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渡我》尘思茶

5、第五章

　　白无常本名谢安，是个长得颇斯文的年轻人，他一见到岸上的人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般狠狠闭上眼睛，不愿看他们，口中怨道：“怎么又是你们！阴间鬼差众多，你们做什么揪着我一个使唤！”

　　乔今安很无辜，他指了指身边的霍天煞：“这次可不是我们叫你，那边那个冒着黑烟的看着没？天煞孤星来的！”

　　谢安听到天煞孤星就知道是霍天煞，不待睁眼就先叹了口气，说道：“我要催着他们赶快做一本鬼差的名簿出来，你们两个一人一本！我每天要勾的魂排队能排九条街那么长，得点空闲躺一躺就让你们叫来，真是要了鬼的命了！”一通抱怨过后谢安看了眼身下的湖，他悬空浮在湖上，见湖底数百孤魂哀嚎不停，神状极其痛苦，终于正色对身后的缝隙中喊道：“多来几个！”

　　不过须臾，十几个面色铁青的鬼差一一现身，他们双手并用，几十条铁链从掌心飞出插入湖水中搅动不停，没多久就把那些不肯去阴间的鬼串成几十串，一个接着一个的拉去阴间。

　　地上的陈洁发出呜呜的喊声，她眼里流出不甘的泪水，却换来头上更重的压力。

　　谢安朝这边看了一眼，问道：“她已经算不得人了，要我顺便带回去吗？”

　　乔今安道：“给我一分钟时间劝劝，就一分钟，不行的话你带走吧。”

　　谢安好脾气的站在一旁等着。

　　乔今安和霍天煞连着灵犀，他此刻清晰的感受到霍天煞的愤怒，两个小鬼先是被劫走，后又在他眼前险些被吹走，霍天煞的怒火化出了手上冉冉的煞气，他还没有解气。乔今安蹲下来小心的看了一眼霍天煞，左手抚上那只死死按住陈洁的手，掌心随之传来一阵刺痛，霍天煞和他连着同感，手心跟着一痛。

　　“她不过是把刀”乔今安吹了吹掌心缓解疼痛，“总有机会给你暴打那个只敢躲在幕后的胆小鬼，到时候我绝不拦你。”

　　霍天煞蜷了一下手指，盯着掌心看了一会儿，渐渐将煞气收回体内。

　　陈洁头上压力骤减，她心里清楚献祭已经是不可能了，付出的代价都成了泡沫，等到天一亮，她就会消散在天地间，真正该死的人却可以过着日常的生活，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委屈与不甘掺杂着对何潇潇的愧疚袭上心头，陈洁泣不成声。

　　乔今安低叹一声，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何潇潇已经魂归故里，只要她心里不生执念，现在应该已经投胎转世了。一碗梦婆汤下肚，过往云烟皆消散，这辈子受的委屈都是下辈子的福报，不需你替她鸣不平，自然有天地法则给她补偿。”

　　“不会的，不会的...”

　　“是谁让你有这样的想法的？”乔今安还想套出更多信息，“你给出的线索越多我破案就越快，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结果吗？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到时候我贿赂贿赂谢安，让他在阴间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做上几百年既可以赎罪，又可以为你的好闺蜜迎来送往，岂不比任人摆布强上百倍？”

　　这时天边亮起一道光线，谢安抬手挡住脸，催道：“一分钟早都过了，你们商量好了吗？等下太阳就出来了，我防晒都没涂呢！”

　　霍天煞心道：原来鬼还会涂防晒…

　　乔今安百忙中不忘回上一句：他还化妆呢，今天应该是你叫的太急了，他口红都没涂就来了。

　　霍天煞这才注意到，难怪这人今天看着顺眼多了。

　　“来不及了…”陈洁被阳光照到的一瞬间□□就开始土崩瓦解，在原地碎成了一堆灰，临消散前留下一句没来得及说完整的谢谢…

　　乔今安和霍天煞都没想到这一出，原本以为阻止了献祭就能救下陈洁，谁知道她还是死了，死的干干净净，连魂魄都没有留下。

　　挫骨扬灰，不过如此。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陈洁虽然执念太深，手上沾了多条人命，可她如何罪孽深重也不至于这样收场。

　　乔今安心里想道：究竟是什么阴毒的献祭方式，竟然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霍天煞的掌心仿佛还留着乔今安轻轻吹气时的酥麻感，他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皱着眉头陷入思考的人。乔今安在思考时会忍不住去摸腕上的银镯，他的手腕很白，像是应季的白藕，霍天煞觉得喉咙有些干，他轻轻吞咽一下，放任自己想入非非…

　　乔今安警告的咳了一声。

　　“嘶”，谢安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提到了何潇潇？我这边最近新收编了一个鬼差，就叫何潇潇，你们认识吗？要不以后有什么事，你们就叫她吧，刚好可以给新人练练手。”

　　邵明明替陈洁抱怨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现在才说，黄花菜都凉了！”

