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
-
“没有白衫以上的鬼可以问清厉鬼方位所在，贞门街上的人又自己制造出了一个阴气比厉鬼更甚的位置，我们只能等入夜，厉鬼害人时才能找到他了。”丰子婴开口道。
看了眼天色，萧橙开口道：“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的样子。”
“这段时间我们去哪儿？”白湖问道。
“先出贞门街吧。”丰子婴作出决断，“至少这条街待不了，去外面看看有没有茶楼可以歇脚，最好离这里近些。”
于是六人转身离开，沿着来路出了贞门街。
鬼门之人近几十年来声名传开，衣袍都有特殊标识，除了不知事的孩童几乎所有人都识得鬼门人。
本着对鬼门人的敬意，贞门街那些百姓也没有跳出来索要钱财粮食，明白他们不是好惹的人。
一行人进了茶楼，小二上来报菜名，师清带头点了几盘糕点之后每人点了一壶茶。
丰子婴看着茶楼外人来人往的景象，淡声道：“城主还在外面等着，我去和他谈谈，至少贞门街的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其他五人应声后，丰子婴下楼离开。
“萧橙，你尝尝这个，软糯可口，味道清甜不腻，真是不错。”白湖已经将桌上糕点尝了大半，吃到喜欢的便一脸开心，然后忙不迭地推荐给四人中最有可能和她“同流合污”的萧橙。
马永于骄平日里不吃零嘴，这些糕点虽是师清点的但她也没吃多少，看她神色显然也不好口腹之欲。
萧橙倒是对新鲜点心有些好奇，顺着白湖的话先尝了她推荐的点心，觉得不错后便附和着白湖的话。
两人一时以美食品鉴家自居，对这几盘点心大加评判。
很快丰子婴便回来了，面上是一贯以来的沉肃神色，看不出他和城主的谈话怎样。
“还不错，城主在我面前把贞门街管事之人召了过来，”知道同伴也想知道结果，丰子婴落座后开口道，“虽有些过胖，但盐城城主也不是酒囊饭袋，贞门街的情况想必很快就能改善了……不过，若是粮食一直缺少，管事的人也难为。”
白湖不想那么多，沉迷于美味点心中不可自拔，随口道：“只要能把所有怪物入口封住，这事才能解决。总不能一直这样躲避下去吧。”
一时众人无言，萧橙吃了个半饱便不再吃点心。
茶楼里的人越来越少，只留下一两个人看着，街道上的行人也再难见到。到了子时，盐城一片静谧，几乎所有人都进入梦乡。
一行人早已离开茶楼，毕竟客人一直不走，看店的小二便不能安心休息。
一人一张轻身符贴在身上，六人上了屋顶，俯视整条贞门街。
安静中夹杂着细微响动——
当那抹红色鬼影现行时，六人齐齐向她奔去——
六人落在厉鬼为中心的不同角度方向，开始布阵，最先落下的马永和于骄两人赶往下一个布阵点，等到八卦阵布好，也不过花了几十秒功夫。
丰子婴手作施法态，口中快速念道：
“一拜冀州第一坎，二拜九离到南阳；三拜卯上震青州，四拜酉兑过西梁；五拜亥乾雍州地，六拜巳巽徐州城；七拜申坤荆州界，八拜寅艮……”
厉鬼感知到八卦阵成，受束缚的滋味很不好受，当下鬼力大涨试图挣脱开来。
“不好！”丰子婴大喊，“她吸食的鬼气太多，功力已经不下于百年厉鬼了！不能再用对付初生厉鬼的招式！”
萧橙神色肃穆，按照原本安排的计划她应该上前和马永于骄白湖一起念咒。但现在发现厉鬼实力远高于预期，便只得快速后退避开，站到安全距离。
厉鬼在阵中惨叫，声声刺入骨髓令人寒颤。
白湖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摇铃，她以一种频率摇动铃铛，“当当——”之声压盖住了厉鬼凄声。
萧橙瞥见那摇铃，想到：那就是《上清灵宝大法》中的法铃了，据说——振动法铃，神鬼咸钦。
趁着厉鬼被压制，六人齐齐上前，灭鬼符驱鬼符三味真火符刷刷地往上丢。
同时，六人口中念念有词将咒语配合手势一同念出——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啊——”厉鬼没料到攻势如此猛烈，一开始没有防备的厉鬼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实力被压制的同时狠狠挨打，叫声凄惨。
萧橙口中杀鬼咒一直不停，看准时机扔掷纸符。
这样以多欺少暴打厉鬼了十几个呼吸，白湖突然道：“我压制不住了，大家准备好！”
萧橙又眼疾手快地扔了几张符过去，刚扔出最后一张符便急速后退。
刚退到一丈以外，厉鬼的阴气影响范围便波及到她原本所站的位置。白湖是摇铃之人难免分心，鬼气侵蚀她身体之后身形摇晃几下后才站稳。
白湖收起长辈所给的法铃，后退的同时往身上贴几张驱瘟符。
