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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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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灵雨身着一件粉墨色的水裙衫,脸上没有涂上太厚的脂粉,头发被昨晚的雨点打湿了,今天看起来泛起了一条条波纹。她坐到化妆台前,拿起桌上的一把沾有熏香的头梳,准备理顺自己的头发,可是当她一抬起她优美的睫毛时,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手心蔓延到心坎上,头梳的把柄冰冷得有点不自然,连握着都感到有些不适,不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坐到镜子前面化过妆了,去年的山茶花开了,漫山遍野都是浓郁的气香,而且初春的雪也融化了山上冰冷的积雪,那里有象征着柔媚的晨光的住寺,几个同行的朋友相约去看雪景,而她也没有去看过。大概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或者是因为路途遥远吧。
灵雨不由想起她的同行由佳,由佳已经在去年的冬天喝农药自杀了,她的尸体现在还没有腐烂,覆盖在层层的黄土之下,仍隐约听到呼吸时透露出的深深的孤寂。由佳在黄泉路上,和她肚子里那个尚未出生的生命一同踉踉跄跄地走着呢,还是一呼一叹地相互抱怨呢?想到这里,灵雨不由感到全身打了一个寒颤,惊骇得不知怎么动弹。
她不是也怀过几次孕吗?按传统道理说,她是不能再嫁了,即使嫁了也会遭人唾弃,她的丈夫会瞧不起她,丈夫的亲戚更会瞧不起她,也不过是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但是现在的生活又和苟且偷生有什么区别呢?她很奇怪自己没有和由佳一样喝农药自杀了,或者是选择另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觉得自己太美了,美得连镜子都觉得嫉妒吧,村里有好些青年常常在角落里对她抛媚眼,或者指指点点,她听不到他们是说她长得漂亮,还是说她□□,应该更准确地说,是她不敢揣测他们在说她什么。她甚至不敢把自己的眼光投到一个乞丐上,她拼命地看着地面走,心虚而胆战地安慰着自己没有被人注视着,谁都没在看她,他们在看别人而已,他们在说他们自己的事情而已,没人去留意她,人们都不认识她。她只求千万别绊倒,千万不要碰到熟人。
当她觉得已经离开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时,她的思绪又会恢复到悲伤和惆怅,她感到无助又无奈,更悲叹自己身世悲惨,但是这些都似乎只是表面上让人悲悯,没能够深入到更高的层次,不管怎样,她都觉得现在很充足,她已经不苦了,她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在田地里面暴晒,不用再看到柳三影和林军磊……
一想起他们两个,灵雨就觉得心里像针一样被刺得很痛,虽然伤口很小,但她已经激不起任何的愤怒了,因为他们两个似乎已经在她的记忆中被时间冲刷得只剩下模糊的面纱,她也好久没在梦里见到林军磊,也不知道应该恨柳三影,她觉得是极大的讽刺。在柳三影遇到林军磊之前,她是比柳三影年长的,她的地位是要比柳三影高出很多的,经常由她来教导三影,可是当她们两个同时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她的地位仿佛就和她的颠倒了过来,这不知道是客观导致的,还是本身就是她自己的意识在支配着她,反正这些都是她最感到害怕的事,最感到羞辱的事,但是他们的结合在她看来竟然又是正确的,当她得不到自己爱的人的时候,她又会觉得别人能够适合那个人,并且坚持着这种肯定。他们的结合都是正确的,只有她自己的才是不正确的。他们永远不会受到责备,只有她会受到罪孽。
柳三影从去年的夏天就开始不间断地给她写信,信里都写的充满愧疚和安慰的话语,她讲了很多关于异地的风光和物产,但是没有提到过林军磊,却时常提起杨明封来,这些让夏灵雨感到心里更加痛苦难受,柳三影笔下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谈到林军磊,但是她谈到的山水,谈到的天空仿佛都载满了林军磊,他们每时每刻亲密无间的举动,她越是避而不谈的事情,越是引起她的怀疑,她甚至不得不想到他们已经结婚了。
而她越是用心地细写杨明封,记叙她和杨明封分别之后的事情,越是让灵雨觉得难堪,毕竟她有对不起柳三影的地方,可是柳三影越是敢于写杨明封,她越是觉得三影的心情都来源于林军磊,或者说她已经不爱杨明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