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间》小好

2、第 1 章

　　那个女人又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点，身着红色长裙，手撑红伞碎步前行。婀娜的身姿在风中摇曳，摇曳得他心怦怦直跳，愚蠢的条件反射让他激动，让他想点燃自己，以排解席卷身心已久的寂寥。他胸口憋闷，感觉心脏不负重荷，要死了。

　　他模糊地听到老同学老朋友李可的话魔咒般地钻入耳朵，只要解放思想，女人不是问题。这是一个召唤，和这摇曳的身姿一样大有内容。他身不由己地走过去抱住她，帮助她不再摇曳。女人撒开手回抱他，红伞随风而去，飞向丛丛芦苇。他不敢看她的脸，怕没了燃烧的自信，只是拽着她随红伞而去。

　　爱得痛了，痛得哭了，哭得累了，日记本里页页执着，记载着你的好，像上瘾的毒药，它反复骗着我……手机清脆的铃声扰了他的清梦，他迷迷糊糊按了拒接。他准备把这个梦做完，哪怕在梦中也是好不容易才燃烧一回。手机执着地响了又响，他接起来呓语，“打错了。”他抠掉手机电池，继续追寻太虚幻境。

　　根本不给机会。客厅座机响了，这回他醒透了。卢近泽刚接起电话，就听见那头着急地说，“卢叔叔，是我，李笑。”

　　卢近泽立刻精神了，“出什么事了？”李笑是卢近泽同窗兼好友李可和李响的女儿，就在他上班的高中就读，是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她母亲最近一直身体不好，所以，这么晚了打来电话，卢近泽着实吓了一跳。

　　“能出什么事，我想让你陪我去看流星雨。”多浪漫的事啊，可谁说过浪漫就是不切实际来着，对了，就是她妈妈李响。

　　对于今晚的流星雨，几天前在走廊巡视的时候有所耳闻。他还训斥了约好要一起出去看流星雨的几个女学生一顿。政教主任管学生责无旁贷，第二天还有课晚上不要熬夜，大半夜到街上不安全等等诸如此类陈词滥调那天都被派上了用场。

　　可他一口应了下来，他是不懂回绝她的。从小他就疼她宠她，惯了。

　　他给自己找了个恰如其分的理由，到现场抓学生现行。这政教主任当得太尽职尽责啊，他都佩服自己了。卢近泽本是莫尔一中的音乐老师，高中数理化还上不过来，哪里轮得到他的音乐课啊。所以，他基本属于挂职，平时就是辅导几个音乐特长生。后来，学校让他兼任政教主任，主抓纪律，好歹有个事干。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想着那个总也挥之不去的梦，心里满是失落。他从未看清这个无数次走进他梦中的女人，这无关紧要，重点是她的红裙子像团摇曳的火焰，能燃烧他。但他总是在点燃自己的关键时刻或被打扰或醒来后记忆在他最最关心的情节前就戛然而止。

　　光杆司令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好处，可却也有它的难处啊。这漫漫长夜，没得消遣，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李笑解读单身就是自由，干什么去哪都不用跟别人报告。显然，这就是李笑找他的原因。他穿戴整齐，又迅速地洗了把脸，出门时看了看表，不到24点。

