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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娘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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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影那淡漠的神情望着手中的木镯子。
这镯子戴在她手上很久了,久到她都快忘记原本手上还有这东西的存在。
陈旧却不破旧,还散发出淡淡的檀香,显然镯子是用上等的檀香木做的。隐约能在镯子上看到几道细小的刻痕,至于刻了些什么,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对于她,时间足以让她忘记很多的事,而她也总是用这种理由来对自己说,是啊,过了这么久,确实是忘了。她在逃避吧,逃避着过去,逃避着心底最深处的心痛,努力的让自己伪装成没有心的人,似乎那样心就不痛了。
是真的不痛么?其实痛不痛又真的重要么?她根本就麻木了,哪里会知道痛呢。
可每当看着那不起眼的木镯子时,过往的一切总是很轻易的浮现,想毒药一样侵蚀着她。将她心底的痛无限的扩大,伤痛越是扩大,就越是让她觉得阴暗,那最最阴暗的一切,清清楚楚的浮现,她很深刻的记得,那种感觉快要令她无法呼吸。
果然,她还是忘不了啊,大概只有死才能真的让她忘记吧。
是谁为她戴上这镯子的,似乎是一个很爱她的人,又似乎是一个她很爱的人。总之,她是已经忘了,其实这也不重要了。
她唯一的记忆,仅是,这木环本是一对,另一只在......
......
她记不起了,像是被她故意的遗忘了,那不见的一只镯子。
在那一刻,昔影突然很想知道,知道那只镯子在哪。
她只能凭着零碎的记忆,她模糊的记得,那段被她刻意去遗忘的记忆。
她的过去,不是孤单一人,她是有家人的,在家人的概念里,她只有娘和姐姐两个家人而已,她们对于她,是她的唯一,至于,爹,对于她,则是空白的。
她的娘,一个美丽到极致的女子,一个遭人唾弃的青楼女子。是啊,她的娘是最下等的女子,一辈子不被人看得起的妓女,她甚至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谁。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好在她从来都不想去知道自己的生父,对她而言,她只有娘和姐姐这两个亲人而已。
她记得娘一直都很宝贝那对镯子,一直一直,从来不离身。就连死的时候还是紧紧的抓着那镯子。
娘死的那天,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娘拉着她,让她叫男人爹。她隐隐的看见,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很微弱的嫌弃及不耐烦的表情,她没有开口,她讨厌那男人。
最后,她只知道那男人打了娘一巴掌,很重的一巴掌,娘的头撞到了桌脚,血,那种腥红的血液流了一地,可是男人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丢了一封信在地上,便大步的走出门,离开了。
姐姐和她都只是呐呐的看着,她不敢靠近娘,娘比谁都骄傲,可是在那一瞬间,娘的骄傲没有了,娘只是一个极其平凡的女人而已。
她的目光盯着地面,盯着地面上那封信,上面的两个字,她看懂了,是“休书”。
可是,那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
娘只是愣愣的看着男人走远的背影,没有什么表情,似乎这种事常常发生,娘已经习惯了。而她也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娘身上那些丑陋的伤痕,那怎么也抹不去的伤痕,是这样来的啊,是那个她所谓的爹给的啊!
过了好久,娘捡起那封信,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也不记得是过了多久,只知道门外似乎有东西落水的声音,她猛的一抬头,娘还是丢下了她啊,她被娘丢下了,她被丢下了。
她觉得好冷,好冷,原来心里少了谁的感觉会这么的痛啊,真的好痛。
她没有冲出去,她很安静的坐在门槛上,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的笑了笑,她没有哭,她静静的和姐姐坐在门槛上,姐姐没有哭,姐姐一直小声的说,‘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抛下我?’
两人就这样一直的坐在门槛上,周围的一切显的沉静冷清。
直至这气氛被人群的吵嚷声打破。
直至她看见了娘那冰冷的尸体。
直至一滴泪悄悄的滑过她的脸。
娘死了,是真的死了。
想起过去的种种,昔影笑的凄冷,原来另一只镯子早在十多年前和她的娘一起长埋地底了。
她沉默的抚摸手上的镯子,许久才开口,“下去吧。”花清没说什么,顺从的准备退下,却听到昔影叫住她。
“今夜,毁了那画。”昔影看了花清一眼,像是打算着什么,而后,轻声慢语的说。
“画毁后,就回来。至于花清这身份,不需要我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将人安插在那人的身边也两年了。
也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她的忍让已经够多了。
她情愿一直不去破坏两人的关系,她也一直都知道两人所维持的和平现状是为了什么,只是,如今有人却不似以往的冷静,打算跨越那条维持两人间关系的渠沟。
她无法坐视不理。
她曾经表明过,她的过去,除非她愿意,否则任何人都不能过问。而那人却无视她的警告。
她已经懒得再继续这样下去了,那人今天的举动更是给了她一个理由,她无需去忍让什么,再者,她没有理由委屈自己去做一些不必要的忍让。
而那人对于自己所做的也是有所认知的,怕是那人也是厌倦了。
虚伪一向不是她所喜欢的,但是,她更讨厌决裂的时刻,所以有时候不得已,她也要戴上虚伪的面具去和那人相处,好在那人从来不曾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她也不去计较了。
但这次不同于以往,那人选择的是最直接的方式,最直接的去激怒她。恰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她生存的原则,既然有人忍不住了,那她大可不必去担心两人的日后的关系会变得多糟,她本来就是习惯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