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变情人》阿喀琉斯的后脚跟

7、7

　　午饭过后已经是三四点了，有导游带着同学们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参观了附近的果园农场，就让大家回到露营地休息，准备晚上的篝火晚会。
　　宋景柚对这些都没兴趣，一个下午只顾着给江朝笙遮太阳递水，比说个不停的导游还累。江朝笙也不阻止他，只是偶尔看向他的眼神让宋景柚心惊肉跳。
　　但他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没多久就忘了，继续屁颠屁颠地跟着江朝笙献殷勤。
　　晚饭后的篝火晚会，同学们围坐成一个圈，班主任早就回到帐篷内，留他们一群难得轻松的年轻人在外狂欢。
　　宋景柚照样不要脸地挤在江朝笙旁边，体温偏高的身子紧挨着他。他看着好像兴致勃勃地在看同学们自告奋勇或是唱歌或是相声的演出，实则余光一直停留在江朝笙被火光映得柔和的脸上，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剪影落在鼻梁上，羽毛似的滑过宋景柚躁动的心……
　　“哎宋景柚！回神！”对面的同学在喊他，宋景柚连忙转正脑袋，才发觉晚会已经到了尾声，大家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你摇到大冒险了，班花要跟你说话呢！”同学们暧昧的笑着，纷纷起哄。
　　宋景柚之前轰轰烈烈追了班花一整年，前段时间还为了班花跟学霸约架，虽然之后没见他跟班花有什么后续，转而跟学霸关系好起来了，大家开玩笑归开玩笑，但心里还是认为他喜欢的是班花，况且年轻人对早恋这种事有着格外的八卦敏感神经，因此现在起哄起得格外热烈。
　　“去啊！宋景柚！你怂个屁啊！”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哇啊~~~~~”
　　眼看气氛越来越脱轨，宋景柚下意识看向江朝笙，见他嘴角勾着笑，还轻轻推了自己一把，“叫你呢，还不快去。”
　　他像是跟其他同学一样在打趣，宋景柚却觉得一股寒意直窜心底，血液与呼吸都凝固了。他愣愣地看着江朝笙，突然感到铺天盖地的委屈涌上鼻头，酸得他想哭。
　　我不想去，他想，你别让我去。
　　但他开不了口。
　　这时班花竟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推了他肩头一把，道：“宋景柚，你敢不敢跟我来？”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挑衅。
　　宋景柚一愣，紧跟着江朝笙又推了他一把。他一咬牙，嚯地站起来，打开手电筒走在班花前面，大步进了小树林。
　　身后传来雷鸣般的尖叫与掌声，班花和宋景柚谁也没理。等确定大家都听不见了，宋景柚才停下来，回头瞪着班花。
　　班花也不啰嗦，直接上前一步道：“你是不是喜欢江朝笙！”
　　她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清脆有力，惊雷般炸响在宋景柚心头，将他酝酿好的怒气与挑衅击得烟消云散。
　　他瞬间慌乱了，不自觉后退两步。脑子里隆隆一片杂音，忽而闪过昨晚梦中的画面，又变成他趴在江朝笙腿上睡觉、江朝笙坐在一边看他生火、他邀请自己去他家，以及那天天台上他红着眼瞪自己的画面……有关江朝笙的画面旋涡一般将他的思维与氧气卷走，他感到头脑晕涨发昏，画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最后却停留在那天，江朝笙坐在他身边，质问他知不知道同性恋。
　　那是宋景柚内心深处一直回避和恐惧的画面，那么严肃的江朝笙，苍白着脸坐在他身旁，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他洞穿，似乎一旦被他抓住一点苗头，自己就永远不再有机会靠近他……
　　“没、没有！”宋景柚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虚弱，“我没有喜欢他，我只是把他当兄弟，我把他当兄弟……”
　　他重复着这句话，不知是说给谁听，越说越笃定，仿佛借由此将自己摇摆的内心用话语铸成的铁壁包裹，再不能被人看出一丝破绽。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
　　“你放屁！有谁这么对自己的兄弟的！”班花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冲宋景柚大吼道，眼泪唰拉就落下了。
　　“我那么喜欢他，你好歹让我输个明白啊……”
　　宋景柚冷酷地看向她，班花梨花带雨的娇柔模样竟无法让他生出一丝怜惜。
　　“你懂个屁。”他说。

　　身后突然传来一丝响动，两人连忙回神，当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到篝火旁。同学们又要起哄，却发现两人气氛不对，相当有眼色地展开下一轮游戏。
　　宋景柚默不作声地回到江朝笙身边坐下，无法克制地直直用眼神描摹他清俊的五官。他看得失神，没发现江朝笙手里抓着根木棍，上面印满了一个个深深的指痕。

