇。到底该将【祂】称之为什么——天道?天命?世界的真身,提瓦特的意志?

      或者是,所谓的,万物万象之道——所谓的,天理?

      摩拉克斯下意识动了动手臂。没办法挣脱,徒然挣扎的结局。把他双臂分别吊起的锁链都是虚妄,把他心脏贯穿的数杆长枪亦非实体。所囚刑具皆是无形,无形即是意志,意志没有弱点。是世界束缚着摩拉克斯。是天理将他囚禁在这里。

      是天理不许他随万物凋零。是天理要他在这里接受诅咒。接受——成为凡人的诅咒。

      “成为凡人?——这样的诅咒,何其可笑。”摩拉克斯轻叹着。

      “何其可笑?摩拉克斯,是你先成为人之子,是你先舍弃神之心。是你先逃离神之座,是你先忤逆天之理。何来诅咒?只有仁慈。天理在助你实现愿望。”

      “我已是凡人,无须襄助。”摩拉克斯淡淡地。

      天理轻笑一声,从神座走下。

      祂的脚尖踏过缠绕摩拉克斯的锁链,指尖轻轻触向摩拉克斯染血的脸颊。神祇的十字星瞳孔不带任何悲喜。祂的指肚揩去他唇边溢出的鲜血,像父母拂去孩童脸上的尘埃。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最古老的魔神。天理的长子。这虚假的凡人一生,可曾快乐?”

      ——可曾愤怒?

      ——可曾悲哀?

      ——可曾绝望?

      答案是否定的。摩拉克斯没有说话。但天理已经知道了他的回答。

      “摩拉克斯,天之意志的代行者,上古的魔神。六千年的时光弹指一瞬,你为地上之国带来无上的荣光,却也目送昔日的同伴驶向生命的终点。魔神可以习惯离别与死亡,可凡人永远不会。”

      “凡人亦有生死离别之日,凡人亦有至坚至韧之心。天理,是你太过轻视人类。”摩拉克斯沉言。

      “不,摩拉克斯。提瓦特从不轻视生灵。提瓦特只怜悯万物的多情。”

      天理笑着指向摩拉克斯的胸膛。她缓缓起身,大踏步地向后腿去,赤足所至之空,皆有虚空之踏板升起。

      “你要记住,摩拉克斯。凡人——绝无一颗金石之心。”

      摩拉克斯皱眉,看到天理的身后扬起六片金色的羽翼。

      “为了断绝来自天空的契约,你情愿献出自己的金石之心。可是上古的魔神啊,你换上了名为钟离之人的皮囊,流淌着的,仍是摩拉克斯的血液。凡人怎能从容地追忆亡故的同伴?凡人怎能平静地镇压疯癫的挚友?除却巫山,阅尽千帆。沧海桑田间,你早已看淡万物。你早已不会像凡人那样,对世间一切心折,心动。”

      “你不是凡人。摩拉克斯,凡人是不会像你一般接受这样的结局的。”

      天理微微抬起手臂,手掌托起一片苍凉的风景。双子的尸体,诸神的尸体,飓风乱雷卷起鬼火怒涛,藤蔓四处疯长,冰神的皇冠被利刃穿刺钉在墙上,诸神与异星之客的鲜血满溅庙堂。末日的景象。祂向摩拉克斯展示着,由自己造成的末日般的景象。

      “真正的凡人啊,他们的内心是很脆弱的。他们的一颗心,只能装下很少很少的东西,也只能失去很少很少的东西。”

      名为天理的少女,忽然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道。她从阶梯跃下,五指抚上插在摩拉克斯胸前的枪,微笑着,轻轻地——轻轻地向里推进一点,像卯头插入榫眼般自然。

      祂看魔神吃痛,流血,却纹丝不动。眉头也皱一下。何其坚韧的魔神。长生的魔神。不死的魔神。早已习惯了疼痛,离别,死亡的魔神。

      “——你终究会明白的。”

      白发的少女微笑着,幻化出另一把长枪——慢慢送入摩拉克斯的胸膛。

      诅咒的长枪,契约的长枪,足以开启数以万计的轮回的,来自黑渊,开出白花的,幻化自虚空万物的长枪。

      “真正的凡人啊……是很多情的。”

      “即知天下之大……仍为草木动情。我当然知道你可以做到这些,但……”

      “凡人啊,只要失去了一点点,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无论是多坚强的人……”

      “多坚强的人,都会……痛苦到发疯哦。”

