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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key wor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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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
隨意地撩起散在頭邊卻不屬於自己的頭髮,咲夜慵懶道。
“是啊,打理也越來越麻煩,乾脆一刀剪掉好了……可是隔不久又要來一次,也好麻煩啊~”
仿佛想要逃避這樣的小煩惱,魔理沙用被子蓋住了頭,看著這可愛的小動作,咲夜笑了起來。
“雖然我來剪只不過是小事一樁,不過我也比較期待你因為打理不好而蓬蓬鬆鬆著向我求救的樣子。”
“嗚哇,變態!惡趣味!”
“不,是因為喜歡你啊,無論你的頭髮多麼淩亂。”
說著不知是情訴還是調侃的話語,咲夜順手拉下阻隔自己與戀人之間的障礙,得以再度與其相視,不過不知是否是故意的,拉下的部份略微多了點……
“喂喂!”
話雖帶不滿,不過生性爽直的魔理沙壓根沒考慮過擋一下,該說反正“坦誠相見”的歷史也相當久了,再遮遮掩掩就叫做矯情,而且欣賞伴侶的身體是一種享受,她本身也對此有所體悟。而深深瞭解魔理沙的咲夜也就繼續戲謔地回應這種放任。
“有問題嗎?我可是以相當純潔的眼光在觀察哦……嗯,看來除了頭髮外,你其他部份也充分地成長著呢,各種意義上的。”
明顯的挑逗暗示近乎性騷擾,對魔理沙來說只不過可料到的發展。
“嗯哼,說到成長的話,那你也成功地從瀟灑的女僕長成長為色情變態了,足以驗證‘時間是把殺豬刀’這句話的正確性。”
一記漂亮又毫不留情的回擊!
明明當初還會手足無措,果然就連應對調戲的技能也成長了嗎?——被戀人定義是色情變態的某位於是苦笑著不敢再接話,眼睛卻依舊留戀在之前就一直凝視著的風景。
映入眼裡的,除了那頭披散及腰的金色長髮外,還有比之數年前更為成熟的面孔,以及已然顯出風韻的曲綫身材。
過去那還可以被自己稱為“孩子”的可愛少女,如今已成長為更能牽動自己眼光流離的女性。
“什麽啊,你那眼神——”
“只是覺得……魔理沙你改變了好多呢。”
“是嗎?難道說你比較喜歡以前的我?啊,你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是個蘿莉幼女控嗎!?啊!果然一開始就是變態嗎?”
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奇怪傳聞——
不過,是什麽改變了她?是什麼時候改變的?
“魔理沙,你的時間……”
無意識地吐露著心裡的感受,時間與其被比作殺豬刀,更像是一把專門雕琢一切事物的刻刀,咲夜作為極少數能使用這把“刻刀”的人,卻幾乎不曾像現在這樣忽然領悟到它的存在和意義。
在充斥著永生者的紅魔館里任意操縱玩弄著時間與空間的女僕長,忽然發現在自己的周圍,僅只能在此人身上感受到時間的自然流逝正將她改變。
“…在走著啊。”
“笨蛋!在說什麼呢?你的表不也在走著嗎?說起來,休假截止時間快到了吧,下午六點什麽的。”
即使再怎麼成長也還是沒神經——黑白的魔法使沒好氣地敦促著女僕長把注意力集中起來。可是,那副皺著眉頭,眼神遊移的神態充分顯出了本人的言不由衷,也就是一整個不情不願。
你怎麼能這樣可愛啊!
即使是深陷思緒中的咲夜也不禁再次展顏,拿起她的手的同時看著眼睛說:
“呼呼,你應該知道我接下來會說什麽吧?”
“‘這麼想我回去嗎?’、‘魔理沙,你竟然這麼無情~~’等等,如果是這些的話,我姑且也能猜出來。該說,你自己明明也清楚了還要繼續說嗎?”
“呵呵,都不是,我想說的是”咲夜低下頭,親吻著她的手,“——我喜歡你,魔理沙。”
“你……唔、禁、禁止突然襲擊!!”
真失敗。魔理沙不禁紅著臉想,什麽招數因時間的流逝而學會應對,唯有這句話,似乎是不能靠經驗值升級就可以抵禦的魔法呢。
“咲夜你——”
key word:time
(咲夜你這樣不因時間而改變的傢伙才不會理解我的心情呢。)
普通人手中不會停歇的懷錶如今已走過幾圈幾度?
