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锁乐

3、第三章

　　第二日龚辰便派了人过来与夏遥谈合作，她认为其中有林知北的助力。
　　午休她致电给他，要他以后不要插手自己工作上的事。

　　林知北没个正行，他说：“我是不想你徒劳无功，回去后哭鼻子可怎么办。”他语带调笑。
　　夏遥又气又恼，“总之工作归工作。”她不再像当初那般事事都要依靠他了。

　　“那我以后工作碰到你还要装作没看见？”他反问道。

　　“对，就当没看见。”

　　“行，就当看不见。”像是哄小孩似的答应下。
　　没说几句林知北那边有人汇报工作，他们便挂断电话。

　　两人聊了几句夏遥心情颇好，面对办公桌上繁杂的工作也重拾了耐心。

　　她两年前入职自家钢铁公司，如今磕磕绊绊学到不少东西，但是要想担起公司的担子，将公司发展好，夏遥认为她要学的还有很多。而她最忌讳的就是在工作中有人给她开后门。

　　夏遥清楚，倘若她真的去找林知北，只需他点拨几句就有人上赶着来求合作。但这并不是夏遥想要的。

　　夏家做钢材发家，起先是夏庆常单独干，后来工厂有起色，夏庆杰便跟着哥哥一起干。如今公司除去夏家两兄弟还有其他几位股东。
　　而夏遥父亲夏庆常因四年前工厂突发大火被问责，加之身体愈发不好便从公司退了下去。

　　夏遥瞥见办公桌前自己和父母的合照，想到这周还没回家吃饭，决定今晚回家陪父母吃饭。
　　可惜计划落空，蒋航明天要回乌市。
　　傍晚她接到蒋航电话，今日蒋家家宴，所以她今晚必须回蒋家。

　　下班后她直接驱车回了蒋宅，在门口与蒋默的车相遇。
　　蒋家是独栋的别墅，阿姨正好瞧见两人，提醒说室内车库只剩下一个车位。
　　蒋默摁了个喇叭，示意要夏遥把车开进车库，他自己则将车往院前开去。

　　下车后，夏遥收拾东西慢几分钟恰巧同刚进家门的蒋默撞了个正着，她打了声招呼，“蒋默哥。”
　　“最近忙？”他难得和她搭话。
　　蒋默每次来去匆匆，和蒋家人交谈很少，和夏遥同样没什么话聊。

　　蒋默与蒋家其他人的关系很微妙。
　　他是蒋崇行和第一任妻子所生，后来两人离婚，蒋默虽然留在蒋家，但和母亲那边联系并没有断。

　　蒋默母亲娘家也不简单，几个舅舅都是知名人物，当年蒋家也是借荆家起的势。
　　如今蒋氏由蒋默一手掌控，他年纪虽轻处事却极其老练。

　　还有一点，蒋默同林知北是好友。
　　夏遥与他认识好些年，不论是何种身份，他对她都是一副冷淡模样。
　　所以他主动攀话让夏遥感到受宠若惊，“嗯，最近确实比较忙。”

　　两人齐步进屋，姚倩看到他们进来，热情地招呼蒋默喝茶，而对夏遥她的态度就有几分微妙。
　　她招呼保姆给蒋默倒茶后便去厨房定菜单，全程没对夏遥说一句话。

　　夏遥冷眼旁观，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姚倩越是这样刻意针对她，她愈发不将其放在心上，更别妄想她会为此难过。

　　“要喝茶吗？”
　　蒋默突然扬声冲厨房喊道：“徐阿姨，给夏遥倒杯茶。”

　　徐阿姨在厨房看姚倩眼色，姚倩不耐地将手里捏着的蔬菜往流理台上一摔，语气不善却又因忌惮蒋默而压低声音，“去给她倒。”说完继续骂骂咧咧：“刚才不知道给她沏杯茶，害我被抓把柄。”

