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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真相(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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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山有封印飞是肯定飞不进去了,而且飞进去也不太合适。
宁九思在山脚停下,揽着池生的腰,将人带起来跃到平稳的地方站好,剑随即缩小飞回他背上稳稳地插在剑鞘里。
池生望着入山口,有些怯意,他向后退了一步撞在了宁九思的身上,他回头与那人对视。
宁九思看见他眼中的慌乱,轻声说:“走吧。”
池生“嗯”了声,他深吸一口气与宁九思并肩走进清泉山。
大殿前没什么人,只偶尔会经过一两个弟子会看他们两眼。往常回清雅山是脚步都是轻快的,这次倒有些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谢景流居所之前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敲开那扇门的,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与宁九思站在谢景流面前了。
池生茫然地看了眼身边的人道:“你也要进来的?你出去等我吧?”
宁九思平静的点头颔首,脚下一步也没动。
池生这会顾不上那人,他看着谢景流,磕巴了下:“师父,身体无碍吧?”
谢景流本在屋中看书,突然门被强破开,冲进来两个人不说话与他大眼瞪小眼,他愣了半晌,这会池生说话倒把他的魂叫回来了,他忙摆手:“无事,无事。”
“倒是你让我记挂,那日你被……”谢景流说这话时看了眼宁九思:“带走后,我一直心中不安,你无事便好。”
“师父,我没事,只是……”池生听着师父关切的语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踌躇半晌也只是抖了抖嘴唇。
“他为何无法修炼魂识。”
这话一出池生与谢景流都愣住了,两人同时转头看向说话的宁九思。他心道:“莫非是看出我不知如何开口了?”
池生忙附和的点头。
谢景流还在翻着书,但心思却不在书上。房间静得吓人,等的人都快睡着了他才开口:“池儿,你已知道?”
大概也算知道吧。
池生:“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谢景流将书合上,长叹了一口气,从来温和慈祥的脸庞上爬上了忧愁,他苦笑道:“我早知总有一天你会知晓真相,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快。”
池生听见这话脸色鄹然白了下来,如果是宁九思的猜测他还能抱有侥幸,可这是谢景流,是他爹、他师父,养大长大人,没人比这人更了解他了。
谢景流看他模样于心不忍,却还是说了下去:“你确实无法修炼魂识,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没能找出原因出在何处。”
池生急道:“可、可师父,当初入宗派,你说我是奇才,你——”
谢景流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池儿,你确实是奇才,但它与你身上不能修习的怪疾病不冲突。”
池生愣住了,他眨了眨眼,不太能接受。宁九思看了他一眼,冲坐上的人开口:“何为怪疾?为何会这般?”
谢景流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书页上摩擦,窸窸窣窣充斥着这间屋子。他像陷入了回忆般,缓缓开口:“当初,我见你骨骼极佳,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迄今为止能有如此天赋与骨骼的人,除了当年的宁仙师后再无人了。”
“可是这样的人,让我遇见了,我很高兴,想要好好培养你。”谢景流说到这儿停顿了下,勉强地挑着嘴角摇头:“我将我所有心血都传授于你,希望你可以成为第二个宁仙师那般的人,为了你,或许也是为了我自己吧。”
“你修习了一段时间后,我便发现你身体极其诡异无法通过自己修炼魂识与灵师,可灵脉与虚相都并无异样,我找不到问题所在。”
“那时你还小,正满腔热血地天天喊着要与成为我一样的人。”谢景流许是回忆到从前池生的样子,脸上有些许怀念。他轻叹:“我不忍心告诉你真相,便瞒了下来,让你去做想做的。”
宁九思:“之前的魂识,应该都是你渡给他的吧?”
谢景流点点头:“不错,如若没有魂识,他迟早会发现自己有异,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只能使一些小伎俩瞒着他。”
池生脸更白了,他牙齿都在打颤:“所以,之前你给我传功,根本不是帮我修习,是在给我渡魂识?!”
谢景流:“池儿,为师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初不该放任你去修习三派道法,如果没有开这道口子,你不会如此失落,从天上掉下来的滋味,并不好受。”
池生一哽:“你为何要为我做这么多?你还不如就直接告诉我,我那是什么奇才,我连那些普通的弟子都比不上,我有何狂傲的资格!”