我們所共度過的歲月是一年、三年?還是五年、十年?
珍貴的約會不得不結束,咲夜之後回紅魔館的路上,在打開懷錶確認時間時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而答案卻是“不知道”。
因為她的時間被時而停止,時而加快,時而恢復正常,僅能靠鐘錶調整時間感。加上從未關注過日曆上的數字,自然對於和魔理沙在一起多久也毫無概念。而後,忽然間注意到這點時,自然會感到混亂迷茫。
“不過,我竟然也會陷入迷茫的情緒中,還真是諷刺呢。”自詡瀟灑的女僕長自嘲一笑,卻並不是否認這由於自身忽視了某樣東西而帶來的煩惱與窘境,正是正視困難才有可能向“完美“這一目標前進。
更何況忽視的那樣東西,雖非那位戀人,卻是她身上附著的時間。
雖然曾在那次不太和諧的初次見面時就發出過“你的時間也是屬於我的”之類的宣言,但事實卻與之相反,本應重視的與她相關的事物之中,這個被完全地忽略了。
抱著這樣的考量而產生苦惱的同時,咲夜恰好行至大門前。
那位“無名”的紅髮門番今天難得沒有以惺忪的睡眼迎接她,而是帶著頗顯殷勤的微笑遠遠就向她招手。
“咲夜小姐,歡迎回來。”
“啊,我回來了,美鈴。”
只有咲夜總是會準確地呼喚這位門番的名字,并正經地同她問候關心。而同時美鈴對咲夜的笑容也比對他人的更加燦爛。這兩人間會維繫著這樣一份無可取代的情誼,是由於幼年時的小咲夜來到紅魔館后受到了其極多的照顧,某種意義上,比起不喜歡帶小孩之類麻煩事的大小姐、漠不關心他人的帕秋莉小姐以及壓根不在考慮範圍內的二小姐,這位門番可稱得上她真正的監護人與師長,即使在成長為嚴謹的女僕長后,也並不會因為身份的差別和工作上的問題而改變對她的信任,仍視其為可容許窺探心事的重要的摯友。
“咲夜小姐今天玩得開心嗎?畢竟難得有休假。”
“啊啊,充分地利用了。”
說著語義不明的話,暫且離職的女僕長點了點臉,“不過美鈴你今天也有在好好工作嗎?”
“啊哈哈哈,因為咲夜小姐你去了那傢伙的家,所以完全不用擔心還有誰會亂闖,連心理上都輕鬆許多啊,哈哈哈。”
不知道是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對“那傢伙”的戀人面前說是多麼詭異,還是明白咲夜并不會對此番話產生不良反應,門番邊說邊摸著後腦勺憨笑著,換來的是女僕長挑眉的微妙神情。
“聽上去你不太喜歡魔理沙?”
不覺得咲夜的疑問帶著什麽感情色彩,美鈴心直口快地回答道:
“並不是啊,雖然手段不太適當,她到底是個好傢伙,我不會討厭好孩子的。何況溜進館里借書還會說什麽‘等死了以後就還’之類的話,看來有好好地考慮過還書的事,並不算是小偷吧,意外是個純真的傢伙。”
不,是把那句話當一回事的你太甜了,美鈴。
“而且,”咲夜又繼續聽到了一句話:“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傷感……”
key word:death
(因為會使人想起一些不願想起的事情。)
說這句話時,門番露出連咲夜也罕見的深沉表情,並沒有將這話題延展下去,畢竟彼此都已明白那之後的意思。
“死亡嗎?”獨自走在大廳通向大小姐臥室的臺階上,咲夜低聲說出了答案。
同樣是不經人提醒就無法自行想起的情況,對美鈴來說是不願想起,對她來說卻只不過是不容易想起——即便本身即為讓那位美鈴擔心的會死去的人。不過,雖然總被說那麼不像人類,卻在最脆弱的方面無法免俗,即使不容易想起,到底也被提起過數次,因此咲夜比美鈴想像中還要想得開。
所以這個話題看來也沒有再深想下去的必要了,只要按著一貫的步調前進,該結束的時候自然會結束。
在鐘錶的指針走至一如既往的位置時走到大小姐的臥室前,女僕長用著一如既往的力度敲了敲門,而後恭敬地說著一如既往的問句:“大小姐,您起來了嗎?”