等到厉鬼周身力量稳定下来不再释放无用的鬼气，六人才上前继续念咒扔符。
刚刚只是一番热身，正头戏还没开始呢！
丰子婴趁着厉鬼心神在其他人身上，逼近厉鬼到一尺以内时手中多出一把桃木剑，然后狠狠挥辟过去——
“啊！我要你死——”厉鬼顿时将心神收回，恶狠狠地盯着丰子婴，将力量收拢聚集朝着丰子婴攻去！
其他人趁此加紧攻势，手中也都多了一把桃木剑。
丰子婴身形灵活地躲过厉鬼一波攻击，厉鬼则因为其他五面受到伤害干扰而不得不停止专心追逐丰子婴的行为。
即便对厉鬼的功力预估有差错，但六人合力还是完美地结束了这次任务。
厉鬼被打得毫无应招之力，最后被师清用一面铜镜收入——
“小心！”师清动作停到一半，突然提醒其他人。
萧橙疑惑朝她看去，还没看清师清身形就被迷雾笼罩。
花非花，雾非雾，眼前之景如水中月，波纹潋滟一个个片段闪过。
——厉鬼的生平，在这迷雾中展现出来。
“老爷，是个女孩。”
“哈哈，就叫宝珠吧，宝珠是我们一家人心里的珍宝……”留着髭须的青年看着只能发出幼小哭声的女婴，定下了她的名字。
宝珠有两个兄长，父母感情很好。爹爹疼爱她待她如珠似宝，娘亲体弱待她温柔可亲，兄长们也疼爱这个出生就像小猫一样的妹妹。
宝珠渐渐长大，再有几月就要出阁了。
她觉得自己每一天的日子都很快活，有时也会少女怀春，遐想将来的婚后生活是怎样的。
爹爹的生意越做越好，甚至得到了皇商资格。虽然只是当地一种特产的上贡资格，但有了皇商名头之后家里做生意能更安稳——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家境从天到地似乎只是一瞬间。
那批上贡的东西碰上了山体滑坡，除了少数人好运活下来，商队剩下的人和全部贡品都没了。
爹爹那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忙着安抚商队亲眷，忙着重新筹措一批物资，忙着安排出行，忙着选定良成吉日——不要再来一次天灾了，不然真要家财散尽。
爹爹和两位兄长都加入了这批队伍，宝珠送行一直到城门才回家。
萧橙旁观着这些记忆碎片，中间偶有缺失都被她猜想着补足了。
从这之后，碎片的长度骤然缩减，短的只有一秒，长的也不过七八秒，得亏萧橙经受过本源世界信息大爆炸的洗礼，才能明白宝珠后来的经历。
——皇权最大，不管是什么原因宝珠的爹爹都导致了原本贡品的延误，满门抄家流放。
——宝珠剩下的家人和其他流放的人家一同开始上路，中途经过几波武林人企图破坏流放的干扰，最后一次宝珠成功逃了出来。唯一令她崩溃不止的是，因为犯人逃走之势不可挡，那些押送的官兵们决定直接处斩，她仅剩的家人都没来得及逃开。
——宝珠穿着囚衣，长发披散，形容狼狈，有神态慈祥的大婶给了她一碗热水一个热窝窝头，宝珠便对她卸下全部心防，把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清楚。
——昏睡过去前，宝珠还想着大婶对她这么好，她该怎么回报才能报答大婶……从一个偏僻的山坳坳里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置信，原来大婶递给自己的吃食早就下了药。
——宝珠在那个叫做“多子村”的村子里待了十多年，生下的女儿全都被溺死然后往后山一扔任凭野兽吞食；儿子则是被抱走从不得一见……不过宝珠也不愿见，有那样父辈的男孩能长成什么样子太了然了，更何况她恨这个村里的所有人。
——宝珠一直想着逃走，每次管控放松了点她就逃，可这个村子太偏了，不管她往哪里逃，一个孤身体弱的女人总是比不过嗅觉灵敏的狗和强壮的男人的。
——她其实差一点就要死了，怪物入侵了多子村，村里强壮的男人们最先死，剩下的人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被屠杀，最后是赶来的门派弟子解决了那十多只怪物。多子村只剩下最后十多个人，宝珠是唯一活下来的女人。
——剩下的人被迁往盐城，宝珠要做的活更多，晚上受到的侵害更恶劣。她的处境周围人心知肚明却没有任何一人施手。最后她死了，宝珠从未想过自杀，她一直抱着仇人不死自己九泉下也不安宁的想法苟活到那天，死因只是同村出来的男人扯着她的头发狠狠往墙上一撞，之前比这更重的打砸都活下来，只死的那天可能是饿了太久，再怎么努力总是敌不过身体的虚弱。
——她满腔恨意从不曾消磨，反而在岁月流逝中越加坚定如磐石不可摧。
萧橙在听闻知情人讲述过后便明白，贞门街那位杀了十几人的厉鬼生前多半也是个可怜人。
