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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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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10、
高层会议的气氛比起以往多了几分火药味。关于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恶意竞争已经不是彭格列十代目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继续沉默就能自行解决的问题了。
然而与会者大多表情严肃,不代表某人也会随群神情肃穆。蓝色长发的雾守依旧眉眼弯弯,被额发挡住了大半的右眼里噙着笑,血色蔓延间依稀是惯常的轻佻讥诮,分明写着“哦呀哦呀,姑息养奸这可不是彭格列为数不多的长处之一吗?”这样的字眼。
尽管差不多已经习惯了雾守素来的特立独行,但是这副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反讽神情还是不意外地惹怒了向来不齿他为人苛刻凉薄的某人。
被山本武死死拦腰抱住,狱寺隼人不甘心地胡乱挥舞着手里的炸弹高声叫嚣着混蛋有种就把话说出来看我不把你轰成渣,但只是动了动嘴手上却没有任何行动的岚守气势并不是很强,倒是雨守偶尔瞥过蓝发雾守的视线满是凌厉的警告,却也很好地掩饰在打圆场的笑声里。
大空只好陪着笑一起打圆场。论及懂得进退分寸方面,十代守护者没有一个能够安分守己、包括一向貌似天然纯良的山本武。
11、
一瞬间面色阴沉如水、迅速弥漫的杀气好像具象化了的雾一般冰冷——大空猜想六道骸的反应无外乎是这样——然后应该是握住三叉戟冷笑着回语驳难,甚至懒得花那份无聊的闲心去欣赏狱寺隼人的气急败坏、直接打开地狱道化出噩梦也说不定。
大空这样想着,身体同时做出反应——泽田纲吉没有把握能够阻拦六道骸的幻术,只能将目标锁定幻术师本人。
然而被指着鼻子挑衅的雾守意外地没有反唇相讥。六道骸只是挑了挑眉表情阴鸷地沉默不言,然后伸手按住右眼缓慢深呼吸,片刻之后再放开手时神情已经回复惯来的优雅,淡淡一笑便靠回椅子上闭目养神。
直看得刚刚还暴跳如雷的岚守和一脸不可置信的大空面面相觑,雨守笑容不改,被杀气引得有些兴奋的云守冷哼一声同样选择闭上眼睛,而从头到尾都处在情况之外的晴守和雷守依旧摸不着头脑。
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睚眦必报的气量狭窄之人,但以泽田纲吉所知,六道骸也绝对没有如此的宽宏雅量。就算是身上带着伤,这也不是他隐忍的理由。看着模样清秀淡然的雾守,彭格列十代目咋舌同时疑虑重重。
12、
——只是停留在商业层面上的交恶已经足够引发黑手党两大巨头的火并,而彭格列十代目显然对此并不乐见。那么作为永远遵循大空意志的彭格列雾守,我完全没有必要意气用事、与抱持同样想法的岚守逞一时的口舌之利。
六道骸的解释隔了一天才传到泽田纲吉耳中。大空听着库洛姆的转述,心里说不出来的窝火。库洛姆在尽力模仿六道骸的口吻,不得不说这模仿的确惟妙惟肖,句意平淡语气却犀冷讥诮,泽田纲吉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六道骸说这话时略带讽笑的表情。
“……‘既然不想同流合污又何必做出这样一幅志虑忠纯的模样’……骸大人说BOSS的反应不外乎是这样,然后便这样笑了起来……”曾被形容为妖艳的女孩子努力在脸上堆满猖獗狂妄,并试着发出骄横恣肆的大笑,“‘那么就请彭格列毋需谦辞地处决我这个卑鄙小人好了’……骸大人是这样说的。”回复了清纯的模样,紫发的雾守看着首领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神色怯怯。
ps:是翻成「ならばボンゴレ、この恥知らず人の処刑はご遠慮願っていますよ。」这样么?似乎比「……ご遠慮(して)くださいね。」语气要更微妙一些?嘛,随便啦,虽然说日文的对话更贴切(饭田桑我爱您),但是还是中文的语气什么的更有把握一些嘛(←写东西的时候总喜欢把对话翻回日文的某奈)。
13、
仔细辨认着瓶身上的标签,又打开瓶盖拈出一粒药片端详了许久之后,夏马尔挑起眉吹了一声口哨:“真不愧是彭格列,这种东西也能弄到手。”
“毒品?”泽田纲吉阴着脸沉声发问。虽然他记得毒品好像应该是粉状、并且检测的步骤也不是这样简单——就算不化验至少也需要尝上那么一尝才对——但是如果是三叉戟夏马尔,也许不需要如此繁琐也说不定。
“这样理解也是可以的啦……”抬起手指让三叉戟蚊子停靠过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彭格列十代目表情凝重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某种程度上。”
14、
云雀恭弥的双拐再一次架在了六道骸的颈间:“哇哦,你,不会是弄反了进化方向了吧?”