“……”
回答她的是沉默,這也是時常有的情況。
女僕長於是推開門,在她眼前出現的是張超大的四柱床,而蕾米莉亞那裹著白紗睡衣的幼小身軀則陷在這大大的柔軟的布墊之中,如死亡般沉睡著。
咲夜走近主人,低聲喚道:
“大小姐,是起床的時間了。”
連續地叫了幾聲,沉眠的惡魔方才低吟著動了動身體,眼睛逐漸張開,最後,野獸似的橢圓血色瞳孔聚焦在自己僕人的臉上。
“嗯,我知道了。”
因睡眠而虛軟的身體在女僕長的扶持下站立于地面,身上的輕薄衣物也在她十指間褪下,換為例行的優雅服飾。一切交由他人做好,閒暇的吸血鬼大小姐僅是將目光望向窗外,舌在尖牙上一舔而過:
“哈,夜幕已經降臨了嗎?我的盛宴也要開始了——”
“匆忙回來,您的晚餐我還未準備呢,請原諒,大小姐。”
咲夜邊為慵懶的主人著衣邊接下了話,卻換來了主人的歎息。
“還是這麼不解風情呢,咲夜。貴族的氣質可是流淌在一言一行之間的,作為僕人的你應該好好學會領會這份浪漫啊,不要被你那粗俗的重要之人污染了。”
“是、是。”
就在蕾米莉亞毫不客氣地評論著自己所不滿的黑白魔法使的同時,她胸前的結扣在咲夜的手中完美合攏,然後帽子也被戴好后,這位夜之惡魔終於完成了著裝。
“看吧,連那小偷可惡的敷衍態度都學會了,人類對疾病的感染速度啊……”
那并不能算是病吧——咲夜苦笑著又開始整理起大小姐的頭髮儀容,并不因兩人的對話而絲毫放慢應有的速度。
“對了,說到人類的話……咲夜,我想到一件事——”
key word:human
(作為人類的你現在還沒有找到永生的理由嗎?這可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了喲。)
不明白大小姐爲什麽會在這時說到這件事,難道說她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咲夜不由否定了這個猜想。即使是最親密的主僕,大小姐也並不能猜測出自己的所有內心活動,更何況僅在心頭一掃而過的某個想法,她又並不像帕秋莉小姐口中某對深在地下的姐妹那樣擁有此類能力……這麼說,擁有操縱命運能力的大小姐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后,才有此一話嗎?
若真是如此,未來的某日,自己對於生命的態度真的會改變嗎?對於人類的終點也會產生懷疑嗎?
“我一生都會是要死的人類。”——當年在試膽時對給予永生機會的大小姐這麼說過,而現在的自己是否還能說出同樣的話?
在和美鈴說話后心上蕩起的漣漪還未徹底平復,大小姐的小石子又投了過來。
“啊啊,今天是所有的煩惱一起爆發了嗎?不,從頭到尾好像都是一件事……唉,又好像不是……啊啊……”
一臉苦悶之相的女僕長結束大小姐的梳理后,又分秒必爭地走在大小姐的臥室通向廚房的走廊上,此時無視了所有途中所遇的眼珠子快掉下來的妖精女僕,發出了比平時大聲許多的歎息。這樣的心情直到開始料理晚餐時方才稍稍平復。
……血。
在處理“食材”的時候,咲夜盯著那流淌下來的液體心想,大小姐使自己永生的、是用那被稱為“吸血鬼的初擁”的方法將自己身上的血一滴不剩地全部吸完,再灌注進她的血液后,自己便會成為大小姐的眷屬、得到永生的吸血鬼。過程意外的簡單又方便,連血豆腐、血腥瑪麗雞尾酒、血味紅茶之類美味調理血液的方法都不用想了,還可以剩下大小姐幾天不用吃飯的餐飲費用……真好啊,爲什麽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多吸些呢?那紅魔館的開銷就會少很多呢~
咲夜一邊想這樣那樣作為一個女僕長時刻需要思考的經濟問題,一邊料理著主人們的餐點,當黑暗徹底將幻想鄉籠罩之時,惡魔的晚餐終告完成。
“一如既往的、看上去非常的美味。”
大小姐滿意地笑著,卻並沒有打算立即進餐,而先是斜瞟了一眼一邊侍候著的咲夜,吩咐道:
“帕琪今天好像有什麽重要研究,不會從圖書館里出來,而小惡魔還要做她的助手,你把她的晚餐送去吧。”
“是。”
當謹遵主人命令的女僕長推著放有食物的餐車走進圖書館的時候,那裏面正沉浸在一片沉默卻忙碌的氣氛之中。
以小惡魔為首的書庫妖精們穿梭在成千上萬個書架之間,一部份拿取著主人需要的書本,另一部份則將失去利用價值的書本放回。而連接著書籍運輸中點的那張已然書山高聳的桌子旁,低著頭看書的正是大圖書館主人帕秋莉.諾蕾姬。
想著這時出聲呼喚不太好,咲夜收斂著步伐,悄無聲息地將餐車推到了桌子的傍邊,一邊示意著前來迎接的小惡魔噓聲,一邊準備離開這不適合久留的地方,但是——
“咲夜。”
穿著紫色睡衣的魔女保持著看書的姿態,聲音卻異常清晰。“我有些問題要問你,先不要慌回蕾米那里。”
要問我問題?
