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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定情的珠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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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且慢,那个,柳夫人,可否将你手上的珠结借我一看?”江近颜不负厚望,沉吟片刻,开口道。
柳夫人拭去眼泪,小心翼翼的将珠结递了过去。
江近颜将珠结托在手中,拿出鉴别古玩的劲头,放在光下仔细查看了半天,抬头,见一干人等都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干笑一声:“这个,如果没看错的话,此物确实是连玉从小佩戴的。”
“哈,你还有什么话说!”欧阳桑大笑,一拍桌子,厉声看向张连玉。
“二伯,雪凌,那珠结确实是我的,可是它前几日就丢了,你们要相信我……”张连玉慌张的结巴起来。
苏雪凌面色大变,狠狠的瞪向张连玉,正要出声,却见一个人影晃了进来。
许轻寒只觉得身边一阵风掠过,回首再看时,瞠目结舌。
“二伯,让我也看一下!”江舒雪嘴里说着,已一把将那珠结抢了过去。
她翻来覆去看了看,将珠结还了回去:“二伯,这个是假的。”
“舒雪你来添什么乱,这个当然是真的,我还能认不出来吗,当年我就是在旁边看着四妹亲手编出来的,绝对没错。”
“不,是假的,柳夫人,这珠结不是连玉哥亲手给你的吧?”江舒雪语出惊人。
“你什么意思?”柳夫人蹙眉。
“两个月前连玉表哥的珠结被我不小心弄坏了,所以我趁他不注意,自己编了一个一样的放了回去,这个,是我编的。”江舒雪气定神闲。
“什么?”众人惊讶。
“舒雪,你须得知道,此事可万万开不得玩笑,你有何证据?”江近颜沉声道。
“有,连玉表哥珠结那个最大的珠子是血珊瑚的,我编的时候,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珠子,就偷偷拆了二婶凤钗上的珊瑚珠子代替,你看,这珠子的这一面还有嵌在凤钗上时留下的痕迹。”江舒雪拨开挡住珠子的绳子,露出被磨损的那一面。
江近颜嘴角有些抽搐:“原来是你……”
“呵呵,二伯,回去还求你替我对二婶说两句好话,我也是没办法么。”江舒雪赔笑。
“江近颜,我敬你江家武烟阁百年威名,这才和你好言相商,可你要清楚,”柳夫人的哥哥厉声道,“无论如何,我妹妹清白被此人玷污,决不能就此放过!”
柳夫人如风中细柳一般,踉跄着径直走到连玉面前,颤声道:“玉郎,你当真如此狠心?”
“柳夫人,我说过,你恐怕是误会了……”张连玉一脸无奈。
“好,既然你绝情至此,我也无话可说……”柳夫人惨笑着,一个旋步转开,突然手持凤钗,尖利的钗头朝着胸口狠狠刺了下去。
“妹妹——”
“柳夫人——”
惊呼响起,却已是救援不得。
凤钗被击落,柳夫人轻盈的身子宛如风中落花九天飘零,被江舒雪接住。
“柳夫人对连玉表哥一往情深,感人肺腑,怎奈连玉兄已非自由之身,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夫人何必非要我连玉表哥不可?”江舒雪邪邪一笑,一张口就是絮絮叨叨的一大堆。
柳夫人纤腰被江舒雪搂住,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竟说不出话来。
“你敢取笑我妹妹!”欧阳桑怒吼。
江舒雪眼波流转:“舒雪对柳夫人真心佩服,并无取笑之意,还请欧阳少侠体谅。”显然,对眼下场面的混乱程度,某人还是很不满意的,“只是,我连玉表哥为人木讷,寡然无味,实非良配,姐姐如此年纪,又这般美貌,万万不可自暴自弃,让自己一朵水灵灵的鲜花插在牛粪上。以舒雪之见……”
顿了顿,江舒雪幽幽的看向许轻寒,许轻寒心中突然一冷。
江舒雪接着道:“我师兄许轻寒师出名门,文武双全,为人正派,又温柔体贴,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世间罕见好男儿,夫人觉得如何?”
