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南窗雀

6、凶宅（一）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返回山中，钟黍离熟练的燃了一张符纸借光，他们绕了两圈没寻到那棵大树反而又碰到了韦玲儿那队人。
　　那三人提着灯笼似乎在查探什么，其中一人蹲下在草丛中探索。

　　“师姐！”钟黍离出声喊道。

　　韦玲儿回头有些惊讶：“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钟黍离哂笑道：“刚才忘了点事情未处理...”

　　韦玲儿眉头一皱又要训他，阮晏打断道：“韦师姐，可曾在附近留意到什么受伤的人或者妖兽？”

　　蹲下的人是苗沅衣，她站起来道：“确有。”

　　众人面面相觑，池生问：“是人是兽？”

　　苗沅衣道：“是妖，就在此处，我们刚才寻到。”

　　池生几步走到苗沅衣身边，草丛里躺着一只半化形的荷花妖，上半身为人身，下半身是荷花，她脖颈被凶兽獠牙啃了两个血窟窿，手臂断了一只，此时正紧闭着眼睛。

　　阮晏皱眉：“如此伤口，莫非是刚才狼妖所谓？”

　　韦玲儿疑惑：“狼妖？”

　　钟黍离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朝三人复述了一遍，见众人眉头紧锁，他道：“这荷花妖灵识还在，尚有一命，先将她带下山吧。”

　　韦玲儿一手拿着罗盘，另一手将铜钱握在手中：“还要劳烦各位师弟处理这位小妖，实不相瞒我们还有些其他事情要处理。”

　　阮晏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向钟黍离招手：“你背上这荷妖，我们先下山。”

　　“为何是我？”钟黍离大喊。

　　阮晏黑着脸踢了他一脚：“少废话。”

　　钟黍离被踢的惨叫一声，不情不愿的背过身，阮晏将荷花妖抱起来放在他背上，他撇头看着师姐那三人多嘴道：“师姐你们还要留在山中查探？可是山中还有异是否需要我们帮忙？”

　　那三人身形一顿，韦玲儿皱起眉说：“要你给我帮什么忙？倒忙吗？”

　　钟黍离被双重打击，活像个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耷脑的闷声道：“那我走？”

　　韦玲儿颔首：“不然呢？等着我撵你吗？”

　　钟黍离没脾气的哼哼了两声就要往山下走。

　　池生直直地看了一会三人若有所思，随后笑的如同花朵一样：“那便辛苦姐姐们，也辛苦小师妹！”

　　阮晏最是见不得他这样，一脚踢到他屁股上：“速办正事。”

　　钟黍离看着那一脚想到了自己被踢的部位，疼的脸都皱起来了，奇道：“阿晏，你为何这么喜欢踢人屁股？莫非你有什么癖好？”

　　阮晏：“......”

　　那边三人已启罗盘像是要走，苗沅衣转过身与他们告别：“三位师弟保重，途中若遇凶险务必传信。”
　　想了想她又道：“阿池是个拖后腿的，劳烦阮师弟多多照看他。”

　　“师姐，我才不是拖后腿的。”池生听见心里暖暖的，还是嘴硬道。

　　阮晏应了一声她们朝三人作揖，见人已走远，才带着荷花妖下山。

　　“这荷妖伤成这样，还能活下来实属不易。”阮晏看着荷妖伤口道：“这伤口像被撕咬掉的一般。”

　　池生“哎”了一声道：“会不会是那狼妖所为？”

　　阮晏道：“找处安全地方问她就是了。”

　　交谈之中岁星现出了身形，池生一脸惊讶：“岁星，你刚才何时隐去身形的？”

　　岁星道：“上山见到有人时便隐了。”

　　池生又惊：“你怕自己的花容月貌被瞧见吗？隐得如此之快，我竟都未察觉。”

　　“...你与门中人交流，灵使不必出现。”岁星说得缓慢。

　　池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想开口说话便被钟黍离喘着气打断：“可否不要如同散步遛弯儿一样？背荷妖的是我！”

　　“你当真需要好好锻炼身体啊黍离，这般亏虚怎行？”池生装起老成，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损他。

　　“我亏虚！你来背！”钟黍离咬牙。

　　池生思及刚才几位师姐，“唔”了一声问：“对了，最近宗派中可有什么事情？”

　　阮晏一愣：“何意？”

　　“韦师姐他们行为有些怪异，可能是我多想了罢。”

　　“宗派并无什么事情发生”阮晏似乎在绞尽脑汁思考宗派之中的事情，但是好像结果不尽人意，他拧着眉又问：“如何怪异？”

　　“不好说，我的感觉。”池生捏了捏耳垂。他体质特殊，天生比别人敏锐，经常会察觉到一些人们难以注意到的细节。

　　阮晏并非不信他，只是最近门中确实并无异常，只能安抚他：“应当是你多虑了，韦师姐几人一向神出鬼没。”