因為奇怪的理由而停住腳步,咲夜轉回身站直,而後一鞠躬,“您請問。”
這時從書本中抬眼的帕秋莉因為咲夜習慣使用的禮節而微微挑眉,帶著疑惑地問:“我一直很好奇,那只自由散漫的黑白老鼠爲什麽會和這樣的你戀愛?而且爲什麽這麼多年卻還是從你身上學不到一丁點禮貌呢?”比如走大門的習慣或是借書的禮儀,這都是對魔理沙來說都是必需的。
咲夜明知道帕秋莉所說的深意,還是給予了“如果您要問的是這樣的問題,我似乎無法回答”這樣的回應。畢竟無論是難度還是立場,咲夜認為這時候都應該慎言為好。
“嗯,算了,理智之外的感性問題也確實不在我的知識範圍內,想要確認的也並非這個。我只是想要向你瞭解一下她目前的狀態,比如飲食、作息之類的,魔理沙最近有什麽異常嗎?”
“誒,帕秋莉大人,這是——”有些奇怪的問題呢。
“姑且也算是作為魔法使前輩對後輩的關心吧。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我這次的研究課題是我這樣的天生魔法使沒有辦法瞭解的,而那隻野生系魔法使卻可以當做為資料數據的本源。”帕秋莉揚著眉陳述著自己的利用目的,在咲夜面前也毫無掩飾自己的企圖,“那傢伙作為魔法使中的特例,偶爾真想從頭到尾仔細研究一下。這次的研究課題又正好是她所將面臨的選擇之一,我當然要好好問一下了。”
“……選擇!?”對於帕秋莉的話語越發產生了疑惑,咲夜毫無自覺地握緊了拳頭,隱隱預感到即將聽到今天里所在意的所有話題共同指向的重點。
“呵,只是個簡單的to be or not to be的問題——”
key word: eternal life
(作為人類的魔法使最後的選擇總會到來——舍食魔法,你明白那代表什麽嗎?)
大小姐一定從帕秋莉小姐那裡知道了這件事並且預見到什麽,才會問自己那個問題——推著空餐車回到大廳的路上,咲夜如此確信著。
不同種族或是不同職業造成人們所看到所瞭解的事物都各有不同,所以咲夜無法預想到將在魔理沙身上所發生的這件事也是情有可原的,但魔法使如帕秋莉小姐、愛麗絲小姐和魔理沙之間的區別,咲夜也隱約能感受的到。
魔理沙以人類之身運用魔法、愛麗絲後天修煉成為魔法使,而帕秋莉天生為魔法使種族。而三人之中,只有魔理沙還可能回歸塵埃,當然,僅是可能。並非本人的咲夜不能斷言,於是想要去問那個當事人。
是要直接去問“你想永生嗎?”
不,這樣似乎太過唐突了。
那麼就開玩笑般說“想死一次看看嗎?”