　　明明是她故意冷落夏遥此时又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徐阿姨抿抿唇，低着头，神色委屈却不敢质疑一句。
　　她赶忙端了杯茶给夏遥递去。

　　夏遥不迁怒保姆，也不愿与姚倩计较，倒不是她性子弱，只是她不愿浪费精力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她坐下后，蒋默倒与她闲话起来。
　　夏遥如今在自家公司职位并不低，况且她有将自家钢材做大做强的想法。她也知道蒋默人脉广，在商界混得开，他嘴里随便透露些消息，那都是商机。

　　在夏遥心中，蒋默与林知北不同，她和林知北有感情上的纠葛所以她很忌讳两人工作上再有纠缠，是以今早才会打电话告诫不要他干涉她的工作。

　　蒋默今日一反常态，同她说了不少话，期间还主动提起几家公司老板，说最近他们公司最近会开发新的项目。

　　夏遥默默将他们记在脑中。

　　两人正聊着，蒋航从二楼下来。
　　他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趿着双拖鞋，随意套了条休闲裤和T恤。
　　“哥，遥遥。”他看到坐在客厅交谈的两人率先开口打招呼。

　　蒋默从前对他有微词，如今又因那夜无意窥探到的隐私对他更加看不上眼，便将他视作空气。
　　夏遥态度也是淡淡，颔首后便继续同蒋默说话。

　　姚倩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站在蒋航面前不满道：“你怎么不多睡会儿。”也只有在蒋航面前她才是一位慈母。

　　蒋航咳一声，姚倩适时停止，收回要说的话，笑说：“你们说会儿话，我去看着厨房。”

　　蒋航顶不愿和蒋默坐一块，但是想到那晚的事，他虽然知道蒋默不是爱说是非的性子，但难保蒋默不想自己好过，所以一屁股坐在夏遥身边。他从果盘里捡了个山竹剥，露出白色果肉后他抽纸擦擦手，将果肉递到夏遥嘴边。

　　她撇开头不想吃。
　　蒋航却很坚持，她只好张嘴。

　　夏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这般做秀，此时因为蒋航刻意的一些动作愈发不自在，覷了眼蒋默，发现他此时脸上似笑非笑，带些讽刺意味。

　　她不知是何意，但是心底也对蒋航这种刻意为之的动作厌恶，便在蒋航还要继续投喂之前拿手掌抵住蒋航伸过来的手，“不吃了，晚上还要吃饭。”

　　听她这么说，蒋航才作罢，自己利落地吞了果肉后又改为揽着她的肩，夏遥不着痕迹地挪开肩膀。

　　蒋默率先起身，也没和两人说客套话直接上楼回他的房间。

　　待他走后，蒋航双肩塌下，整个人都松懒下来。
　　他往后一倒背靠沙发，长臂伸展搭在夏遥肩上，她挣脱道：“我去拿充电器。”

　　“在哪里？我陪你。”
　　“不用。”夏遥很快往车库走去。
　　她在副驾座位上拿到充电器，折回身时看到了在二楼露台上打电话的蒋默。

　　他握着手机，脸上是闲适与放松。
　　蒋默看到楼下夏遥时一愣，嘴上继续回复林知北道:“她的事我们蒋家从来不过问，你要帮自己帮。”又提醒他：“她现在是我们蒋家的人。”他话里话外告诫林知北不要做得太难看，至少不能伤害到蒋家的利益。

　　林知北冷声笑，话语里便带几分狂妄：“半年后再议不迟。”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是我们蒋家的人，我名义上的弟妹。”
　　“蒋默，别再提那个词”

　　眼看着林知北认真了，蒋默笑道，“你和她在一起不也还是我的弟妹。”他说这话是有意安抚林知北。
　　林知北显然不吃这套，不过他们没必要为此而伤了感情，他有意缓和：“晚上出来？袁晟那小子叫了好几天。”

