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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过去现在纷乱交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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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蓁言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霖入座,依然没有坐下来,她直挺挺地站着,死命攥着双手,恨不得立刻将刀子捅进他的身体,此刻她似乎又感觉到上一世李霖鲜血喷在脸上的灼热。
傅楚南焦急地看着夏蓁言,起身强行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座上,而后尴尬地向众人笑笑。
“冷静!此时不是报仇的时候,要保住你父亲和哥哥,便要冷静沉着,且看李霖要如何再做打算。”傅楚南低声对夏蓁言说。
他的话像盆凉水将她兜头浇醒!是啊!眼前的父亲和哥哥才是重点,她冲动了。
于是她收回眼神,端起茶杯猛灌了几口以掩饰方才的失态。
夏文瑀眯着眼睛看着夏蓁言,她刚才恨不得将李霖大卸八块的眼神他尽收眼底,相信父亲也看到了,她为何如此仇恨李霖?
夏鸿暄站在李霖身旁朗声问:“不知太子殿下到誉州有何公干?”
李霖看着夏鸿暄和夏文瑀说:“二位将军不必见外,先坐下再说。”
夏家父子便在太子下首的位置落座,静候李霖发话。
傅楚南拉着夏蓁言起身,向李霖一俯首从容地说:“不知太子殿下到来,我等惶恐,想必您有重要事宜,我等小民自请退下,望殿下莫怪。”
李霖傲慢地瞟了二人一眼,点点头:“退下吧!”
傅楚南得令便拉着夏蓁言退了出去。
夏鸿暄收回看向夏蓁言若有所思地眼神,问李霖:“太子到此,可是有任务带给我父子二人?”
李霖笑着摇摇头:“非也,此次本宫是和你的乘龙快婿季林彦一起来的,他为护送皇妹的送嫁使者,此刻快到城下了吧!我先来打个前哨,和你们知会一声。”
夏家父子对视一眼,这速度也太快了,从听到消息才不过半月有余,公主便已到城下,为何如此仓促?
李霖看着沉默的两人,解释着:“现在宣国局势动荡,他们的王生死未卜,三皇子得国师扶持,自然是继任人选,将皇妹送去宣国,正为稳定两国关系提供助力,若他们大王驾崩了,婚事岂不要耽误一两年,其中的变数难以把控,安全起见,这婚事越快越好。”
原来如此,夏文瑀心下了然。
身为夏家军主帅,看着公主联姻无论如何内心是无法平静的。他可以为了维护国家尊严而战,也可以为了保护公主而战,但显然上位者考虑更多的是利益权衡。战争带给他们的直观感受是胜负,他们看不到战火燃烧的残酷,看不到百姓屠刀下的绝望。
这些画面他看了太多也看了太久。他不怕战,却怕看到百姓流离失所,怕看到他们麻木的眼神。战争换来的和平,代价太大,可眼睁睁看着公主用一生的幸福换来的太平就更容易吗?他内心郁结!
李霖并不能感受此时夏文瑀内心的痛苦,他只是一派轻松地说着两国关系,似乎亲妹妹远嫁他国反而值得歌颂一般,对此,夏文瑀不由得在心里轻嗤一声。
营帐外的夏蓁言被傅楚南拉着走在回城的路上,脑子一片混沌,上一世的画面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她有些分不清现在和过去。
傅楚南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这是神游到哪里去了?
等夏蓁言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然坐在城内著名的南岳楼二楼包间里,对面的傅楚南正满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她幽幽叹口气,低着头轻声说:“抱歉,失态了。实在是突然看到李霖让我无法自控,满腔仇恨翻江倒海失了分寸。”
傅楚南了然地说:“我能理解,任何人突然看到杀父仇人都不可能淡定,但为了报仇,必须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你要想,既然他已经在眼前了,怎么都是个死,急什么?”
夏蓁言终于放松下来,朝傅楚南笑笑:“谢谢为我打圆场,这顿我请了。”
傅楚南喝了口茶,满脸嫌弃地说:“就这?想打发了我,不能够啊!起码也要请三顿才行。”
夏蓁言对上傅楚南的胡搅蛮缠,只能摇头轻笑。
两人吃过午饭后,各自回了住处。
三更时分,夏蓁言穿上一身夜行服,拿上剑蒙了脸,脚下轻点飞身上屋檐,在月光下穿梭于城内。
她得知今夜李霖去了卿虞台,在那里结果了他也是不错的选择。尽管傅楚南的叮咛言犹在耳,但内心的恨意时时灼烧着她,她等不急,唯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体内的仇恨才会消解,李霖必须死!
她到了卿虞台,潜入顶楼,那里是花魁如烟姑娘的闺阁,此时李霖正徜徉在温柔乡里。
夏蓁言在屋外想闯进去,却听到李霖和如烟正在颠鸾倒凤,尖锐的女声伴着床榻吱呀作响的声音,直听得夏蓁言面红耳赤,这还如何进去?
犹豫间,一双有力的手捂着她的口鼻,将她扯出卿虞台,直至到了濉河边才放开了她。
她感觉到对方没有杀意,便未死命挣扎,此时看向拿下面具的人,哥哥?
夏文瑀皱着眉看向夏蓁言:“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刺杀太子?”
