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上》千里予

4、牵动

　　什么玩意儿？？？

　　开欣以为自己幻听了，她一脸震惊地望过去，就见李远洲热情地冲她招手。

　　再看郗望，他似乎也有些惊讶，接着就侧头跟李远洲说着什么。

　　杨莹莹立马明白李远洲的意思，拉着开欣往他们那儿走：“美救英雄的机会到了。”

　　然而开欣的脚像是长在地里了，她完全不想过去。

　　这不是郗望内心真实的想法，她上赶着过去干什么？

　　而且，而且怎么能让郗望送她啊，他俩岂不是要独处？

　　一想到这个词，开欣就感觉手心出汗，心脏跳动频率再次不受控制。

　　但是杨莹莹不知道开欣心中的小九九，她满脑子都是当侠女。救帅哥于水火之间。

　　于是她猛地一拽，将开欣这棵小白菜连根拔起，然后挤开那些莺莺燕燕，推到郗望面前。

　　“来了来了，时间确实不早了，咱们走吧。”

　　杨莹莹想表现的心思太强烈，劲儿没收住，开欣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扑到郗望怀里。

　　她简直要吓死了，怎么可以倒郗望怀里！

　　开欣不知道那一刻是从身体哪里迸发出的力量，死命扭转自己倒向的方位，转而扑向旁边的塑料凳椅。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杨莹莹还没看清她怎么做到的，随着一声急切的“小心”，开欣被一条横亘在腰间的手臂抱起，再下一秒，她整个人就毫发无损地站稳了。

　　站在她前方的江屿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原来那句“小心”也是他说的，可是……

　　开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尴尬收回的手，却只想咬舌自尽。

　　那个力分明是从后方过来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又后悔又羞愧，搞这么一出简直像个跳梁小丑在给自己加戏。

　　郗望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有毛病？

　　开欣大脑混乱，费力冲江屿挤出个笑：“我没事。”

　　然后又机械地转过身，低着头欲哭无泪地对郗望说：“刚才……谢谢你。”

　　郗望没有多说：“没事，走吧。”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被突然出现的开欣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那少年长腿一迈就率先离开也只得作罢。

　　开欣小脸皱起，因为垂着头，齐肩短发都往前落，将她的表情全部挡住。

　　杨莹莹自知差点儿害开欣受伤加出丑，赶紧溜到她身边道歉，开欣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杨莹莹看出她心情不好，也默不作声地走在李远洲身边。

　　大家顺着人流出了场馆一起去坐地铁，开欣还没从刚才丢人的情绪中缓过来，进了车厢后，径直走到最里面，靠着门边远离郗望，江屿则与她站在一起。

　　他拉着圆环，好奇地看看她又看看郗望，低声问：“你很怕他吗？”

　　开欣终于抬头，有些蒙地发出个带着疑问的单音节：“啊？”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感觉你好像总是在躲避他。”

　　开欣内心掀起狂风骇浪，但还是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这人居然这么火眼金睛，他们可是今天刚认识啊？！

　　“我没有怕他，”她边说边将耳边的头发往后掖，同时不着痕迹地往郗望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没那么熟。”

　　江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解释道：“我还以为你害羞呢。”

　　开欣却一下子乐了出来，抱臂歪头看他：“要是说害羞的话，来的路上，我还以为你很害羞。”

　　江屿急忙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摆了摆，也露出个坦然的笑：“我只是有些慢热。”

　　李远洲两只手抓着另一排的圆环，往开欣跟江屿所在的地方努了下下巴，八卦道：“杨莹莹，那小子谁啊，看给我们开欣逗的一直笑。”

　　杨莹莹闻言抓着李远洲的胳膊垫脚看过去：“哦，他叫江屿，也是FS的粉丝，刚才来的时候我们坐的一趟地铁。对了，你觉不觉得他其实跟小硕长得有点儿像？”

　　郗望耳机里的歌刚好放到结尾，在两秒的空白中，他听见了杨莹莹的话，继而抬眼向开欣的位置看去。

　　“谁是小硕？”李远洲有点儿摸不准地问，“是那个染了金发的dancer还是rapper？”

　　杨莹莹狠狠地冲他翻了个大白眼，直接杵了他一下：“你是不是……”