      残酷的轮回即将开启。

      摩拉克斯,你要记得。

      无论曾经的你,是怎样的人,只要成为真正的凡人,真正的钟离,面对挚友的死亡,都会——

      ‖﹕01001 ﹕‖

      都会——

      ——钟离怆然抬头。

      他站在深渊之中,践踏着昔日同伴的尸体。

      在他还被人称作摩拉克斯的时候,他曾无数次地站在同伴的尸身之上。

      但这次不同。这一次,他叫做钟离。

      他是钟离。不再是失去金石之心的摩拉克斯,而是名为钟离的,真正的凡人。

      第一千零一次。第一千零一次了,他第一千零一次地理解了,真正的凡人就是——

      ‖﹕00249 ﹕‖

      【钟离先生,近来可好啊?……哈,你说要干什么?当然是要找你打一架了!】

      ‖﹕00569﹕‖

      【哈,你以为我还会做你的冤大头?愚人众的钱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你就在这里洗碗还债吧!我倒是可以为先生你买副套袖和马扎,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

      ‖﹕00739 ﹕‖

      【眼睛?呵,不愧是钟离先生。连我的同僚都没注意到这一点。我的视力的确在下降。大概是以前经历的影响吧!不过没关系,弓,其实是最不需要视力的一种武器。这完全不影响我和你的战斗!我还是会继续挑战你的!】

      ‖﹕00819 ﹕‖

      【啊……可恶,深渊的腐蚀比我想得还要更快一些。啊……钟离先生,事先说好,我可不想变成那种只会戴面具的怪物,躲在泡泡里。那种只会说些叽里咕噜话的家伙,我看了就烦……我……我曾向女皇陛下起誓。我还要为她带来胜利……我应该动身了……但是如果我坚持不下来的话……可恶,丧气话我才不会说的。】

      ‖﹕00999﹕‖

      【钟离先生……我其实是那种,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人。畅快的战斗只是活着的一部分,我从来不会为了战斗抛弃生命。唉,其实我是个很惜命的人,只不过大家好像都不这么想?奇怪……我明明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继续履行执行官的职责,去见家人,还有……嘛,哪怕和你一起去到处旅行什么的,也不赖嘛……哈?鱼眼?为啥要吃鱼眼?你们璃月人都这么强的吗?】

      ‖﹕00999 ﹕‖

      【呃——没关系。没关系的,我还能……哈、……还能忍耐。这种疼痛……和战斗比起来……深渊的腐蚀什么的……完全没关系。只要吃鱼眼……鱼眼对吧,鱼眼的话……补眼睛,眼睛的疼痛什么的,一定就……】

      ‖﹕01001﹕‖

      【不想吃鱼眼了…好吧我吃……可这双完全看不见的眼睛,还能走到哪里呢?】

      ——你明知不该对他手下留情。

      ——摩拉克斯明明不会对陷入疯狂的达达利亚手下留情。

      ——失去神之心的摩拉克斯明明同样不会对陷入疯狂的达达利亚手下留情。

      可真正的钟离,偏偏就会对阿贾克斯手下留情。

      你偏偏就没有杀死他。

      你偏偏只是把他封印,一念之差,不杀死,而是将他封印。

      可你不曾料想,他身上的根本不是来自深渊,你的封印无法隔绝诅咒的侵蚀,那是天空岛的诅咒——继承于你的诅咒。

      诅咒将他的心智耗尽,躯体吞噬,从人形化作怪物,最终变成非人的怪物,只能回归深渊,并被你彻底地斩杀,斩碎,斩尽——

      如果你一早杀死他就好了。如果你只是一个假凡人就好了。如果你是虚假的钟离,真正的摩拉克斯就好了!如果你是不会犯错误的神灵就好了。如果你是契约之神的肉身,千岩之主的灵魂就好了!

      可是你没有。轮回了一千次,你都没有直接杀死他。一千次,第一千零一次,你都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而天理注视着这一切。神祇只微笑着看着你。祂六翼携光。祂慈悲满面。

      摩拉克斯,是你先舍弃神心,对抗天理。

      那么,天理助你彻底成为“凡人”——当然是最适合你的祝福与惩罚了。

      好啦。现在,请吞下你喉咙中涌出的鲜血,请享受这凡人才能感受的绝望;

      ‖﹕让我们重新来过,让我们重新开始。﹕‖

      ‖﹕让我们继续这场轮回,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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