被压在身下的人面色如常,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不想解释一下么,突然就变成草食动物了?”云雀恭弥眯起眼睛浮萍拐用力下压,六道骸忍不住咳了起来,脸色渐渐苍白,“还是说,你很想被咬杀一次试试?”
“くだらん(无聊)。”毫不费力地压制住六道骸微弱的反抗,云守终于彻底失望,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到门边,忽然停住脚步再次开口,“只能等着草食动物一次又一次相救的你,根本没有咬杀的价值。”
泽田纲吉只好硬着头皮顶着云雀恭弥冰冷的视线从后者身边挤过去。屋里六道骸伏在地上喘息着一时起不了身。
接连输给云雀恭弥两次,泽田纲吉就是再没长眼睛到现在也看得出来六道骸的身体肯定出问题了。联想起库洛姆的幻觉里六道骸伤痕累累的背部,泽田纲吉忽然有种疯狂的想法:六道骸不使用幻术和依借幻术成型的三叉戟并不是因为骄傲或是不屑什么的,而是根本就无法使用。这样想着,大空心里一阵恐惧。
想要问骸你怎么了,想要问骸你究竟出了什么事,想要问骸你为什么不说话,泽田纲吉张着嘴,但喉部肌肉却颤抖得连声音都无法挤出。说不出来话的大空伸出手想去摸那只血红的右眼,想去确认那里是不是已经褪去了同色的温热,然而手指却颤抖着始终不敢去碰触。
已经稍稍缓过气来的六道骸见状笑得轻蔑,不耐地拨开挡在眼前的手。大空一把反握住雾守的手,后者一怔随即侧目冷笑,这一笑泽田纲吉便握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陪着一起苦笑。
六道骸不需要同情,尤其不需要黑手党的同情,而他泽田纲吉不但是黑手党,而且是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家族的十代目。但他又怎么可能不去关心他,尤其是在夏马尔对自己送检的药品语焉不详的这个时侯。
密鲁菲奥雷抢占的市场涉及面甚广,重点打击的就是彭格列现在获利额度最大的毒品交易,偏偏蓝波和一平偷偷闯进六道骸的居室时无意中发现了那瓶糖果。
泽田纲吉愿意相信那药物不是毒品,也愿意相信六道骸不会背叛自己,但这也只是基于泽田纲吉个人的立场而言——彭格列十代目对此统统持具怀疑态度:大幅削弱的能力、默不作声的态度、来源和用途不明的药物,作为彭格列十代目,大空不得不警惕雾守的种种异样。
彭格列十代目就这样进退维谷着举棋不定,那只手尴尬地伸在半空,而彭格列的雾守对此只是笑得冷淡,然后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出大空的视线。
15、
最终的决定是向密鲁菲奥雷派遣间谍,而人选毫无争议——泽田纲吉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六道骸的异状,比如或许不能再使用幻术,比如疑似毒品的药物。
大空觉得这么做好像对不起家族,但就算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任务无疑会落在六道骸身上,也只有六道骸才有可能胜任,连一向与之不对盘的狱寺隼人打了照面的时候也会为了十代目努力扯开嘴角尽量笑得友善,泽田纲吉在没有想出其他人选的时候不想让六道骸起疑。
然而这想法本身就是建立在怀疑对方的基础之上。他泽田纲吉是彭格列十代目,而六道骸是他的雾守,就算泽田纲吉不相信六道骸的口是心非,但是彭格列十代目依旧会疑心自己的雾守意图不轨。泽田纲吉对此只能耸肩苦笑。