　　去李笑家的路上，已有好多流星不时地划过夜空。他一路小跑，希望运动能赶跑内心的失落，效果是显著的，果然神清气爽。

　　卢近泽气喘吁吁地赶到，她好像已经等待多时了。李笑穿着红色的呢绒大衣，高筒皮靴，梳了个清爽利落的马尾辫，发梢很薄，吊得很高，刘海有些弧线。她的肤色很白，热的时候有点泛红，眼睛清明如水，时时流淌出真诚。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素面朝天，很青春。卢近泽盯着她的大衣，或者说是在关注大衣的颜色，这是那个梦中“红人”的颜色，能燃烧他的颜色。看到这个颜色，跑掉的失落又回来了。他不能和李笑燃烧，因为她是李响的女儿。李响是他想燃烧的女人，可李响却不想被燃烧。所以，他和李笑是万万不能燃烧的。不然，他成什么了，反正，不是处男，就是畜男。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小时候一口一个干爹地叫着，和他煞是亲近。近几年，李笑大了和他不怎么亲了。倒是一到正月十五的时候，李笑父母不喜欢热闹，她就让他一直陪着看烟花到深夜。每年元宵节，小城的人都聚集到中心大街大放烟花炮竹，他们只是看，李笑不准卢近泽买，说有的看就行了，这么多人放烟花，我们就是也跟着放，也分不清哪个是我们放的。

　　这种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孩真让人温暖。

　　她喜欢看，卢近泽也甘愿陪着。让人陪主要是因为她很怕炮仗，有人陪心里踏实。一次，炮仗在她脚边响了，她吓得钻进他的怀里。然后，一直拽着他的衣角不敢松开，脸上始终带着绯红。卢近泽这才感到她长大了，这也成了他们生疏的开始。

　　他们来到中心大街时，已经有很多人了，卢近泽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不在家看，李笑说这样才有气氛。大部分人都学生模样，卢近泽还看见了被他训斥的几个学生，但他们都如老鼠碰到猫转眼就消失在人海。

　　卢近泽担心地对李笑说，“这里不会碰上你同学吧？”他不想遇到太多的认识的人，看流星雨太赶时髦了，他的年龄不适合赶这个了。何况现在他很失落，别说是流星，就是满天奔跑的月亮也提不起劲。

　　李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留着短毛寸的男孩说，还真让你说着了。

　　卢近泽正在想说说什么来什么，就认出这个淘小子，实验班的导弹王林森木。谐音捣蛋，又包含可能随时爆炸的信息。卢近泽不愿意见到这个脚踩西瓜皮到处瞎晃的小子，可是这小子也看见了他们。他走了过来，向李笑说了声，“嗨。”

　　林森木的毛寸不一般，打了发蜡，根根直立，前面留着稀疏的碎刘海。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不细看会以为是单眼皮，眉毛很浓很粗，凸显一脸正气。

　　“卢主任也来凑这热闹。”

　　卢近泽氆氇了下他的头发，“我专门来看着你。”毕竟不是在学校，卢近泽半开玩笑地说。

　　林森木急忙躲开，“头型可是我的第二张脸。”

　　“你看看谁把脸整得跟鸡窝似的。”

　　林森木嘻嘻一笑，“我来许愿，我是狮子座的。这可是狮子座的流星雨，我能不来吗？”

　　“你小子总有理由。”

　　“今晚的流星雨可是百年不遇啊，错过了可是损失。”

　　林森木口中不可错过的流星雨就在这时开始爆发，数以百计的流星划破夜空向四面八方飞驰而去，令人目不暇接，激动不已，林森木开始娓娓道来狮子座流星雨的来历。

　　“狮子座流星雨产生于塔特尔彗星，它所抛撒出的颗粒与大气层摩擦产生高温发热发光现象，就形成了我们看到的流星雨。从方位上讲，好像流星雨是从狮子座上喷射出来的星星，因此称为狮子座流星雨。”

　　李笑觉得他的解释让流星丧失了神秘感，“你的解释，很物理很天文啊。”

　　“嗨，都是从网上查的。”

　　李笑没上过网，觉得神秘的internet网上说的就是对的。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流星暴雨达到了巅峰，周围的尖叫声持续不断，落英缤纷的狮子座流星雨如白色烟花般美丽，让人大饱眼福。慢慢地静了下来，很多人纷纷开始许愿了。

　　林森木和李笑都许了愿，卢近泽说他不信这个，直到凌晨3点他们才散了。

　　他们就这样一起见证了二〇〇一年十一月十九日凌晨的这场空前盛大的视觉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