谢景流摇头:“师父一直以你为骄傲,即便你无法修习道法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不能因为这些磨灭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
他看了一眼宁九思,声音沉稳有力:“你不是普通人。”
他用了“人”这个字,宁九思轻抬眼皮:“上次在修罗道,你便觉得我不是灵使?”
谢景流摇头:“此时的你,才并非灵使。”
宁九思轻笑:“魂师派的弟子,应有敏锐的洞察力,你确有此天赋。”
池生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师父,他是宁九思,就是观云居里的老祖宗宁仙师。”
谢景流嘴角噙的一抹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在两人身上看了半天,故作镇定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许是手抖,茶杯一歪,水洒在了棋盘上。他不动声色地将水渍擦干净:“宁......”
池生这会儿正消化他师父说的话呢,一点也没顾及:“师父,你可千万别不信,祖宗脾气不好。”
谢景流:“......”
宁九思:“......”
谢景流赶紧起来走到宁九思面前作揖:“我确想过你不是普通人,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宁仙师真身,是我眼拙了。”
宁九思颔首:“不必与我客套,宗派弟子无人见过我,若你能一眼认出我,才是奇怪。”
虽然面对的是传闻中的祖宗,但谢景流依然不失仪态风度,他沉稳回应后,又说:“既宁仙师在这里,我便豁出去这张老脸,想问问你可曾见过类似小徒的这种情况?”
宁九思皱眉摇头:“并未见过,是很奇特。”
谢景流见宁九思也不曾知道,心中更加失落,他愁苦道:“池儿是个好苗子,因此怪疾被磨灭实属不该。”
宁九思沉吟:“我知他是奇才,这样的情况我甚至从未听说过——”
池生听他们左一个好苗子,右一个奇才听得小心肝只颤,他崩溃的拔腿就跑,在两人愣住的眼神中破门而出。
“......”谢景流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眼神中有些担忧:“池儿这孩子,他是个傲气的,许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才这般耍脾气的,让仙师见笑了。”
“谢掌权,不必如此与我说话。”宁九思神色淡淡的,他看了眼池生离去的方向道:“我去寻他,你莫担忧。”
谢景流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麻烦仙......你了。”
宁九思:“......”
池生整个人都有点灵魂出窍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具行走的躯壳,他在清泉山到处乱晃,最后晃到了秘密宝地。他抱着膝盖在树旁蹲下,树干将他整个人挡住,埋着头心中难受。
师父说得对,从天上跌下来的感觉很不好受。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才”所以才自大轻狂,因为他觉得别人有的,他本可以都拥有,只是因为他不想要。
可如今却告诉他,他不是,甚至连最基本的他都无法拥有。
“为何在此处缩着?”
是宁九思的声音,池生头都不想抬,他声音从闷闷的:“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宁九思蹲到池生面前,将他快捂死自己的胳膊扯开:“清泉山太大了,带我逛逛,我找不到路。”
“......”池生烦闷着呢,皱了皱脸:“清泉山就是之前的辰极宗,你有什么不了解的?你比我都了解。”
宁九思坦然道:“许久未来,不记得路。”
“你找我师父带你逛吧,他现在知道你是祖宗肯定巴不得给你栓身上。”池生丧着个脸胡诌。他心里明镜似的谢景流压根干不出来这种事儿,估摸也就自己干得出来。
“掌权繁忙。”宁九思不顾他反抗,将人拉起来:“莫忘了,之前的帐还没找你算呢。”
池生看着被拉住得手腕,若换做平时他定然很高兴,此时却没什么心情。他耷拉着肩膀半死不活的:“你还要找我算什么帐啊?”
“你心知。”
说完便牵着池生往外走,说是牵着倒不如说是拖着,因为被牵的人如同没了骨头般,满脸不情愿。
宁九思也不在意,他力气大。走到大殿前的泉水处,他淡淡地问:“正殿如今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池生随口:“什么都做。”
宁九思点了点头,继续拉着池生乱逛,他走到一处便随口问池生一句,连看见棵树都要问有没有名字,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池生无心搭理他,但是又不敢不回,只能随口乱编,连天上的云、树上的鸟都被他冠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