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谁灼灼其华》苏十三爷

4、四、 疑团

　　深夜，我朦胧中感到有人站在我的床前凝视了我片刻。
　　可是待我醒来后，却发现寝殿里除了我空无一人。连绮绣都不知去了哪里。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我披了一件外衣，悄悄地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总能激发出人内心的一些情愫，像我这样大大咧咧白日里跟个大老粗似的人在这种夜晚也会变得莫名细腻和感伤。
　　首先是想起在二十一世纪。

　　我倒不是独子，头上有个哥哥，虽然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行事却比我稳重许多，有担当也有责任，对于父母显得比我还尽孝，虽然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穿了，但至少老天在这个问题上对我还是挺不错的，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省的整日愁眉不展念想家中境况。
　　至于朋友什么的，毕竟是现代人，也晓得这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虽然我哥们魏然真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我一个大男人，不至于没了朋友就愁苦得像个诗人。
　　女朋友我是没有的。老实说在现代像我那样的男人不大受女孩子喜欢。人长得不够高不够帅，又没钱，人也有点迷糊——以前魏然经常戏谑我迷糊得像个女人，是拿来给男人疼男人保护的——当然事后我狠狠踩了他一脚，力道之狠，让他的脚趾肿了一个月。虽然这行为貌似有点娘……

　　再然后我就想到了现在。
　　我穿越过来大约是因为喝醉了酒发生了点不幸，比如撞到脑袋或是车祸啥的，就这么给填进这皮囊里来了。至于这皮囊的原主颜如意么……我觉得，或许是身心俱受到了打击，加上一些不为人知的外因，于是，呃，就这么憔悴死了。
　　毕竟是在深宫内院，人心隔肚皮，暗流凶险得很呐。
　　据绮绣所言，这颜如意从小到大真是被惯坏了，完全就是那种未经世事、任性无知的孩子。自己家都被抄了，能被小皇帝养在皇宫里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也该知足了。没想到这人不思索着怎么韬光养晦、隐居避世，居然……居然还喜欢上了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小皇帝。
　　小皇帝可是个男人啊！
　　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问题是就算他喜欢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啊！
　　这宫里有多少女人明争暗斗还得不到小皇帝，他一个大男人去凑什么热闹？居然还敢当众表白！

　　听听这封号。
　　如妃？摆明了就是给颜如意一个大大的侮辱嘛！
　　这厮居然还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在春华宫里当他的伪娘娘。

　　唉，我以后的路可该怎么走啊！

　　我一面皱眉思索着，一面在春华宫悄悄溜达。
　　春华宫一向人少，只是我平时没注意，绮绣又在身边伺候着，时不时也唤来个小丫头小太监什么的进来端茶送水，倒不叫我觉得这春华宫有多荒凉。
　　可是这样寂静的夜晚，我悄悄地披衣闲逛着，才赫然发觉春华宫居然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一时有点害怕，也有点诧异。
　　按理说，绮绣是应该在我的身边伺候着的。这么晚了，就算她起夜也早该回来了，此刻却不见人影，是去了哪里呢？

　　这一思考就又引发了一些深藏在心底的疑团。
　　比如，就算颜如意再怎么失宠，就算小皇帝再怎么侮辱他，妃子的封号都下来了，这宫殿怎么说也该有一两个闲杂人等。
　　比如，经过我这几日的观察，发现宫里没什么人，宫外的警备却十分森严，竟有点关押人犯的感觉。
　　比如，绮绣对我的态度和我对绮绣的感觉的确很像是这丫头跟了颜如意多年，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始终觉得她是那种跟了颜如意多年但却不是和颜如意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贴身丫鬟。
　　比如，这小皇帝这么公然把颜如意放到台面上，就算是为了侮辱颜家，就算是不管颜如意死活，但他总该顾虑顾虑自己的名声吧，他就不怕朝臣对此颇有微词么？
　　比如，听说这小皇帝是有自己的宠妃和娈童男宠什么的，比如宛妃和明月公子。既然如此，他应该是个双性恋。这颜如意旁的我不敢说，相貌却是一等一的漂亮。照绮绣那样说，这等美人非得闲置一年才宠幸，委实奇怪。
　　比如……

　　太多疑团，倒叫我无法一一道来了。
　　总之回想这几天，觉得有些奇怪。
　　太静了。我晕死过去，又失去记忆，才受皇帝临幸，没有加封没有道喜没有流言没有人来找麻烦，就像我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我突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恍若不在人世。
　　我究竟是谁？在哪里？又在做什么？我的过去，现在，究竟是否是真实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正在此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一点动静。

　　我吓了一跳，但想到外面戒备森严，这又是我的宫殿，不必害怕什么。便故作镇定地喝问一声：“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