师清的收魂镜也不是什么鬼都可以进的，只有功力强大心中仍有一丝克制的鬼才能被收入。在镜子里面，鬼魂会陷入长睡同时身体中的暴戾之气也会不断消磨。等到鬼魂能够与人交谈时，那些鬼魂便可成为持镜之人的帮手。
“没有奈何桥没有黑白使者，鬼魂出现的最大好处就是恶人也不敢随便杀人了吧。”萧橙喃喃自语，“就连酷刑都不敢，毕竟死状越惨成为恶鬼的可能越大。”
记忆碎片已经全数消散，萧橙看到其他五人也恢复双目灵光的神色。六人走到一起，沉默中丰子婴开口说先回城主府休息。
刚才那是萧橙第一次看到鬼魂的生平，其他人也一样。
师清手中的铜镜能够提取出鬼魂记忆碎片，让持镜的人更了解厉鬼。
方才的影像中有很多冲击人心的画面，这些心态还不算老成的鬼门弟子如此安静也是正常。萧橙已经收起了最开始的心境波动，但既然其他人都还陷在其中，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打破这气氛。
回到城主府便有仆人上来迎接，将六人送入各自的客房，各自安歇。
第二天大家陆续起床，用过早饭后一同去见城主，城主将任务剩下的半边令牌给了他们，又另外每人赠送了百两银子，说是感谢他们解决这么快。
“我还接了几个顺路的单子，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萧橙同丰子婴道。
“注意安全。”丰子婴随口叮嘱一声。
萧橙收好了意外之财，离开盐城去解决那几个小单——某某地出现疑似鬼魂迹象，前往探明并解决。
这样的任务介绍，意味着当地可能只是白衫鬼搞出来的小恶作剧，她一个人解决绰绰有余。
花了两天功夫将任务全部完成，萧橙也没打算回去。
前两次都是完成任务过后就离开，不像其他同门还会时不时出门，她在鬼门里的日子就是三点一线——食堂、教室、宿舍。
虽说因为桃源村的存在他们不需要亲力亲为的打怪了，但这么久没打过怪萧橙总觉得有点手痒。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那些怪物可怕，但对六位契约者来说除了城池以外的地方就是打怪练级点——大家都快进入高手阶段了，被束缚的力量已经能够使出大半，怪物对他们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棘手的存在。
最开始得到的帐篷一直留着，再加上小金盾能量也还算充足，就算在野外萧橙也可以布置出一个安全点，睡眠期间也不用担心遇袭。
各种低级怪都杀了个遍，找回当初手感的萧橙心满意足，收拾东西便打算回去。
这一路走来也有很长距离，回去的话骑马也要个几天，萧橙一路走走停停，最后一天刚好卡在离开的第十天上。
回到任务堂交回任务令牌，把几个任务的报酬一起领了，给萧橙处理任务的弟子随口道：“还接任务吗？”
像萧橙这样卡着任务时限点回来的多半是在外面浪了几天，多数回来之后又会接任务再出去放放风——难免有些弟子几个月没出任务在门里憋疯了的。
“不用。”萧橙答道。
弟子应了一声，将所有报酬推到萧橙面前，让她清点无误后签字。
这一切办完萧橙便回了宿舍，把明面上的行李放好，洗了个澡去掉回来前忍了三天没洗澡的风尘。
有带洗浴间的小房间在，没了当初束缚能够自由进出的萧橙才不会在外面忍着不洗澡带来的不适呢。
包着湿发的萧橙刚回宿舍，正好碰上了舍友，双方同样淡漠地互相问好，便各干自己的事。
萧橙从抽屉里取出一小包干果，拆开后往嘴里扔了几颗，口齿生香。
一手用毛巾笼着头发一手拿着干果包，萧橙走出宿舍在外面找到一处能吹到早风的位置，坐下后用手梳了梳头发便静等头发自然干了——大部分水分都被毛巾擦干，剩下的吹个二十几分钟就够了。
一边嚼着零食一边看着草丛里蜂蜜采蜜的忙碌样，任务面板上的时间走到了十点，大家开始报平安了。
萧橙：平安。
宋筱雅：平安。
卫子城：平安。
……
最后一个报平安的王林姗姗来迟，已经十点过去六分钟了，大家都要以为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或者就是遭遇不测——不然也不至于连两秒钟的时间分个心神报个平安吧。
都不用打字，心念一动半秒钟都不要。
萧橙也不急，队友的水平她是有数的，大家都快升入高手阶段，除非碰上武圣围攻，不然凭大家解封了大半的实力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队伍聊天面板内??——
王林：刚我师父算卦，我听到结果后就分不了心，听完后捋了捋就打算告诉你们。我师父说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怪物破界门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况，三年之后就能解决了。
