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链接》山川风月主人

4、科学联盟

　　通往宏港市市政府B3阶梯会议室的一个楼道里，负责抗击此次传染病的总指挥方河正心神不安地在原地打转。

　　离到这次会议的指定会议室不过再上十来级台阶，可就这十来级现在对他来说却无异于叫他什么都不带，就去攀登的珠穆朗玛峰。

　　宏港的各领导机构派出的参会代表都已经提早达到。还有一批整合市内各大中小医院选拔出的专家和科研所的研究人员也都提前他一步进去了。

　　但越是明白这一点，他就感觉双腿给灌了铅，越发沉重地抬不起来。

　　在外面踟躇许久，他终究还是掐着点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到底没有迟到。

　　会议室中原本还有的一点讨论声，在大门又一次被推开时，消灭得干干净净。众人的眼光齐齐转向来人。

　　方河心里苦不堪言，但他明白，有些事情不宜表现出来，作为领导更是如此。如果连自己这个位置上的人都露出苦相，手下的人就会少了主心骨，更何谈信心呢？不乱套就已经拜大佛了。

　　于是他将几秒前还残留在他脸上的那份无措不安强隐了下去，朝着前排排排坐着的领导们和他们后面代表了宏港市医护组织的代表们鞠了个躬，走上台开始报告。

　　报告书实际上很薄，因为截止今天为止，他们所得到的有效消息实际上非常的少。但总不可能就拿着这薄薄的材料来开会，为了面上过得去，方河还是特意给它垫厚了点儿，这才看上去像那么回事。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强作镇定地扫视了下面一圈。市长、副市长、卫生局长、市武装部代表、警察厅副厅长、卫生局长、交通部副部长……只要与控制疫情相关的可能会参与配合的部门都派了代表来，却只有一个位置空着。

　　市长福荣山顺着目光也扫到了那里，表情不是很好。

　　年近五十的市长身上七八个月似的啤酒肚震了震，声音洪亮：“开始吧！”

　　“大家知道，这次疫情来势汹汹，我市更是国内已知最先发现初始病例的城市。最先的两起病例是我市光明医院接收的陈某某和张某某，通过警察厅和交通部的调查协助，可以判定这两人在患病之前没有相互接触过，也就不是彼此传染。”

　　警察厅副厅长这时站起来补充道，“除去彼此接触感染，我们也调查了他们入院前一周内的行动轨迹，但就现在掌握到手里的情报来说，也没有确实证据证明他们曾经去过同一个地方。”

　　“你是说他们既不是彼此传染，也不是在某个特定的地方被前后感染上的了？”卫生局长紧接着问。

　　“不能肯定，但现有的证据不足以指向他们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被感染上的。”警察厅副厅长道。

　　“可是不是只搜查了发病前一周吗？更早一些呢？”这回说话的市长。

　　交通部副部长拧着眉头，“不是说这病来得急，从感染到潜伏发病拢共也不会超过三天的时间吗？我觉得这一周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方河说：“过去24小时，我市的新增感染人数又上涨了三分之二，截至我来开会前收到的消息，光昨天我市新感染上这种病的人数已经超过六百。”

　　福荣山面色不好地说：“从初始病例被发现到现在可才过了十来天。”

　　坐在他后面的一个老者忽然叹了口气，“这是全球性的灾难。现在祖国各地都有发病的病例，情况不容乐观。我们能在几天之类，把医护工作者们的防护服和暂时的后勤物资都安排上，并及时将市里的人流管控和消毒做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那声音在场的人都认得。以前也是市里领导班子里的一位，年轻时从基层干起，带领了附近好几个乡脱贫致富，有广大的群众基础。只是因为性格偏直，在派系之争中被人拿了点小错误，给编排到科研所当个挂名领导去了。后来局面稳定下来，才有人解释说这是一场误会，他并没有参与任何一派的意思。反而一向是中立的。但到底他当时已经在现在这个职位上了，新一派上任后也没有让他回来的意思。

　　说到科研所，有人就看向了那个空着的位子。

　　“话说，科学联盟怎么没有代表来？”

　　众人随着这话也朝那空位看过去。

　　福荣山面色不虞地摆摆手：“不来就不来罢！反正跟科研所一样，连病原体是什么，传染途径又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那我们开这个会还有什么用？”透过口罩，一直沉默的武装部代表声音闷闷地传来。

　　市长看向方河。

　　方河立马看向那位代表道：“虽然现在传染源和途径还没有什么结果，但是我们前线医护人员的防护和市内的消毒防控仍然还要继续，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且，上面传来了一些新情况，需要通报给大家知道。以及，上面下达的一些针对此次抗疫行动的方针和政策，也一并要向大家传达。”