不,這樣又不符合自己的風格了。
那麼,就找一點話題談論再順勢當做談資提起吧,大小姐不正準備好了那樣的話題了嗎?而且,對自己來說,這個問題現在也確實到了不正視不行的局面了——
“看你的樣子,似乎開始迷惘了呀,我自詡完美的僕人。”
將一切掌控在手中、設下誘惑人類墮落陷阱的惡魔向回到自己面前的僕人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啊啊,如您所願。”
“真是失禮呢,我又不是故意讓你困擾的,不過是今天在帕秋莉那里關心了下她的研究,才會忽然想到的。”
“您的‘忽然’時機太好了,確實地讓我陷入了困境了。”
“哦?你過去不是毫不猶豫地拒絕我的初擁提議了嗎?爲什麽現在又開始迷茫了?”
“因為我可能會有永生才能得到的東西。”
“那東西名為‘愛情’嗎?我無法讓你考慮的事情,現在那東西卻能讓你迷茫,比之對我的忠誠,對那個人的戀愛更加重要嗎?”
暴露出自己自始自終設局想要問出的問題,蕾米莉亞對於長期已久咲夜心中保持的某種平衡發起了攻勢。
“我以為這麼多次討論這個話題,您已經完全明白我的想法了,大小姐。”咲夜搖搖頭,說,“在我心中,您比任何人都要重要。但是爲了您永生這件事,我不可能做到,因為您就是我存在的價值所在,從頭至尾我所做的,會發生在我身上的,都是因為您的存在而存在著,但是如果爲了您而永生,我的存在就會被質疑,因為依附體是不能超越本體的,甚至不能與之等同,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實話,不明白。”
“即是說,我如果和您一樣永恆,我便不會再將自己當做您的影子了,我會背叛您、離開您、忘記您,然後作為一個單獨的個體為自己而活,只有有限的生命才能阻止我這麼做,大小姐,這麼說您應該明白了吧?”
“你還真是有自己一套奇怪的邏輯呢,咲夜。雖然明白了,但是我還是有疑問。”
“是想問爲什麽爲了魔理沙,我卻可以選擇永生嗎?答案很簡單,因為她是我這生命中唯一不為您的存在而存在的證明。”
“聽上去像是出軌?”
“哈,是的,‘她是我既定生活的出軌’這麼說也沒有錯。我如今的迷茫就在於,是繼續走著爲了您而活的有盡頭的道路,還是走向魔理沙為我打開的這條無盡的岔道。”
“嗯嗯,意外地可以接受這個理由呢。”
“因為您是明理之人啊,大小姐。”
“這時候諂媚也沒有用了哦,明明之前說一大堆我不愛聽的話。”
“我不過是想您幫我做一個選擇而已,”狡猾的人類笑了,“您還願意給予永生后便會捨弃您的我一個永生的機會嗎?您的答案十分有參考價值啊,大小姐。”
惡魔企圖用陷阱困住人類,卻不想被人類將計就計反陷於困境。蕾米莉亞扶額歎息了一聲,未來咲夜的結果,現在卻變成由她來選擇可期的終了,或是不可預料的迷霧。她的女僕長的智慧還真是不容小覷。
“你覺得我會怎麼回答呢?我所倚重的僕人啊,你那惡魔之犬的標記被刻上后就難以消失了,即使這樣還想從我這裡得到永恆嗎?你明白為此你將失去什麽嗎?你所要付出的是——”
Key word: sacrifice
(作為人類的認知和眷戀,以及期待未來的希望。永恆比之瞬息,更加絕望痛苦,一切終會離開或消失,即使是所謂的愛情,在可怕的時間面前都是渺小無力的。你還想要得到它嗎?如果你的答案在思考過後仍是肯定的話,我會賜予你永生。)
結果選擇權又被您扔回了自己的手中嗎,我聰明的主人?
不知為何,咲夜此時卻冷靜下來,她沉穩而溫和的職業微笑重新回到了臉上。
“感謝您不吝指教,我會在三天內給您我的答案,因為這已經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問題了。接下來,您的行程安排是——”
主僕之間短暫的針鋒相對就此打斷,但兩人都明白下一次便是所有問題得到解決的時刻。
在這暴風雨前的寂靜中,紅魔館的主人揚起嘴角:“接下來陪我出去夜遊吧。”——畢竟無論你如何選擇,和我在一起的時間都是有限的吧。
一如往日瞬息領悟主人意思的侍者低下頭:
“是。”
——“於是你們在湖邊逛了一晚上!?還真是閒情逸致呢。”
“所以大小姐現在還在睡著,連午餐和喜歡的下午茶都不用了。”
“所以你也需要休息!!”
