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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NO.4 ...

  •   失明了?
      ……失明了……
      除了纱织仍呆呆的站在门边,所有仆人都悄悄散去了。
      阿布罗狄略略俯身,望着缄默的撒加。
      他特意盯视他那双依然灿若星海的碧蓝色眸子。
      除了神情显得焦灼与茫然之外,他和平常一样俊美无匹。
      阿布罗狄好不容易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皱了皱眉头,淡淡说道,“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克劳迪娅气急败坏的吼,“撒加刚刚吃了本来属于您的茶点。”她像是被自己的话吓着了那样,立刻噤声,但是已经迟了。
      阿布罗狄立即大声嘲笑,“对啦,我总算明白啦!我还当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上帝良心发现。现在看来,是您,夫人,您灵光一现的结果啦!哼,您完全是自作自受。至于您,撒加,想必亲自品尝您母亲的精湛手艺、体察到她深深的心意,心里一定是激动万分、感动异常吧。哈哈哈,放心,眼睛的失明并不影响心灵上的大放异光。啊,要我帮忙吧!我只怕您二位是欢喜过头,不会指望别人的了。”
      撒加阖上双眸,他的嘴角微微收缩,显示正在强行隐忍的痛苦。他搁在沙发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克劳迪娅早已气得脸色铁青,张口结舌,“您……您……您是魔鬼……”
      纱织在这个当儿愤激的开口了,“够了,阿布少爷。您以为这下您就胜利了吗?您总算出掉心中的恶气、称心如意了是吧。”她抹去猝然溢出眼眶的泪水,“瞧瞧您多可悲啊!您算是什么少爷啊!您又自私、又残忍,而且这样的卑劣。您打击的是这世上唯一关爱您的人。谁还喜欢您哪、谁又会做您的亲人和朋友,您是注定孤独一辈子啦,您不觉得可悲吗?”
      阿布罗狄转向她,好一阵哈哈大笑。
      撒加微微侧过脸,蹙起深蓝色的剑眉。
      纱织和克劳迪娅都吃惊的瞪着阿布罗狄。
      他笑够了,这才悠悠说道,“就算如此吧。就算如此又怎么样?”他斜睨了一眼撒加,兀自冷笑,“难道我稀罕要一个竟然毁在自己母亲手上的笨蛋做朋友吗,尤其这是一个已经瞎了眼的笨蛋。呃呵呵呵,我不稀罕啊!”他洋洋得意的抱起双臂。
      撒加扬起手,一下子把所有杯盘碗碟挥在地上,摔得稀烂。
      尖利的声音使整座房间似乎都受到刺激,骤然安静下来。
      他用不加掩饰的颤音说道,“你……给我滚。”
      克劳迪娅跺着脚,一迭声喊,“滚!”她捧起撒加的面庞,抽泣着喊,“孩子,噢……不,这不是真的……”
      撒加说道,“没事,妈妈,也许……过一阵子就好了。”
      克劳迪娅泪流满面,她哭喊着,“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不知道……不了解……不会……永远没可能好了……”
      撒加一惊,沉默下来。
      阿布罗狄正要离开,这时又插话,“啊,那敢情好啊……”
      撒加说道,“快滚吧。”
      克劳迪娅嚷,“快滚!快滚!”
