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娴》lv绿柳

1、逃

　　稀稀拉拉只有几户人家的小山村里，柳丫的父母满脸笑容，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送出去一个女儿就能得到一笔钱，还能给家里节省不少吃穿用度，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况且那家人还是他们村子里最富裕的。
　　夫妻俩正高兴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急急忙忙冲进屋里，小姑娘面黄肌瘦，头发也是不健康的枯黄，此时正是满脸泪水。呜呜咽咽地对着夫妻俩说着：“阿爹，阿母，我不要做他们家童养媳，你们不要卖了我好不好？我会好好听话的，我不去上学了，我给弟弟找钱好不好？”
　　“丫啊 ，我们也不想这样，你过去了也可以过好日子的，家里养不起你了，况且你弟弟就要上学了，你懂事点好不好。”周芹如是说道。
　　“你和她讲这些干什么，丫头，我跟你讲，咱家穷，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不读书，也赚不了几个钱，而且还要在家里吃喝，把你给那吴家做媳妇，不光你咱家生活好，你也会过得好。这几天你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家待着，等吴家的人来接你。” 柳大牛瞪了周芹一眼，不耐烦地说着。
　　“阿爹，我不要做吴家的媳妇，他们家没有好人。”
　　“啪” 的一声，柳大牛一掌打在柳丫的脸上，霎时半张脸便肿了起来，看着愈加令人心疼，但柳大牛可不管这些，即便这是他的亲生女儿，况他本就是个重男轻女的。虽说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但在这样的小山村里，多的是重男轻女的人。“我告诉你，柳丫，你是老子的种，我这个家做点什么都是你应该的，你弟弟还小，你这个做姐姐的就应该有点用，而且你大姐不也是和你一样的嘛，你看你大姐现在过得也挺好。”
　　“不，我不要和大姐一样，大姐过得一点都不好，那家人天天打大姐，我不要和大姐一样。”柳丫捂着红肿的脸，满脸泪水，看着柳大牛和周芹夫妇俩说道。
　　“艹，老子生你养你，你的一切都是老子做主，人家钱都送来了，你是必须去的，别让你老子被人看笑话。呸!不像样的东西。” 柳大牛脸色难看地盯着柳丫，平日里这小女儿乖巧懂事，现在倒是敢顶嘴了，这无疑是扫了他的面子，一个当家人的面子，农村里的男人，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当然，在利益面前，面子还是可以不要的 ，尤其是像柳大牛这样没读过书的农村人。
　　“孩他娘，把她锁起来，哪儿也不准去。” 柳大牛啐了一口，对着周芹说道。
　　“不，阿爹，不要把我关起来，我不要去吴家。” 柳丫抱着柳大牛的腿哭着说。
　　“艹，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柳大牛一脚将柳丫踹开，瘦弱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住成年男人一脚，当即便疼的蜷在一起。周芹面上虽闪过一丝不忍，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将门锁了。
　　柳丫还在屋里，慢慢缩到墙角里，把头埋在腿间，抽泣着。似是哭累了，倒在墙角，便睡着了，但睡梦中也是不安稳的，一张小脸紧紧的皱在一起。
　　日头西落，门被打开了，周芹端着一碗饭进来，许是想着即将离开家里，好歹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饭菜倒还算丰盛，至少有了平常吃不到一两片肉，平时这都是给弟弟柳进宝的。
　　“丫儿，起来吃点东西，不要睡在地上。”周芹拍了拍小姑娘，将饭菜放在一旁小小的木桌上，出去了。
　　屋子里便又恢复了一片灰蒙蒙的样子，柳丫慢慢爬起来，做到木桌旁，看着那一碗饭菜，没动，却又无声地留下了眼泪。往日还算活泼的小姑娘，短短几个小时间便没了生气。大概是累了，毕竟哭了那么久，还是孩子，外面已经是黑夜了，一步一步走到一张木床上，上面铺的还是稻草，只用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布盖住这些稻草。柳丫蜷在床上，连被子也无，所幸现在正是盛夏，这样一晚上也不会着凉。
　　“丫儿，丫儿!”外面突然响起了年轻女人的声音，似乎是怕惊扰了旁人，所以声音并不大，但正好可以将刚进入梦中不久的柳丫叫醒。
　　“阿姐？”
　　“哎，是我，阿姐来接你出去。”女人从外面将锁住的门打开，趁着月光可以看见女人比一般的妇女要漂亮一些，至少在这样的小山村是这样的，她手里带着一个布包，这便是柳丫的大姐了，名焕柳知。“这个包里有大姐存的一些钱，还有一些路上需要的干粮，你趁着月色赶紧走吧。”
　　“我走了，家里怎么办？阿姐，你怎么办？”柳丫从床上下来，看着眼前的女人说道。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丫儿啊，这个家你不能再待下去了，你是阿姐看着长大的，阿姐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想读书，阿姐想出去看看，没这机会，你就当替姐我出去看看，将来有出息了，记得回来看看阿姐，给阿姐讲讲外面的世界，好不好？”柳知抚摸着柳丫枯黄的头发说着，眼里满怀希望的地看着她。