午後一如往常大咧咧突破紅魔館大門的小偷沒有在館前看到盡守職責的女僕,於是“本著戀人的責任心(自稱)”來到猜測那個人可能在的走廊,當然果然是在打掃衛生。
——雖然是帶著不太好看的臉色。
魔理沙沒好氣地嘟囔著“反正那傢伙正在睡覺了,你不需要這麼盡心盡力地工作給她看了”,邊拖著有氣無力的咲夜回到了她的房間。
“魔理沙,我不喜歡偷懶。”
“這不是偷懶,是爲了更好工作而積蓄體力!”
“而且我也不累,這種程度的……”女僕長辯解著。
“辯解無用!明明只是個人類,”魔理沙硬是將逞強的咲夜按倒在床上,“還真以為自己有妖怪的身體嗎!?”
“是沒有呢,現在還……”認命一般不再掙扎著坐起,咲夜面朝天花板無意識地說著。
“哈?現在?什麽意思?”
“什麽都沒有……話說起來,魔理沙啊,你不覺得現在我們的姿勢很不錯嗎?你也越來越熟練了嘛。”
那是一上一下、極為標準的正常體位。
“什、什麽熟練!只不過是讓你上床……不、不對!是爲了讓你老老實實躺在床上!!”
“辯解無用~嘛,雖然我確實有一點點累,但是既然是你的需求的話,我也就勉為其難先滿足你好了~”
“住、住手!色情變態女僕,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年輕的魔法使看似強烈反抗著,卻被戀人握住手輕而易舉地拉著倒在了她的身上,只有在對方的頸側勉強支起一點空隙,使得虛弱的人不至於難受。
在彼此深深地注視后,咲夜伸出手摩挲著魔理沙的臉,呢喃道:“我喜歡你。”
“昨天說過了喲。頻率太高的話會讓人心存懷疑的。”
“我的話還沒說完哦——你……願意和我一起死去嗎,魔理沙?”
兩雙眼睛沉默凝望了好一陣子,魔理沙歎了一口氣,“我說你怎麼那麼好興致和蕾米閒逛的呢。已經知道了嗎?帕秋莉那傢伙,只在這方面計算得很准確呢。”
“那麼,如果沒有帕秋莉大人,你又打算什麼時候告知我?或是說,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另一條路的想法?”
“舍食魔法嗎……是呢,現在僅憑現在的我魔法已經達到極限了,這樣的瓶頸已經不能通過技術或是材料來突破了。我……”想要成為真正的魔法使,就必須捨弃人類的身份,
“留戀的話那就放棄魔法吧,即使是這樣的魔理沙我也喜歡,一起死掉的話也許還能進同一個地獄。”
“…………”
魔理沙側過頭,移開了始終與咲夜相對的視線。
“不願意嗎?”
“不……我還、不知道。”
默默做努力家是想要看到自己那星光魔法所能達到的火力的極致,那是魔理沙畢生的夢想所在,但如今真的面對以改變自身種族為代價追求目標,卻連率直過分的她也難以抉擇。過去還可以因為魔力足夠拒絕思考這件事,現在卻已經到了不考慮不行的情況。
“眷戀也好,不甘也好,不作回應是爲了強求自己喜歡的瞬間停止不動,這是不可能的,什麽事情都會有終結,想要繼續下去必須要有實際行動。”——這是魔理沙在與咲夜交往前、蕾米莉亞曾經的警告,如今卻由咲夜的口說出。
“所以,”咲夜將雙手放在兩人之間,“我來幫助你做一道比較題吧。”魔理沙看著她將兩手的中指彎曲對靠在一起,然後另外八個手指指尖分別相觸。“由你自己來告訴自己,哪一個選擇更好。”
“中指代表你,在所有重要事物圍繞中才能得以存活的人。”
“大拇指代表父母,”咲夜先是張開了那對大拇指,“你因他們而出生,被他們賦予種族、性別、名字,他們是你作為人類的第一個羈絆。”
“我的母親在我幼時還沒有記憶的時候便逝去了,而那個我應稱之父親的男人,我也已經和他斷絕了所有關係,而且……他在一年前也走了。”
“食指代表兄弟姐妹,對獨生子的你來說也可以是親若家人的朋友,”合攏大拇指,張開食指,“他們和你共同成長,給你帶來快樂和憂傷,他們是你作為人類的第二個羈絆。”