宋筱雅：你师父说的可信吗？
王林：别的不敢说，他老人家在算命这方面确实有一手，不然我也不能留下来。
看到这，萧橙便想起了王林入师门花的时间，比他们其他几个都要慢，不光是找人花时间，拜师求得认可更花时间，十多天前才正式拜师。
视线重新回到队伍聊天频道里——
朱湘红：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王林：嗯，我正在组织语言……师父不止算出了怪物三年之后就能解决，还算出了现在这种情况有人为操作的影响；还有什么我们这个世界原本就像是被封住了的孤岛，现在孤岛的封印破了一个口，原本属于外界的灾祸被引到我们现在这个世界来了。
王林：这三年怪物造成的影响不会太大，就算怪物不出现这个世界也会有大浩劫。门派之外只有城池存在的情况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各大门派已经在想办法了，至少农田不能继续荒废下去。我师傅还说，天一派在这其中发挥的作用很大，方方面面都有天一派插手的痕迹。
宋筱雅：那个什么天一派肯定不是好东西，幕后黑手说不定就是它。
王林：师父告诉了我卜算结果之后，还说了不少只有武林人长老们才知道的内情——五十年前本朝的北方一晚突然天现异象，朝廷和各方人士都赶过去以为是什么异宝现世。我师傅说那天之前他师傅就算出了本世界的封印壁垒要破了。果然，根本不是什么异宝现世，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原本是有通道存在的，原本通道被封住自成一个小世界。
王林：我们一直查不到五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是因为那意象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大多人都是从群星变化中才发觉的问题……封印出现缺口之后那附近确实多了一些莫名出现的奇珍异宝，还有什么练功秘籍之类的东西。而且不仅仅是原本不存在完全找不到来历的事物，就连那座山附近居住的人兽植物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人兽变得聪明长寿，植物之内蕴含的能量更是非常多几乎可以称之为仙草。
王林停顿了十几秒没发出新消息，有人忍不住催促。
宋筱雅：后来呢后来呢，不要卡在半路上啊，我斗胆猜测外面的世界有仙人存在——桃源村那个器灵就是的，没有通道那个器灵怎么可能过来。
萧橙也想到了桃源村，器灵是为了收集香火而来，祠堂里面的人像面容清晰不似外面百姓供奉的几路神仙面容……而且据器灵说所，香火信仰之力都是它主人的，想必器灵的主人已经发现了这个低武世界，并且等到时机成熟就要过来。
心中的念头转的很快，只移开心神不过几秒，萧橙再看向聊天框里时王林已经有了新消息发出——
“我师父看过许多著作，他说有许多古籍里提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多数都是仙人……总之也只是根据古人著作而来的猜测，封印虽然破了但仙人们想必还不能过来。至少这三年内我们应该都没什么要忙的，等学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多放点精力在桃源村上，其他时间好好学东西就是了。”
“就这样，平安。”
后面便没人再发言了，萧橙也关了整个任务面板。
说起来这快一个月的时间里，虽说她的学习进度比同一批进来的弟子快，但比起认真的师兄师姐们来说也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而已。
萧橙把零食包的封口续上，见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便回去。
之后又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仿佛回到了本源世界里还在读书的日子，只是同当初相比少了几分拼命的狠劲——当初的她，为了证明自己也只能狠命地学习了。
规律的生活中萧橙偶然想起往事，死前仍有些逃避的念头，现在再来看似乎什么都不是了。
现在，已经有并肩作战过的队友们在身边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