　　许是音量拔得有点儿高，旁边的人纷纷朝她看来，她又咬牙切齿地收了声音：“我要跟你绝交！”

　　“不是，你告诉我一下我不就知道了吗，扯什么绝交啊？”

　　杨莹莹压着嗓子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买到票，只能站在场外听啊，你一个连成员都分不清的人，凭什么坐内场？”

　　“他们没买到票赖我啊，我又不是没花钱，分不清成员我还没权利听歌了？那照你这意思，他们的非中文版本的歌你都会唱吗，不会唱的话你还不是粉丝呢！”

　　杨莹莹被李远洲的强盗逻辑气到，眼眶骤然红了起来：“你太过分了！”

　　杠精附体的李远洲一看她哭了，斗鸡一样的气势立马就消了，手忙脚乱地找纸巾：“你哭什么啊？”

　　郗望注意到后，从口袋里拿出包纸巾扔给李远洲，此时正好到换乘车站，很多人下车。郗望迈着长腿，走了两步到开欣身边。

　　开欣自然注意到他的动向了，瞬间紧张起来，眼见他停在自己面前，摘下一只耳机，垂着眼皮，表情透着些许无奈：“李远洲他俩刚才吵起来了，杨莹莹哭了，你过去看一下吧。”

　　一听这话，开欣不再想东想西，也赶紧挪到车厢中间。江屿本想提步跟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郗望无波无澜的眼神，他又有点儿发怵，便也就原地不动。

　　郗望见状对他点了下头后也跟着离开。

　　江屿目送他离开才无意识地松口气，他们明明也没什么交集，但他却已经能理解开欣了。

　　这人的气场，确实有点儿强……

　　“怎么了这是？”开欣一过去，就见杨莹莹抹着眼泪，李远洲的手刚碰到她肩膀就被她狠狠甩开。

　　李远洲烦躁地撸了把头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开欣也追星，自然理解杨莹莹，但她更理智一点，点开手机相册，找了张带成员名字的大合照递给他看：“你好好认认吧。”

　　李远洲刚认完，开欣又拿回手机，给他发了条q.q消息，然后就到一旁安慰杨莹莹。

　　郗望仗着个子高，扫了一眼李远洲的手机屏幕，挑了下眉。再看向开欣时，眼神意味不明。

　　但好歹知道他俩为什么吵架了，他将耳机扔给李远洲，李远洲接过，偷偷地背过身。

　　郗望又靠了过来，没有任何隐瞒地对杨莹莹说：“他确实不是FS的粉丝，是我要听演唱会，才拉着他来的。”

　　他果然喜欢FS。

　　车厢明亮，从通风口吹来的凉风将郗望额前的碎发吹起又落下，精致的眉眼一览无余。

　　开欣忍不住为他们共同的爱好而愉悦，拼命压着上翘的嘴角。

　　沉默了一会儿的李远洲过来打断他的话，神经兮兮地开口道：“不，在今天的演唱会上，我已经被他们深深折服。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就是FS的粉丝了。”

　　开欣：“……”

　　杨莹莹瞪大眼睛，睫毛濡湿，带着哭腔骂他：“我们FS不要你这样的粉丝。”

　　“你有本事就让FS拒绝我。”李远洲越说越来劲儿，“还有，我的本命也是小硕。”

　　杨莹莹一听这话又要炸了：“你算哪门子粉丝，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我还会唱他的rap。”

　　说着，他单手握拳挡在嘴边，另一只手比了个手势直接开嗓吐出了一句相当标准的韩语。

　　杨莹莹本来准备好了嘲讽，但等他开口的那一刹却蓦地愣住。李远洲把她那副神情当做了崇拜，臭屁道：“你不也是粉丝吗？别告诉我你没听出来我唱的是什么。”

　　就因为她听出来了，所以才震惊。

　　“你居然……真的会唱？”

　　“那当然。”李远洲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刚才确实有点脸跟人没对上，但现在我绝对不会记混了。”

　　杨莹莹审视了他好一会儿，看得李远洲都有些发毛才点点头：“行吧，你最好说到做到。”

　　李远洲赶忙凑上前，讨好道：“那你不生气了吧？”