“靈夢是親友,也是我期待超越的目標,但她同時也是博麗的巫女,幻想鄉的公正守護者,並且還有……瞬開瞬落般短暫的壽命。而其他我可以認為是朋友的人……她們也許更希望我加入她們的行列。”
“小指代表子女,對於選擇我作為伴侶的你來說也可以是牽掛,”合攏食指,張開小指,“除了重要的人外,代表你作為人類種族的證明,由出生成長死亡給你帶來的不捨的東西,是你作為人類的第三個羈絆。”
“我生於人間之里,卻早早地離開家族來到無人氣的魔法之森,我獨自成長,自己摸索著前進,已經再不敢回頭看我與普通人類之間的隔閡了。”
之前的種種以為會有的障礙,正在以魔理沙自己都不相信的速度在消失著。如貓般獨自寂寞的生存之道使得過去的煩惱都像是笑話一樣,被一個個突破的心防終於來到了最後,而答案僅有一步之遙……
“最後,無名指代表伴侶,”合攏小指,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最後一對手指,“以名為愛情的強大力量守護著你,無論禍福貴賤、疾病健康,都愛著你珍視你的人,是你最後一個也是最難以超越的羈絆。”
“最後的……”魔理沙微微一低頭,看著那對無名指,再次抬起頭時,眼睛略顯傷感地問道:“你希望我超越嗎?”
“我希望你開心,遵循內心的指向,無論你選擇哪邊,我都無條件接受……”咲夜曖昧不清的回答著,但是過了一會,又好像害怕魔理沙誤會什麽一般補充道:“……並不是說我允許你捨弃我,我已經準備好和你一起,無論任何時候,以各種身份。可以說,這最後的羈絆如果是我的話,將不會成為你走向前方的絆腳石。”
說完這句話后,咲夜像是在自我反省地放開手,捂住了眼睛。
一開始並不打算這麼快就告訴魔理沙的,想要她爲了自己而掙扎,想要知道自己是在為多麼在乎自己的人而付出。但是因為她的一個眼神而動搖,就像是一開始爲了她的一抹笑容而深陷一樣,完全失去了自制,對於這樣的自己,咲夜多少覺得有些洩氣。
而魔理沙不知道對方內心已掠過這麼多的心思,還正在因這個人所表達出的意思而吃驚著,半天才似乎確認般低聲問:
“也就是說……!!”
“如你所想——”
明明前一秒還看起來體虛氣弱,後一秒咲夜卻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將身上的魔理沙推倒在一邊,隨即覆之其上。與前一刻相較姿態不變卻完全顛倒位置的兩人再一次四目相對時,雙方都以認真的眼神看清彼此的全部。
吶,咲夜——昨夜大小姐在湖邊說的話如今又一次在咲夜腦中迴蕩。
“吶,魔理沙,你知道什麽樣的血液最為甜美嗎?”俯下身,身材姣好的女性輕舔著被引誘者的唇際,以魅惑的聲音問道。
——迷戀著自己的人體內的血液,是只要嘗過一次就會上癮喲。
“我想要知道你的血液是否甜美,是否如蜜如罌粟般讓我嘗過一次就上癮。”親吻的軌跡逐漸延續到頸下。
——但是那血液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替代品,對於吸血鬼來說也就是災難。
“如果你有信心能永遠提供這裡面的東西給我,我就會永遠和你在一起。”而後是心臟。
——你將化身為無節制渴血的怪物,徘徊在黑夜裡,直到有一天被人消滅。倘若這樣你也要選擇那個人的話,我便賜予你永生。
“而當你不再有那信心時,就必須親手把我殺死。倘若這樣你也要選擇魔法的話,我作為人類的最後一個羈絆將被超越,那麼我們就一起成為不會凋零的櫻花吧。”順著心手相連的血管,咲夜最後執起左手,親吻魔理沙的無名指,“來吧,你的答案是——”
Key word:choice
數十年之後,過去人類陣營的能力者們逐漸地都不在了。