　　谢安被怼的莫名其妙，见天已微亮，就带着鬼差风风火火的溜了。

　　乔今安只能出来调节一下气氛，说道：“这案子虽然还得继续追查，但现在总算能回家睡上一觉了。逝者已矣，活人还得继续走，等下一起去吃个早饭，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邵明明撇撇嘴，心里吐槽着：每次都这么说，也没见和谁绿水长流了。

　　霍天煞口袋里冒出一个小鬼，抬头问道：“主人，我们有钱吃饭了吗？”

　　乔今安诧异的看向霍天煞：霍家已经败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霍天煞把小鬼按回口袋，转身走了。

　　乔今安在身后喊道：“别走啊，我请客！”

　　人还是没留住。乔今安和邵明明在路边喝着皮蛋瘦肉粥，吃着茶叶蛋。乔今安看着街上偶尔走过几个早起的学生，听到葱郁树间传来的鸟鸣，恍然觉得刚刚才结束的一夜险遇仿佛只是一场闲梦。

　　“乔哥，我觉得这次的案子好不公平。”邵明明手里拿着一次性的塑料勺，把碗里的粥翻来搅去，腾腾热气从碗里升起，带着肉香飘散在空气中。

　　“你眼中的不公未必就是真的不公，肉体凡胎都逃不出滚滚红尘，往往是贪嗔痴一叶障目，眼前不见清明，不分是非。”

　　邵明明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乔哥。就是天网叔叔，灰而不漏呗？”

　　乔今安摇头叹气，“楚赢他们什么时候能从燕山回来？没他看着你，你的书是不是又没在看了？”

　　邵明明不敢看他，嘴里嘟囔着：“我才不用人看着，我自己就很用功了。”

　　乔今安听他语气不真切，笑着骂道：“你这话留着骗鬼吧。”

　　邵明明不服，仍然纠结的说道：“乔哥，你说天地有这么大，那个什么天网就真的没有漏洞吗？”

　　乔今安哭笑不得：这谁说得清？嘴上催道：“快点吃，吃完回去睡大觉。”

　　这一次的案子牵扯进来的三名学生两死一伤，回去等着他的就是十几张的报告书，乔今安想到这不觉有些头痛。他看着对面被粥烫的嘶嘶哈气的邵明明，忽然觉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时刻到了。

　　霍天煞走在路上听着脑海里时而响起的乔今安的声音，眼中欲望翻腾，他毫不介意自己少儿不宜的想法会被对方听到，他自顾自的回忆着乔今安左手掌心的伤，得意的想着：那是我留下的印记。还有乔今安那双眼，那双笑意盈盈却暗藏诡计的眼，透亮，诱人...

　　口袋里三个小鬼不知道主人的心思，正你推我攘争着要探出头来，霍天煞被打断思绪，正想管教一下，却听到另一个口袋里传来微信消息的提示音。霍天煞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沈煜言”的信息：梦回阵里的鬼没捉来，谈好的价格不能给你。

　　霍天煞原本也没期待着能拿到报酬，看了一眼就想关掉，下面却又紧跟着冒出一条消息，还是同一个人：你替我走一趟燕山，这次的报酬我可以现在给你，算是定金，燕山的事办成了，再给你三倍的钱。

　　三个小鬼见钱眼开，此时一齐冒出头来，嚷嚷着要霍天煞答应。其实小鬼可以不食人间烟火，靠着霍天煞身上的煞气养着，都绝对算得上是吃香喝辣了，只是霍天煞却是个大活人，口袋空空肚肠空空，这样的日子再坚持几天大家就可以一起“上路”了。

　　霍天煞应下燕山的事，手机很快传来转账提示，这一笔钱入账，够一个富二代半年的开销了。

　　乔今安受不了霍天煞的性骚扰，直接解除了共感，耳边最后传来霍天煞的声音时对方在想：钱肯定是拿不到了。

　　乔今安走进浴室冲凉，温度适中的水从花洒喷洒出来，他抬手将被水打湿的头发撸上去，镜子上透过氤氲的水汽可以见到一张清秀的面庞，白嫩的皮肤在热气蒸腾下泛着潮红，一双透亮的眼里有情欲暗涌。乔今安在这一片独属于自己的狭小空间里回忆着霍天煞嚣张的模样，他终于不需要再压抑内心的想法。

　　霍家的天煞孤星真他妈的性感！

　　乔今安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就直接往床上一躺，他想象着霍天煞带着三个小鬼蹲在不知道哪里的街边饿着肚子，两眼冒绿光地盯着来往行人手中的奶茶和各种炸物口水直流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愉悦。乔今安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被睡意淹没，迷迷糊糊间乔今安陷入了一种鬼压床的状态，身上沁出一层薄汗，他双目紧闭，人已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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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安：真是要了鬼的命了！
霍天煞：你是嫌死的还不够透吗？
谢安：嘤嘤嘤！
开玩笑，白无常还是很强的。
ps：中国的传说里白无常其实叫谢必安，作者觉得叫着不顺口，本文都改叫谢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