　　“都说家宴，我爸不放人，下次。”
　　看到蒋崇行的车回来，他对林知北说，挂了。
　　再看楼下才发现夏遥早已进屋，他也收了手机下楼。

　　蒋崇行到家时饭菜都准备好了，姚倩放下厨房的工作围绕在蒋父和蒋航身边，夏遥和蒋默像两个局外人一般坐在边上。

　　蒋默今年三十二，饭桌上避不了又要提到个人问题。

　　姚倩对他的事向来不过问，因为人家亲妈还在呢，尚且不需要她一个后来的插手。
　　可是前几日有人求到她面前，说家里有个侄女对蒋默很有好感，她见过好友侄女，是个可人，便将这事答应下来，想着试试也无妨。
　　她自然是没少得好处。

　　席间蒋崇行无意提到要蒋默对感情的事上上心，姚倩便接上这话往下说。
　　“昨日刘立植的太太和我说她家侄女刚回国，还提到和蒋默是初中同学呢。我觉得你们倒可以一起吃个饭，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名字，她叫贺芸。”

　　蒋默想也没想就说不记得，看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说约了人要先走。
　　蒋崇行不悦，问他约了谁，最好别是唬弄他。

　　“林知北和袁晟。”他拿好东西便要走。
　　临走前还不忘补一句，“我的事我妈都没安排，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他目光直直看向姚倩。

　　姚倩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尴尬地坐着，拿筷子的手指尖用力到扭曲了，面上却仍扯出一个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怎么说话呢。”蒋航站起身维护母亲，“再怎么说她也是你长辈。”

　　“长辈就应该懂分寸，什么事情该插手什么不该插手她也应该知道。你要真爱管就该好好管管自己儿子的感情生活。”最后一句显然是冲着姚倩说的，说完他也不管一桌人，径直走出大门。

　　身后传来瓷碗破碎的声音，蒋默脚下只停顿一秒，继而继续向前，然后开车离开。

　　“你哥说的话什么意思？”蒋崇行鲜少管家务事，对蒋航和夏遥的生活也从不过问，但是显然今日蒋默的话意有所指。

　　蒋航总是用恩爱的假象来粉饰太平，所以双方长辈都以为两人感情很好。
　　“我和夏遥能有什么问题，难道您不应该批评蒋默对我妈的态度吗？”他急于撇开这个话题，只好又抓回刚才的话。

　　蒋崇行摇摇手，不愿管他们兄弟俩的嫌隙。
　　而姚倩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冲蒋航摇头示意他别再追究。

　　最终一家人不欢而散。

　　夏遥不顾蒋航挽留回了自己住处。
　　她走后，姚倩面色凝重地质问蒋航他们感情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蒋默仍旧不想面对这个现实，他嘴硬说没有。

　　“你是我生的还想骗我，今天要不是蒋默提这么一句，我还真就被你俩骗了。”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火气，“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真出问题了？”仔细回想哪次不是蒋航对夏遥殷勤，而后者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见蒋航不说话，脸上一副默认的神情，姚倩更加不悦。嘴上又不住开始数落夏遥，甚至说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他们的婚事，“要不是因为她，你会被派到乌市去么？她倒好，自己家生意现在越做越大转头就忘了当初我们家的恩情。要不是我们家帮忙，她爸能那么快出来？”
　　又问是不是夏遥变心了。

　　蒋航被她说得烦躁极了，推搡着将她带到房门口，“我的事您别管，快去休息吧，也别再说夏遥不好。“顿了顿又开口：”感情的事我们双方都有问题。”

　　其实他和夏遥的问题他都清楚得很，夏遥对他冷淡至极的态度，生日宴上她消失的那个时间点，重回潭市的林知北，还有……田栗的那通电话。
　　好像所有的事都将他和夏遥推到无可挽留的地步，可是蒋航仍不信，当初能娶到她，现在为什么不能挽留住她呢？

　　姚倩瞪了他一眼，气他总是帮着夏遥说话，也不愿再管，扭头就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