　　柳知是很聪明的，可以说，柳大牛生的几个孩子都很聪明，尤其是柳丫。根深蒂固的思想，柳大牛认为女孩读书是没什么用的，所以在柳知读完小学便早早地将其嫁给了同村还算富裕的一户人家，只是过得不甚如意，好在那户人家给的钱多，柳大牛也不管女儿过得是否如意 。
　　自己已经这样了，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家小妹过上和自己一样的日子，柳知趁着家里人都睡熟了，农村人白日里都要干活，更何况柳知还是在家里人都睡了好一会儿，才偷偷跑了出来，准备帮助柳丫逃出去。
　　“阿姐，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上学。”
　　“不，丫儿，你自己走，阿姐得留在这里，大姐已经有孩子了，一辈子都得留在这里，你要是不走，以后只能和我一样留在这里了，你从小就有想法，离开这里对你好，听说外面的人都可以读书，你出去了也可以读书，听阿姐的。阿姐没文化，你不能和我一样被困在这里，懂吗？”柳知耐着性子说，完全不知道即使柳丫出去了，也不一定能上学这个可能，不过在她看来，只要能出去，总归是比在这里等着嫁人好，她自己吃过的苦，没必要让自家小妹再受一遍。
　　“阿姐，我听你的，我出去会好好上学，以后回来看你。”柳丫回答，她从小便有主见，何况自家阿姐还给她这样说了，没有理由拒绝，只是想到大啊姐不能同自己一起出去，心里的难过就一阵一阵翻涌出来。
　　“好，阿姐等你的消息。丫儿啊，出去以后不管多大的事儿，都不能随便掉眼泪，眼泪是最不值钱的，懂吗？出去以后，一定要想办法上学，最好能上个大学，好让你阿姐高兴高兴。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外面有好人也有坏人，你要保护好自己，有人欺负你，你就忍一忍好了，或者你去告诉警察，警察会帮助你的。”
　　这个可怜的女人，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让自己的小妹过得好，只能依靠那存在记忆的一点点知识来教育妹妹，即使她没出去过，但她依然比柳丫多存在于这个世界几年，她借着这几年的经验尽可能的让柳丫懂得一些社会知识，可能这些在以后柳丫的生活里并没有多大用处，但在柳丫出去的这些时日里，的确给了她一些帮助。
　　“我都记着，阿姐，我都会记着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我还要把你一起带出去，你要等着我。”柳丫眼里是属于孩子的坚毅，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柳知，她也一定会出去的，并且会努力在将来接走柳知。
　　“好，快走吧，阿姐送你出去，送你到村口，你就得一个人走了，走大路，不要回头，不要休息，最好用跑的，跑到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才可以停下来。”两人说着，便往村子外面走，所幸村子不大，没走多久，就到了村口，柳知站在村口，目送着柳丫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转过身，也慢慢隐没于月色……
　　天边浮起鱼肚白，距离柳丫离开已经有四个小时了，再有不到半小时，整个村子里便会热闹起来，农村人起的早，尤其是柳大牛一家，此时已经从梦中醒来。
　　周芹顺着柳大牛的话，想着昨天柳丫的脾气，估计是没动昨晚的饭菜，在饲喂好家里的一头大母猪和一头大黄牛之后，推开了锁着柳丫的那间房。一眼便看到了昨晚的饭菜还好好的放在桌上，一口没动。
　　“丫儿，起来吃饭了，虽然你不喜欢吴家，饭总是要吃的。”周芹自顾自的说着，好半晌，没听见动静，这才发现屋子里除了她自己，连个影儿也没有，连忙跑向柳大牛，“大牛，大牛。”
　　柳大牛听见声响，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吼着周芹：“大清早的，你鬼叫什么？”一手里抱着小儿子，一手正吃着周芹准备的早饭。
　　“丫儿不见了!”
　　“什么？你说谁不见了？”柳大牛此时是真的生气了，这么大个人，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丫儿不见了昨天的饭一口也没动。”周芹刚把最后一口气顺好，看着生气的柳大牛说着。她有点怕生气的柳大牛，因为总是拿她和几个孩子出气，非打即骂，除了小儿子，柳大牛对他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那点父亲的全给了小儿子。
　　“你这婆娘，看个人都看不好，还不赶紧找，肯定没跑远，等老子找到，看老子不把她腿打断。”说着，早饭也不吃了，小儿子也不逗了，招呼着家里的人出动去寻早已跑不见的柳丫。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这样正规的文学城里写书，以前都是写在本子上上，大概是很久没写了，脑子里思绪多的是，却如何也难以转化成文字，大概是看的书少了，文辞措笔总是达不到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