　　“也是。”

　　几人说话归说话，还是快步离开山中，在山脚附近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将荷妖放在草地上为她输送了一些魂识，不多时荷妖便清醒过来。

　　荷妖睁开眼看有人围着她，眼中惊恐慌乱，挣扎的要逃走。

　　池生连忙道：“哎哎，莫怕，是我们救了你。”

　　荷妖这才定睛看了去，几人穿着打扮确是灵师，她坐起身捂着断臂处：“几位大人，是小妖冒犯了，多谢大人们出手相救。”

　　她接着问：“不知大人们，可看见过与我一样的另一位荷妖？”

　　“哦？”阮晏问：“你还有一位同伴？”

　　荷妖点了点头：“是的大人。”

　　池生蹲下身：“荷妖，将你所经历之事，一字不差与我们说。”

　　荷妖吸了一口气陷入了回忆，她慢慢开口：“我们本是爻山一片池塘中的荷花修炼成妖，前两日山中突然暴|乱四处妖群横逃散，我与几位姊妹不知是何缘故，便出了池塘想去山中问问那些妖情况。”

　　“那些恶灵顾不上我们几个神色又很惊恐，只甩开我们让我们滚，不要挡路。”

　　池生疑惑：“山中均是恶灵？”

　　“是的大人，这山中本就鲜少有善灵，若非我们生长在此地，也不会留在这里。”荷妖神情哀伤：“见恶灵都逃离，我们直觉山中必有异变，便商讨着离开山中，但心里对生长的池塘还是有些不舍，便想着再看了一眼。”

　　“不料回去时遇见一群凶恶至极地狼妖，那些狼妖察觉到我们的气息，追上我与几位姊妹，我们被狼妖冲散，逃向四处。”荷妖说到这时语气有些激动，她声音颤抖：“我不敢出声，只能躲在树后，看着我的两位姊妹被狼群吞食......”

　　“等狼妖的气息渐淡，我便以为它们离开，从树后出来不料撞见一位穿着黑袍子的人，那人带着鬼面一只手上还有铁链，发现我后用铁链缠住我的脖子，将我一击推到树干上。那黑衣人能力很强，只一下便将我震出内伤无法行动。”

　　她缓缓接下去：“见我失去行动力，黑衣人召来一只狼妖，呲着牙便向我冲来，利爪按着我的身体咬上我得脖颈，我趁间隙将自己半化形增加自身力量想要与狼妖拼死一战。黑衣人似乎察觉了我的动向，召来另一只狼妖，那狼妖冲过来咬断了我的手臂。”

　　“黑衣人？”池生又问。

　　“是的，那些狼妖听从那黑衣人的召唤，大肆在山中“屠杀”妖，是善是恶皆不放过。”

　　“黑衣人如此强悍，既如此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荷妖垂着眼声音哽咽：“正在我绝望之际时，我那逃走的姐妹见我有危险便折回来救我。她将黑衣人与狼妖吸引，我连忙挣脱身上的狼妖，不敢停留一路逃跑，没多久便体力不支昏迷。”

　　池生突然想到小溪旁的那缕虚相，怕就是救她的姊妹。他点头：“多谢，我已知晓。”

　　而后又放缓了声音直直看着荷妖的双眼：“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不会任由这狼妖.....与这黑衣人作乱。”

　　这荷妖说此前山中|暴|乱，正是师父探查到妖气浓烈有异象的时间，如此看来师父说得山中妖气也与这怪异现象有关。

　　狼妖听命于那神秘的黑衣人，那这黑衣人如此作乱的目的是何？山中恶灵又为何恐惧至逃离？

　　黑衣人又是什么？是人？还是妖？

　　池生心情沉重，他安抚道：“你变回本身休息吧，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会找个池塘将你放进去。”

　　荷妖捂着胳膊勉强的朝几人叩首：“多谢大人们，也请大人如果找到我的姊妹将她带来与我一起便可，如若找不到...”

　　她苦笑道：“找不到便请大人不必告知，我自是知晓了。”

　　池生答应，荷妖说完变回了荷花，他捡来抱在怀里：“爻山附近的村子有一片池塘，先将这荷妖放在安全的地方让她养伤吧。”

　　钟黍离声音低落地说：“如今世道，处处皆是弱肉强食，好生凄惨。”

　　阮晏走在最前，没有回头：“有何凄惨？从古至今弱肉强食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如今你心疼妖，是因为此妖对你没有威胁，你是强它是弱，你自然觉得可怜。换过对立，你自保都来不及，又怎么怜惜一个妖？只会恨不得世间不再动荡，妖怪不再横行。家国得以太平，苍生得以安乐。”

　　钟黍离皱着个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