落地窗外,六道骸抱膝坐在槐树荫下安安静静地仰望着叶缝间支离破碎的天空——空荡荡的房间、干净得反射着刺眼光芒的地砖、凌乱散落的绷带和药品以及六道骸血痕累累的背部——泽田纲吉脑海里蓦地闪过模糊的画面,回过神的时候视线正正遥对着六道骸与天空同色的左眼。
那片澄澈清冽的颜色让大空忽然感到无地自容。
16、
“骸……你可以不去的。”泽田纲吉吞吞吐吐,也许是因为害怕六道骸潜过去后原形毕露倒戈相击,也许是担忧六道骸以现在的状态无法完成任务甚至会受到伤害,彭格列十代目不知道自己此刻矛盾的心态究竟为何,“骸你……可以不去的。”
改变了断句的位置,也改变了强调的重心,泽田纲吉希望六道骸能够听出来他想要阻止的是六道骸而不是六道骸肩负的任务,仅仅是基于泽田纲吉的个人立场。然而话说出口,无论是泽田纲吉还是彭格列十代目都后了悔——六道骸闻言的瞬间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了些微的难堪和落寞,尽管那副受伤的神情刹那间便被收敛得毫无影踪。
“……彭格列……”泽田纲吉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被他认定已然失语的那个人按着右眼,暗哑而沉缓地一字一顿,发出有如浅叹般的低吟。
大空下意识抬眼。六道骸的左眸恍如碧海蓝天一般清冷明澈,水光潋滟间是罕见的认真和执着,彭格列十代目甚至有种一瞬间在那片浅浅逆卷着的捩花中看到了淡淡哀求的错觉——然而即便是幻觉,依旧让人无法不去信任。简直就像魔咒一般束缚住了大空的心。
明知道这只眼睛没有任何瞳术,但那种蛊惑人心比之右眼依旧不遑多让。泽田纲吉不禁一时看得沉溺而无法自拔。
17、
“毒品?这种骗骗泽田纲吉那种小孩子的假话连你也会信么?不过是营养神经的药而已。”三叉戟杀手满脸好笑地看着云守难得的瞠目结舌,“我这么说只是想让彭格列警告一下他的雾守而已。”
夏马尔说幻术是需要消耗大量精神力的,体能上负担不起就会以损伤神经为代价,所以幻术师几乎都有依赖这些东西的习惯,但多数都会选择相对安全的药。
夏马尔说这种药虽然治疗效果很好但毒副作用也很大,所以没能通过临床试验而被禁止生产和销售,因此一般市面上是不可能有流通的。
夏马尔说想方设法弄到这类违禁品的,不是想尝鲜,就是迫不得已。既然是饮鸩止渴,这难道还算不上是毒品么?
夏马尔这样说着的时候,猛然发现云雀恭弥的脸色像是被泼了各色的油彩,难看得一塌糊涂。
18、
“记得任务结束赶快滚回来让我咬杀。”
泽田纲吉听到了自己的云守在与雾守擦肩而过的瞬间口出冷言,但是迫于云雀恭弥积威深重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貌似不经意地狠狠撞了后者后面色不愉地扬长而去。
“骸你别生气,云雀学长脾气一直都不好,大概是因为这次的任务没有交给他所以迁怒于你……”忙着解释的大空忽然发现自己这番话实在是白说了。大约是交错的瞬间受到了拐子的攻击,被撞得趔趄后退了好几步的六道骸弯着腰按住左侧腰骶好像很痛楚的样子,但额发遮挡下的眉梢依旧微微上挑,让大空着实一头雾水。
而已经走出门外的云雀恭弥摸着原本放着白色药片的口袋——那里面现在已是空空如也——脸上同样露出些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