　　晚会结束后宋景柚又恢复了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用水桶装了水给江朝笙洗脸。去倒水时他盯着那水桶出神，难以自控地伸手进去，搅动着水面，那略有些浑浊的水流过他指缝——宋景柚猛地惊醒，匆忙将水倒出，溅了自己半身。
　　江朝笙已经躺下，一个帐篷只发了一套被子，他今晚跟宋景柚也算是真的“同床共枕”了。他苦笑一下，心里苍凉，闭上眼等宋景柚回来。
　　好半天才听见帐篷拉链被拉开，宋景柚钻进帐篷，却迟迟没有睡下。
　　他心里奇怪，起身一看，却见宋景柚光着膀子盘腿坐在角落里，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你干嘛？”他问。
　　宋景柚回过头冲他笑，手里举着个香囊，道：“我妹给的，说是能驱蚊，但口子不小心拉开了，药材都洒了，我装好放你枕头上再睡。”
　　江朝笙心绪翻腾，恨恨地盯着他光裸结实的后背，躺下去侧过身，把被子扯到脸上。
　　不一会儿他感觉到宋景柚小心翼翼地放了个东西在他枕头边，轻轻把他盖住脸的被子拉下来，然后钻进被子里，跟他隔了一段距离躺下。
　　帐篷外虫鸣欢唱，鼻尖充斥着淡淡药香，身旁是自己憧憬已久的火热年轻的躯体。江朝笙心如擂鼓，翻身都不敢，被压着的半身很快有些发麻。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压抑着冲动，意识逐渐模糊……
　　突然，他感到一只火热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江朝笙瞬间清醒，想把那只手甩下去，却又实在不舍。
　　他犹豫着，那只手却一点点伸长、下攀，从胳膊到侧腰，再到腹部，整个过程在清醒的江朝笙的脑中如烈火炙烤般煎熬。
　　终于，那只胳膊将他整个人卷住，收紧，下一秒，火热宽厚的胸.膛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

　　那一刻，委屈、憋闷、愤怒、不甘等情绪席卷而来，如泥石流一般将理智冲垮。江朝笙眼睛一湿，猛地翻身，一抓一扼已经坐在宋景柚腰上，一手制住他双手，一手狠狠地钳住了宋景柚的脖子。
　　宋景柚干坏事被制住，脸色瞬间苍白，忐忑地望向江朝笙，却见他双眼充血，眼神凶厉。
　　“宋景柚！你有病吗！”江朝笙低吼着。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他表情凶狠，低头缓缓凑近宋景柚涨红的脸，手里的力气逐渐加重。
　　宋景柚眼神湿润地看着他，无措又慌张，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好兄弟”发这么大火，又不敢挣扎，只能眼睁睁地让他为所欲为。
　　江朝笙紧紧盯着他的眼，看他如小狗一样无害的模样，露出残忍的笑。
　　“好兄弟是吗？”
　　他幽幽地说，挪动着身子，缓慢摩擦。
　　“你跟哪个好兄弟都是这样的，嗯？”
　　他的脸缓缓与宋景柚靠近，近至呼吸交缠，似乎下一秒就会避无可避地亲上。
　　宋景柚仿佛吓坏了，一双眸子大睁着，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朝笙。
　　江朝笙冷笑道：
　　“吓到了吗？
　　“吓到了就该早点滚开！
　　“我早说过，让你‘别后悔’——”
　　江朝笙身下的动作忽而一顿，周身气势忽然柔和下来，低头鼻尖与他相抵，痴迷的眼神对上宋景柚惊愕的眼，低语着：
　　“你知不知道你很招人？
　　“你知不知道你很容易让人误会？
　　“你知不知道……”他突然哽咽，两手却闪电般紧紧掐住宋景柚的脖子，双眼赤红如血，低声嘶吼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gay——我他妈是个gay！
　　“我他妈是个对你别有所图的gay！！！”
　　泣血般的低吼回荡在这间狭小的帐篷，外面是熟睡的同学们和老师，虫鸣声此起彼伏一片祥和。
　　而帐篷里，江朝笙咬着牙，魔怔般掐住宋景柚的脖子上下晃动，听见他喉咙里挤出声沙哑气音，又连忙松开。
　　江朝笙笑了下，力竭般伏倒在他胸膛上，眼泪混着涎水淌下来。
　　“傻逼，傻逼……”
　　他哽咽着喃喃：“傻逼……宋景柚你个傻逼，大傻逼……”
　　所有纠结与挣扎，所有萌动与不舍，似乎都随着那几声嘶吼化作眼泪倾泻而出。江朝笙不想动了，不敢动了，他甚至不敢抬头看看，看看这只傻逼狗子会用怎样惊恐震惊的眼神看着自己，会是怎样后悔怎样恶心地看待那过去的殷勤与讨好……
　　他沉浸在发泄过后的恐慌与颓丧中，毫无察觉身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离控制，两只有力滚烫的胳膊悄无声息地环上他的腰。
　　直至天旋地转，江朝笙惊恐地睁大眼——唇齿间已被火热的唇舌堵住，凶狠急躁的吮咬混合缠绵急促的呼吸，似乎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吞进肚里。
　　像极了那天傍晚的天台，又不大相同……
　　江朝笙惊诧间下意识反抗，却猛地被箍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中，躯体紧贴，手臂紧缠着他的腰肢与后背，仿佛要将他融入骨血。
　　“好高兴……”他听见那个傻逼的声音，绵密炙热的吻一下下落在鬓角，酥.软了整副身心——
　　“好高兴，我好高兴……
　　“朝笙，我的朝笙，我的朝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