夏蓁言只能硬着头皮说:“自然是有仇,他为人如何你不知?杀人偿命,即便是太子也未能幸免。今日你能救他,难道每次都能刚好救了他吗?”
夏文瑀面无表情地拿起剑对着夏蓁言:“既然我已知晓你的意图便不能放任不管,你要杀他,我只能杀了你!”
夏蓁言朝着他的剑尖步步走近,她冷静的眼神盯着他:“好,那你可以动手了。”
夏文瑀看着近在咫尺的夏蓁言,持剑的手略有犹疑。
夏蓁言走到离剑尖仅一寸的位置站定,轻声说:“若我说他今后会残害忠良,祸国殃民,越国的根基便毁在他手中,你信吗?”
夏文瑀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妖言惑众的话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是吗?我觉得你还是相信为好!”夏蓁言笃定地说。
她接着说:“傅楚南是隐族祭司,这些是他预见到的,并不是妖言惑众,你愿意拿越国的未来换此人的性命吗?”
夏文瑀心里清楚,李霖性格暴戾乖张,手里的人命不知有多少,但他毕竟是太子,是眼前越国的当朝者,此时与宣国正值关键时刻,任何一方稍有差池便能轻易颠覆难得维系得和平,这样的风险他不能冒。
他收回剑,冷声说:“你一人之仇比之两国百姓当如何?他现在对两国的稳定举足轻重,一旦出事,难保宣国不会动什么心思,战火重燃的结果是你能承担的吗?”
夏蓁言本还义正严辞,当听完哥哥说的话,瞬间泄了气,因为她知道哥哥说的没错,这样的结果谁也承受不了。
夏文瑀见夏蓁言态度动摇,松了口气,继续游说:“他的罪责总有偿还的一天,但不是今日不是此地,待日后掌握他的罪证再处置也不迟,不必急于此刻,小不忍则乱大谋。”
夏蓁言听哥哥的口气似乎对太子是有提防的,也有铲除之心,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只要哥哥心里有谱,她也算放心,至于李霖,暂时饶他狗命,报仇之事日后再清算。
想到此,夏蓁言对夏文瑀说:“好,我暂时放过他,一旦时机成熟,绝不会饶过他。”
夏文瑀眼神复杂地看着夏蓁言:“那要看是什么时机,来日再说。我不想与你为敌,所以你最好能三思而后行。”
两人在河边伫立良久,夏文瑀的声音打破沉默:“我视绰那靖池为友,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敌对,而你我也当妹妹看,不要让自己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
夏蓁言看向夏文瑀的眼:“我心内并非只有私仇,你信我,太子日后必成祸患。我实在是为大家,为大局考虑,不愿再见到亲人倒在面前,终日悔恨的滋味不好受。”
“若他日,我发现太子果然为祸社稷,定不会放过他,这点你放心。”夏文瑀认真的回答着。
“夏大哥,他毕竟是太子,很多时候你必然要听命于他,答应我,任何时候,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定要留个心,特别是和战局相关的事宜,千万小心不可轻信。”夏蓁言想到上一世哥哥惨死战场,语气中的悲痛不自觉便流了出来。
夏文瑀转过头看向眼带悲恸的夏蓁言,他真的听出了担心、哀伤,她眼中的盈盈泪光像敲鼓的锤子,一下下撞在心口,让他没来由得泛起一阵悲戚。这哀伤也会传染吗?他急忙调离视线,不去看夏蓁言,这个女人有种魔力,让他不得不信。
“放心,我定会小心。他是太子,但我夏文瑀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倒是你,别再莽撞行事,一旦行差踏错,我也无法保你。”夏文瑀只能再三劝告。
两人对视,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认同,于是达成和解,夏文瑀将夏蓁言送回了住处。
夏文瑀单独在街上走着,感觉越来越强烈,闵珩似乎真能预知到什么,从她的言语中处处透出对太子加害夏家的担心,这不是空穴来风。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说明太子确实会对夏家不利,看来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了。
第二日,夏蓁言来到悦音阁命人严密监视太子动向,任何可疑线索都要通知她,此人不除总是祸患,眼下只能放着长线待日后再收拾他。
从悦音阁出来后,夏蓁言在热闹的街头走着,不知绰那靖池现在如何?要如何摆脱朝廷的挟制?她要如何才能帮到他?
无力感袭上心头,她懊恼的往前走着,完全无视自己身在市井,一个不注意撞上前面的人,还好对方反应快,扶着她的肩头,才让她免于撞到头。她本能抬头看向来人,语气焦急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
当对上来人的眼睛,她呆住了。这双眼过于熟悉,而眼前人正奇怪的看着自己,此世的他依然是那个芝兰玉树的季林彦。
夏蓁言收起自己的眼神,低着头小声说:“多谢公子,我刚才想事情入了迷,未曾注意周边,险些冲撞了你真是抱歉。”
季林彦微微一笑:“无妨,但街头人多拥挤,姑娘还是不要分心的好,告辞。”
夏蓁言转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瞬间思绪回到临死前,犹记得季林彦满眼哀伤,抱着自己恸哭的样子。
怎会在街头与他不期然相遇?上天啊!你要如何?先是太子,后是季林彦,都在一夕间重逢,这是要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