柳夫人:“……”
许轻寒:“……”
欧阳桑:“……”
江近颜:“……”
见此,江舒雪满意的一笑,一把抢过柳夫人手中那绛红同心珠结,顺口安慰道,“夫人,这是在下师兄与你的定情信物,请千万收好了,放心,我师兄绝不是那种负心薄幸之徒,而且他命也硬的很,夫人大可以放心。”
言罢,扯下了一块玉佩胡乱塞到柳夫人手里,又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柳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收起脸上悲戚恍惚之色,只定定的看向她,手却不由得攥紧发白。
“放开我妹妹!”柳夫人的哥哥伸手想拽开江舒雪。
“哥哥。”柳夫人却看向他,颤抖着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姐姐不必客气!”江舒雪笑的很欠揍。
“为妾身与许公子的名誉着想,还请舒雪小姐莫要随便玩笑。”柳夫人向江舒雪福了一福,脸上重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端庄。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老天啊老天,师兄你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老天对你如此残忍?”江舒雪叹息着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唏嘘感叹,紧紧握住了柳夫人的手。
许轻寒额上青筋突跳,闭上眼睛,握紧拳头暗自下定决心。
“舒雪小姐说笑了,时候不早,妾身打扰多时,就此告辞。”柳夫人嘴角有些抽搐,用力抽回了手,转而对江近颜盈盈一拜,“世伯,恐怕期间真如张公子所说,有些误会,妾身想回去调查一番,待事情水落石出”
一场闹剧就此解决,江舒雪很是得意。
“你你你……”看呆了的江近颜指着她“你”了半天,还是没有下文。
“二伯,我怎么啦?”江舒雪此刻大大咧咧的坐下来,好整以暇的托腮看着他。
“真是太胡闹了!”江近颜板着脸,终于蹦出这么一句。
江舒雪得意的一笑:“二伯刚才看戏看的眼都直了,这会儿倒来记得训起侄女来了,若是真的觉得我胡闹,刚才就该出声制止么。恩,这茶不错,是下面人孝敬的?二伯果然是个雅人。”
江近颜叹了一句:“唉,此事恐怕没这么容易了结啊!”
“柳夫人是个聪明人,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连玉表哥,苏姐姐,你怎么谢我?”江舒雪嘻嘻一笑,将目光转了过去。
“谢你个头啊,死丫头!敢说连玉的坏话,皮痒了是不是?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雪凌皱起眉。
“柳夫人年轻美貌,不愁没有良配,可苏姐姐你这脾气,啧啧,估计也只有连玉哥受得了,若是连玉哥和柳夫人跑了,苏姐姐可就嫁不出去了哦。至于所谓真相么,苏姐姐也不必知道,反正我可以保证,连玉哥和柳夫人之间,可是清清白白,一点关系也没有。柳夫人恐怕,是中了奸计,误会了连玉哥。”
苏雪凌若有所思,瞪了她一眼,拽着摸不清头脑的张连玉扬长而去。
江近颜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也起身离去。
“舒雪?”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
得意洋洋的江舒雪忽然打了个哆嗦,回头,陪着笑脸做小媳妇样:“师兄“”
许轻寒黑着一张脸:“待会儿给我练一个时辰的剑。”
“师兄,你不能这样啊,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柳夫人不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啊……”江舒雪扑倒。
“两个时辰。”
“啊,不要……”
“三个时辰。”
“啊,师兄,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好漂亮啊——”
“不要丢人了,现在是白天。”
“你后来到底和柳夫人说了些什么?”
两人回到江舒雪所住的别院,许轻寒终于忍不住询问起来。
“那个啊,我之前找红叶帮忙查出,连玉哥那夜虽然的确喝醉了酒,但那却是有人故意使坏,跟他过夜的是巫山馆的一个青楼女子,柳夫人恐怕是受人指使,才来演了这么一出戏,那珠结,也是事先偷换出来的。连玉哥一向深的老夫人信任,府中钱财多经过他手,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这次不过是因为府里勾心斗角,连带着倒了霉,我猜这幕后之人,十有八九是江茂秦。”江舒雪拈起点心,刚才被看着练了半天的剑,可把她累坏了。
“唉,几位少爷都盯着家主之位,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回来后颇得老夫人青睐,恐怕以后也不得安生了!”