　　那代表听了，又恢复了沉默。

　　这时身后的医院代表区里却有人想起了什么来，问道：“我听说军分区里几乎没有出现什么确诊病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军分区医院来的是医院的感染性疾病科科主任和皮肤科科主任。刚好一男一女。都五六十岁的年纪。闻言，那二人都点了点头。其中的男性往武装部代表那边看了一眼，才道：“或许是战士们平时严格要求惯了，军队的生活环境也简单，个体的身体素质和免疫力也都不错，所以才会这样。”

　　那女主任也接话道：“不过，我们也没有闲着。市区各医院装不下的病人也都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唯一庆幸的是除了最初那两例，目前还没有出现其他死亡病例。”另一个医院的代表说。

　　武装部来的代表平时不怎么关心这个，进一步问“是全国范围内吗？”

　　众人都点了点头。

　　又有人向他补充：“国外也出现了类似情况，每个国家除了最初出现在国内的死亡病例，之后感染上的病例从公布出来的数字来看，都没有死亡。”

　　方河凑近话筒，稍微提了点声音，把话头一转，说：“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各位，有新消息！”

　　他手里举起两份文件。这两份文件市各级领导手上早就有了一份。此时以他动作为信号，才开始有人把复印文件发放给后排的医院代表团和科研代表团。“但首先我要先念这一份。”

　　因为带着口罩，他只能用尽量明确的字音向在座念起那份从上面传达下来的行动指示方针。在念完“不惜一切代价”几个字的时候，会议厅里的人表情不一。

　　他们难道是害怕打这一场仗吗？他们是压根还不知道和谁打这一场仗，战场上就已经快要“尸”横遍野了。

　　光念着不惜一切代价，却连付出代价的对象都找不到。要是病原体和传染途径还是迟迟搞不清楚，他们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罢了。

　　现在最紧要的可不是惜不惜代价的问题。而是搞清楚病原体和传染途径的问题！

　　阶梯会议厅本来就没坐满，此时更只剩下方河念文件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回荡。不管原本抱着什么心思，现在没有一个人不希望这事赶快过去的。因此都心焦得不行，脸色一个赛一个沉重。

　　方河也知道现在没人想听这个，但章程所在，不得不过一遍。他匆匆读完，就算有了交待。接下来就是正经事了。

　　他拿起第二份文件。在他念第一份文件的时候，医疗代表和科研代表中已经有人提前看了起来。此刻，只见他们眉头越皱越深，几乎可以挤死一只苍蝇。

　　方河道：“论文太长，我简要阐述一下结论，研究表明，这个病毒和以往我们常见的一些致命性病毒不太一样。染病的人虽然会因为发病而感到痛苦，但实质上肉\\\\体在这个阶段却是在变得愈来愈强壮。这也是为什么除了首发病例外，至今没有死亡病例的原因。”

　　“那为什么首发病例会死呢？”

　　方河苦笑起来，“报告上说，首发病例与之后感染的病例似乎发病过程和导致的结果是不同的，之后感染上的这一批更像是首发的某种变异，因此这份报告的研究样本也就没有把首发病例包括进去。”

　　大家听得都皱起了眉头，“照这么说，这病不用治了，还能越来越强壮呢！”

　　方河知道对方在撒气，耐着好性儿道，“除了各地的初例，现在还没有出现过死亡病例，这报告大家觉得有局限性我也可以理解，虽然对我们临床可能起到的指导意义不大，但也算是为我们对这病的发展情况加深了一步了解。”

　　又有人回头去看这份不靠谱的报告。“这是科学联盟的报告？”

　　方河点点头。

　　领导排后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他当然也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自从三个世纪前，国际联盟通过《顶端条约》之后，大部分资源都倾向投入了由联盟成立的科学联盟中，科学联盟打着为人类未来发展研发核心科技的旗号，占用了大部分的资源分配，包括且不仅包括人才资源、经济资源还有各种物资。甚至还一脚踏入了公职权力，在世界各国机关单位享有特别权利。

　　却因为保密条例的关系，一样成果都没有流出来。要说起来，科学应该是无国界的，而科学联盟却在自家形成了一种垄断，所开发出的东西更是从来不见投入到民间来。他们研究科学是为了什么？一部分是探索真理，一部分不是就为了造福民众吗？这手抓不着眼看不见的，且有没有真正研发出个什么结果来还是一回事，怎么就要分一大块蛋糕去供养呢？

　　现在爆出了这么一个病，也该是他们这些人类顶级专家们现真章的时候了。结果呢？就拿出份这么个听起来就不靠谱的报告来！

　　这气氛可于士气可不利啊。
　　方河内心苦笑，正准备说些什么。

　　没想到“磅”的一声，会议厅大门豁然敞开，朝两边“咣”地打在墙上。

　　一个青年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激动地对着福荣山说，“市长，科学联盟来电话说，有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