　　杨莹莹下站下车，她转身面向车门很傲娇地说：“看你表现。”

　　“可以可以，那我送你回家。”

　　开欣手机振动一下，她打开一看，李远洲给她发了个“谢谢”。等她再看向并肩而立的两人，就见他左手背在身后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开欣收起手机，笑得心满意足。

　　他俩很快下了地铁，大家互相道别。开欣这才想起江屿，但原来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她刚准备在群里问一下大家都到哪里了，就听一旁有人说：“他在西四下的地铁。”

　　开欣吓了一跳，对郗望猜中她的心事感到十分惊讶，抬头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旁。

　　郗望看着她惊弓之鸟般的动作微微皱眉，开欣握紧栏杆迅速调整表情，小声道：“谢谢你告诉我。”

　　他没作声，开欣也不说话，两个人到站点后前后脚下了地铁。

　　开欣虽然面上一片坦然，实则一颗心上蹿下跳，一点儿也不安生。

　　他们居然一起回家了！

　　开欣快记不得上次他们一起回家是什么时候了。虽然这么多年来两人都在一所学校，但都不同班，渐渐也都有各自的朋友圈。

　　小学的时候还不明显，但从初中开始，他就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开欣不得已与他保持着距离，保持到现在，她已经习惯站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了。

　　但现在，他就站在离她约半个手臂的位置，她能看见他们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有时一前一后地错开，有时又仿佛纠缠在一起。

　　似乎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还要美好。

　　初夏的夜风、天上的圆月和低矮的灌木，都是见证。

　　“在想什么？”

　　郗望破天荒地主动搭话，低沉的嗓音被清风送至她耳畔，绕啊绕，带来无尽缱绢。

　　开欣下意识绷直脊背，像是被老师突然点名，一板一眼地答：“没想什么。”

　　说完她又有些懊恼，这么好的问题，她回什么“没想什么”啊，岂不是显得她很无脑？

　　郗望果然轻笑一声，开欣耳尖跟着泛红，怕他感觉冷场：“我没想到，你也喜欢FS。”

　　郗望放慢脚步，配合着她的步调，侧头去看她：“很奇怪吗？”

　　“不不不，”开欣一个劲儿地摆着手，非常肯定地给予回答，“完全不奇怪。”末了，她还大着胆子看向他补充说，“相反，我觉得你很有品味。”

　　“因为我们喜欢的是一个团，所以很有品味？”

　　开欣瞠目地看着他，仿佛在他那双桃花眼里捕捉到一丝狡黠。好在现在是黑天，他不会发现他这样一句玩笑话，让她有多心猿意马，也让她有多脸红。

　　她张了张嘴，想像他一般幽默风趣地回以玩笑，却发现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郗望看出她的窘迫，换了一副轻松的口吻说：“逗你玩儿呢。”

　　这语气，她上个星期看见他逗5号楼超市老板家的小孩儿就是这样的……

　　她才不是小孩儿。

　　开欣鼓起勇气，还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就见郗望扭头看向前方：“喏，郑阿姨来接你了，快回家吧。”

　　开欣这才慢半拍地看过去，果然看见她妈妈在前面的路口向她招手。

　　郗望礼貌地向她问好：“郑阿姨。”

　　郑崇娟笑着回应：“哎，小望也才回来啊。”

　　“嗯，那我先回家了，郑阿姨再见。”

　　开欣也只得说着“再见”，目送他的身影离开。

　　郑崇娟揽着开欣的手臂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郗望的背影道：“好久没看见这孩子了，好像又长高了。对了，你俩怎么一起回来的？”

　　开欣闷闷地回了句：“碰巧遇到的。”

　　郑崇娟察觉自家宝贝闺女的语气稍显低落，摸摸她的头问：“今天不是跟莹莹去看演唱会了吗？还心情不好？”

　　开欣摇摇头，重新露出个笑，揽住她的胳膊，解释说：“当然开心啦，我就是有些累了。”

　　“那一会儿洗个澡，早点儿睡觉。”

　　“好。”

　　开欣悄悄往后看了眼，郗望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她没由来地想，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人会被他的一个语气牵动情绪，也会因为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好，而感到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