“算了吧,没看见这次茂秦表哥回来,红叶并其他几位楼主都收到了他的礼。”江舒雪撇嘴,“红叶那老太婆收到的居然是金玉堂巧七仙子亲手制作的胭脂,可偏偏独少了我的份。好歹我如今也是明月燕子楼的主事,可见,我在人家眼里大概还算不上一盘菜。”
“放心,少不了你的。”许轻寒长呼出一口气,冷笑,“别说金玉堂的胭脂,就是芳柳斋的贡品玫瑰露,只要你想要,他自然也能弄来,我倒要看你可真敢收!”
“咦,师兄,出门一趟,见识大涨啊你,连玫瑰露都知道了,不负我一番苦心啊……”江舒雪不怀好意的斜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怎么不敢收,到手了之后就给师兄拿去做聘礼,给我娶个贤惠嫂子回来。”
“你这丫头,莫非还想再练一个时辰的剑?”许轻寒斜了她一眼,冷笑,顿时,天寒地冻,万里飘雪。
“好师兄,莫发脾气,还不是开玩笑么。”江舒雪打了个寒颤,不留痕迹的避开许轻寒,偏头笑道,“若是师兄你真的有了心上人,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收点礼怕什么,可惜啊,师兄你就是个木头脑筋死不开窍的,亏我还把绞尽脑汁把你往桃花坞苏家推,他家六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你竟一个也没看中,白白辜负我一番心血……”
“江舒雪!”许轻寒只觉得一口恶气直冲上脑袋,“不要胡说,我去桃花坞是老夫人吩咐的,是公事。”
江舒雪优雅的挥了挥手:“是公事没错,可这公事却是我找老夫人求来的。原想着凭师兄姿色,把苏家小妹妹勾上手还不是顺道的事……”
许轻寒切齿:“你可是又想去练一个时辰的剑?”
“呵呵……”江舒雪又捡了块点心扔进嘴里,掩饰的干笑起来。
“少去招惹茂秦少爷他们几个,知道了没有?”瞪了江舒雪一眼,许轻寒告诫道。
“你真以为我傻啊,红叶她们身为武烟阁楼主,以后那几位年少有为的表哥们若是争打起来,她们在一边看着就行,而我多了个江家人的身份,这种破事儿可沾惹不得。”江舒雪咬掉一嘴点心渣子。
“算你还清醒。”许轻寒沉吟片刻,他又道,“这次的事儿,你又准备如何应对?茂秦公子不是那么好敷衍的,连玉公子的事儿若真是他指使的,你坏了他的事儿,他岂能善罢甘休,何况还其他那几位……”
“无妨,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再过几月我便满十五了,过几日我便求老夫人放我出门游历去,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许轻寒踌躇片刻,点点头:“你江湖经验不足,我得和你一起,不然不放心。”
江舒雪将手中梅花轻轻一掷,半晌,含笑:“如此,就烦劳师兄了。”
她睫毛忽闪,又加了一句:“此次出门,途径江南,定要尝一尝那里的青瓜酿,传闻当年师父和师娘就是在杏花开放的时候,因一坛青瓜酿相识,想来真是令人神往啊!”
江湖传言,云中散人与素女如雪在太白居为争夺最后一坛青瓜酿,琴剑相试,酣然一战后彼此欣赏,结伴而游,终得以结下良缘,为一时佳话。
许轻寒皱眉:当年明明是师父见师娘美貌出手调戏,结果被追杀千里,怎么给传成这样了?
他也懒得再想,跟着江舒雪一路唠叨着:“我昨日去楼中查过了,你近来越发偷懒了,明日随我一起去见新进的影武。”
“有美人吗?没有我就不去了。”
“你再说一遍?”
“我去我去,师兄别发火,来,喝口茶顺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