紅魔館開始招聘新的女僕長。雖然報酬不菲,但條件之苛刻正常人都望而卻步。
“那條件就好像爲了紀念以前那位而量身定做一樣,怎麼樣都不可能招到適合的對象吧。”被要求寫這種招聘廣告時圖書館長如是說,卻絲毫沒有動搖已經被以前那位慣壞的任性紅魔館主的信念。結果是不得不讓可憐的門番繼續代任隨侍女僕,陪著她到喜歡去的博麗神社去逗年幼的博麗巫女玩,雖然這樣帶來的隱患是,紅魔館的守衛益加薄弱。
雖然對某人來說,那種東西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當然以前還需要打一炮,現在連這樣的步驟都省去了,並沒有可抱怨的地方。
年代越久遠,老鼠的破壞力就越大,尤其成精的老鼠更是可怕,學會習以為常淡然處之才是正道。因為這樣的覺悟,地下圖書館開始了每星期定例的命名為“魔女讀書會”的活動,邀請著曾經研究舍食魔法時給予過協助而得以關係變好的人形使和被叫做“老鼠精”的“研究材料”。
嗜書如命的帕秋莉能如此寬宏大量也是有原因的。
大量的書籍從圖書館消失的情況雖然還存在,但借書不還的情況也再沒有發生,這一點館長心裡略感欣慰,“被飼養地很好呢”這樣的誇獎著,得到的是“因為不好好收拾會被罵,而且好用的還書期限好像不能用了”這樣的回答附帶著無奈表情。
而那個黑白的魔女每次來又會帶著令人羡慕的下午茶點心也是誘惑之一。雖然帶來的是伴手禮,本人卻吃的很多,甚至在讀書會上曾經被愛麗絲叫做“吃貨”的時候也不以為然,說是家裡的那位縱容的結果,這麼大分量也是爲了完全兼顧,即使被反駁說是魔女的話就應該辟谷吧,也有“好吃的東西太多了,不吃多浪費”這樣令人不知如何應對的回擊。
這麼說來,吃得多卻怎麼也不胖,除卻魔女體質的因素,好像也有自身也是食物鏈的中間段的原因。
什麽嘛,幸福地讓人討厭啊,那個黑白——某次恰巧和館長喝茶時聊起讀書會的館主如此小心眼地撇嘴嘟囔著,另一方面對比著自身那被打亂的生活更是憤恨,於是開始處心積慮地算計著什麽。
“說是替你贖身的代價之類的東西,你過去的主人給我的。”
魔法之森和平的一天,傍晚歸家的霧雨魔法店的店主帶回來一封信,收信人似乎是這個家的另一位主人。
“咦?大小姐的?”
曾經以人類該有的壽命的時間在紅魔館服務、之後隨著惟一的人類魔法使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魔法使而徹底拋棄過去的銀髮之人正在收拾得井然有序的家中廚房里,似乎是剛開始準備晚餐,握著刀的手順勢接過了信并打開。
“喂喂,已經不是大小姐,是蕾米莉亞!是說,那個傢伙想幹什麼!”
穩重的氣質並未隨著年齡沉積下來,數十年如一日保持不變樣貌與身高的魔法使抬著頭急切地問。
而正閱讀著舊主的信,紅魔館曾經的女僕長臉上反復著忽紅忽綠的顏色,以大大的一聲歎息作爲了最終反應。
“你不會想知道的。”并做出這樣的評價。
“誒!?”這麼說才更想知道吧,魔法使露出這樣可憐的表情,拖著現役妖怪獵人的袖角搖啊搖。
“我也會很困擾的……蕾米莉亞大小姐那種要求……”想要個吸血鬼和魔女的小孩當新女僕長之類任性的話,館里不也有魔女和吸血鬼呀非要我這麼吐槽不可嗎——
“喂,咲夜,給我好好交代!!”
“啊啊,做飯吃飯,后夜我們還有退治工作要完成哦,魔理沙~”
喧鬧的小屋中的兩人自始都帶著笑容。
由某個選擇開啟的兩人一起前進的道路,重複著這樣單純幸福的霧雨家正如咲夜的懷錶一樣定格在無時間感的世界之中,縱然某年某月某日一切會破碎,而在那之前的所有皆會成為無悔這一選擇的回憶。
Love is the last key w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