      纱织流着泪,瞧了瞧母子俩,也默默退出去了。
      撒加这才转过身,“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十年了,你都可以这么耐心的对待阿布,为什么今天要这么做。难道你不明白他只是在保护他自己……”他苦恼的扼住美人尖形的流海下,宽颐光洁的额头,“你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这下子,他彻底不再相信任何人了。他是要下决心和这个家、宙地亚克堡以及这个世界决裂了。妈,你真糊涂……”他摆脱她的抚慰,将胳膊肘儿支在沙发的另一边扶手上。
      克劳迪娅忙转过去,急切的说道,“孩子,你冷静下来。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着急和恼怒。”
      撒加摇摇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妈。”
      克劳迪娅说道,“孩子,你太善良了,所以你绝对不是阿布的对手。”她坐他身旁,再次抚在他宽阔的肩上,“你说得都对,可是,你明白吗,他现在已经是魔鬼了。难道你没有看到……噢,你没有察觉他刚才疯狂的样子。孩子,你已经长成大人,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了,而妈妈也已经老了……昨天是你的生日,妈妈一直在想,假如有召一日,妈妈不在了,那么这个阿布难道不会找机会置你于死地吗!尤其不幸的是,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你瞧瞧他今天的样子,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魔鬼……到时候,你将失去一切,包括和奥丁堡公主的婚事……所以,妈妈才想到这样一个办法……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打算要他的命……”
      撒加无力的摆摆手,“还是算了吧,妈,幸亏你决定手下留情……”他露出惨然一笑。
      克劳迪娅吃了一惊,她扑在撒加的肩上,哭泣着喊,“撒加,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她突然静下来,然后恶狠狠的说道,“这都是因为阿布。我要把他亲手送上绞刑架,为你报仇。”
      撒加转过身,着急的嚷,“你要干什么啊,妈!难道这样还不够吗?明明是你自己的错误,为什么要强加给阿布!哎,你真让我失望……”
      克劳迪娅怔怔望着他,“撒加、孩子……”
      撒加说道,“你先去休息吧,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克劳迪娅喊,“孩子……”
      撒加向他点点头,“我没事,你请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他和仍然抽搐不止的克劳迪娅拥抱,低声安慰母亲,“没事的,请放心好了。”
      剩了他独自一人坐书房里。
      撒加慢慢倚靠在沙发里。
      他暂时还不太适应这样茫茫的漆黑。
      他合上眼睛,尽量使心情平静,即使不可能相信永夜会就此无限延续下去,他也要使自己相信一觉醒来,已经可以习惯白天与黑夜毫无区别的新生活。
      他重重叹出一口气。
      两行清泪溢出微微阖拢的浓长双睫。
      这时候,他听到脚步声,还没有来得及搭话,就又听到阿布罗狄的声音,“原来您还在这里……我还以为……您感到不方便是吧……呃,我想,您是不是应该向我求助或是表示感激,瞧我来得真是时候!”
      他的声音在他漆黑一片的眼帘前勾勒出臆想的骄扬样子。
      现在他不需要睁开眼睛了,于是撒加只是动了动,冷冷说道,“您可以出去了,我这里并不需要您。”
      陷于陌生的黑暗,使他分辨不清时序。
      他思忖着,总有很长一段时间吧,四周寂静无声。听不到阿布罗狄离开的声音,使他以为可能他忽略了他的离开了吧,就像这个不通情理、简直是没有人性的家伙一直忽略他的感受、乃至他的感情一样。
      现在好了,他们可以坦然的相互忽略了。
      然而撒加并没有如想像中的那样,感到卸去一付重担似的轻松。
      他再次叹了口气。
      他忽然察觉一点儿动静,也许就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吧。
      他在不知不觉中留神谛听,几乎要倚坐起来。然而那种细微的动静很快淡出他听觉的极限。
      撒加的身体并未因此立刻松懈下来。他还在聆听,亦或猜度。
      嚯地,他明白了,刚才应该是阿布罗狄刚刚离去的声音。那么在此之前,他就是……没有走啦……
      那么他在干什么……
      而且出乎意料的如此安静。
      撒加辗转反侧。
      他不知道、也无法想像,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家伙,足足凝视了他有一刻钟的时间,这才悄悄退出去了。
      阿布罗狄来到楼下。
      所有的窗帘都已经合上。
      厚厚的棉布落地窗帘所形成的皱褶在昏暗的光线里就像管风琴的轮廓屹立不动。
      他打开门,走出去。
      他打算透口气——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憋闷,比起九岁那年,随着父亲迎接克劳迪娅母子时,还要憋闷。
      已经是傍晚了。
      他站在藤本月季垂落的枝条下,依稀看到远远的六角井台边,姑娘微微俯身,面对井口,轻声吟唱。
      她的样子在阴霾的天气里显得模糊不清,不过她的声音温柔而纯净,似乎隐含着某种代表亮色的魅力,因此可以穿透压低的暮霭。
      其实她如此专著吟唱的只是一支很简单的歌谣,“柳树姑娘,辫子长长;风儿一吹,甩进池塘;洗洗干净,多么漂亮……”
      阿布罗狄走过去,喊,“纱织。”
      歌声嘎然而止。
      女孩转过头。
      现在两人相对站在井台边。
      阿布罗狄看到她莹然的秀眸,就像井水,在黝暗里偶尔泛起亮晶晶的涟漪。
      他问,“您在干什么,小女仆?”
      她答道,“在祈祷……”
      阿布罗狄意外的“哦”了一声,他匆匆丢下句,“那么我不打扰您了。”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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