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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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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疲累了,在司机接他的轿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又是生龙活虎的小霸王王笙。王宇可就没那么幸运,他家里有点事扯不开身,他要自己难得的坐公交回家。于是时间岔开,王笙回家的时候蓦然的觉出了那么点儿寂寞。
诚然,他家里对他十分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太不错了,达到了溺爱的程度,可是王笙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每次想和爸爸聊聊天,得到的是数不完的零花钱,每次想和妈妈谈谈心,得到的是疲倦的敷衍。
“笙笙,我现在太忙了,待会再陪你好吗。”
有时王笙的确会纠结这些东西,但是大多数时间到最后都是向金钱低头,毕竟谁不喜欢大把大把的花钱呢。王笙仍旧笑嘻嘻的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出去吃喝玩乐,却总把握着自己的一个方寸,很少越界。但是渐渐的王笙不满足于电玩城的街机游戏,也不满足网购的一个个电子设备,他心中的缺口好似漏风,一刻不停地提醒着他。
就比如现在,在王笙无比疲惫无比需要人宽慰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好冷清的房子。王笙深呼吸着,鼻息间都是家里摆的高级香薰的味道。这味道是家里花了大价钱定制的,什么花果香调也不是王笙该涉及的范畴,他只是觉得这个味道好冷漠,让家里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当王笙再次从真皮沙发中苏醒的时候,身上已经被盖上了毛毯。他迷蒙的四下寻看了一番,他当时为了有点声音而打开的曲面屏电视已经关掉了,厨房传来炉灶的声音。王笙心下明白这是他妈妈回来了,于是故意的大声哼唧着伸懒腰,眼睛眨眨,偷偷瞟着厨房那个忙碌的身影。
果然,温柔的女声打厨房里传来,王母很小心的把翻炒着菜肴,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保姆做这种事,王母本人已经很少这么做了。
“笙笙,起来吃饭吧。你爸爸今天在公司忙,不回来了。”
王笙琢磨着他妈妈亲自下厨的用意,一边笑嘻嘻的走向餐厅。
“妈,今儿怎么想起来做饭了呀。李姨去哪儿了?”
王母笑呵呵的看着自己高大的儿子,“你李姨请假去接小孩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中考。”
王笙愣了愣,反应过来。
“哦,合着我们学校上次考试就是中考呀。”
“不是,你们那个是二模。”王母睁着眼睛一派无辜的看着王笙,而王笙则万般疑惑不能解。
“那我岂不是没中考?为什么我直接就放假了?”
王母淡淡的笑了,“你高中我们都给你安排好了,中考你不用参加。”
王笙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看着面前这个温温柔柔的、他的母亲,却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王笙知道他现在应该开开心心的笑,同意他妈妈的观点,然后等到九月份背着书包靠“走后门”去往北京最好的高中。可是王笙无法接受,他不能接受自己甚至还没有试图的去抓住什么,就被勒令插上翅膀一飞冲天。
王笙不能接受。
“........妈,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王笙很少见的阴沉下来,他看着他的母亲,甚至连质问都做不到。王母则是平淡的让王笙害怕,她甚至未曾解释他们为了这件事付出了什么,而只是看着他们的宝贝儿子。
“王笙,你要知道,爸爸妈妈为你做的都是好事,百利而无一害。”
王笙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的开口。
“........如果我,如果我上了这个高中,我是不是会挤下去一个人?那那个人呢?对他来说公平吗?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吗?“
王母则是放下碗筷,很严肃很认真的看向王笙。
“王笙,现在不是你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你现在连你自己都顾不了,何谈顾及别人?”
王笙抬头,那是很凉漠的神情,却在深处带着即将呼之欲出的愤怒火焰。
“我不会去的,我的二模成绩可以去什么学校,我就去什么学校。”
王笙话音刚落就站起身,他憋着气把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很尖锐的声响,转头就回了自己房间。王母深深的看着王笙离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摁开手机,低声的对屏幕对面说起什么,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能让王笙听到但是听不清的程度。
王笙回到卧室,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把门反锁了,然后对着天花板发呆,直到黑甜的倦意扑面而来淹没了他。
今天是张歌下发成绩单的日子。
刚起床就看见他的父亲很罕见的给他煮粥,一脸的喜气洋洋,面色红润,丝毫不像是一个被酒精所困扰的男人。张歌知道这是因为他成绩要下来了,张歌的成绩从没让人失望过,哪怕这是中考也丝毫不需要担心。
张歌轻轻的笑了,喝掉那碗有点糊掉的粥,就带着他爹的满心期待去了学校。
先是毫无用处的演讲,然后才是下发成绩条。有的人满面春光,有的人嚎啕大哭,而张歌站在他们之中只觉得无聊。按照姓氏排序,张歌是最后一个,老师本来还在微笑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张歌便知道这回是悬了。
他的头脑发懵,腰腹部感到下沉的失落,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而现实生活中他还不忘难看的笑一下以表达对老师的敬意。这个成绩绝对不是他的水平,虽然他之前有预料自己不会像正常发挥那样优秀,因为他中考那几天情绪和作息都不太好,但是这个成绩真的让他心怀愧疚。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烂,对不起他爸爸的那碗粥,对不起陈嫂的那个大包子,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同学。
对不起他自己。
他好像是突然就开始颓丧,其变化之快之细微连老师都没察觉出来,只是客套式的安慰了一下。但是张歌清楚的知道自己似乎又要犯病,回家的公交车上他甚至想要跳车,只因为他坐在了靠外的位置,跳车的话要麻烦到其他人才作罢。
张歌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流泪了,有一位女士好心的问他:“你还好吗?”才让张歌回过神来,而他只是发了狠的擦掉眼泪,声音低哑的回了一句谢谢就不再答话。
回到家的时候他爸爸那一如既往的卑微神情突然激怒了他,他很想很想大声的尖叫,用力的打骂。可是不行,于是张歌只是平淡的说了一串数字,平淡的接受了他爸爸的怒火。张父从可怜小心几乎是瞬间变得暴躁,他大吼着张歌不配他这么多年的培养,狠狠的扇了张歌一巴掌,而张歌什么话都没说,被打的偏过头去看见茶几上的那个空了的粥碗,心里面想的是要记得挨揍完了要洗碗。
回到自己的卧室的时候,张歌拿出放在抽屉里的酒精和碘伏,拿棉签开始给自己疗伤。他不断的不断地安慰自己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眼泪就是忍不住,滴落在脸上的伤口中火辣辣的痛。
张歌潦草的收拾完自己,行军床其实已经放不下他了,他只能半蜷缩着看向窗外。
明天总是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