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终极笔记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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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这对好心的夫妇，谷雨回山的路上一直在思索。
实帕以前讲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们只有满足了基本的生活需求，才能追求更高级的东西。
那对夫妻看起来不像坏人，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他们能给自己最要紧的需要。
知识，见识，和离开这个山村的能力。
“无论他们要什么，哪怕这条命，”谷雨看着山下隐隐绰绰的民居，低声说，“让我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死也甘心。”
再说家里，双胞胎有了奶粉，吃的很开心，不闹腾了。但是谷兰锲而不舍的找她麻烦，打是能打得过，但也不能真的直接弄伤她。一来二去的，没好好上药，额角到底留了个疤，两三厘米长。
爱美是女孩的天性，学着山下女知青的样子，谷雨拿刀削了个刘海，给遮住了。
再后来，她拜了那对夫妻为师，跟着男子学刀法，跟着女子念书，从三字经到其他看不懂的诗词歌赋，学下棋，学为人处世，学汉族的历史文化。
沉默寡言的男子姓陆，妻子姓白，名字没有透露，谷雨便称两人为陆师父和白师父。陆师父还托人打了一把好刀做拜师礼。
一次偶然的机会，谷雨发现白师父会跳舞，而且跳到很好看，提出要学这个，谁知她立刻变了脸色，训了谷雨一顿，逼着她发誓绝对不会偷学。
谷雨不解，但是乖乖听话。
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话一点都不假。
自从拜了师父，谷雨的气质愈发卓然，也引得村里不少男孩春心萌动，导致女孩们对她的敌意与日俱增。找她麻烦的都是大家族的女孩，得罪不起，谷雨只能尽量避开，处事低调极了，但是谷兰在家里找她麻烦是避不开的。
年岁渐长，谷雨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也愈发沉默寡言，除了跟两个师父一起，平时一天都说不了几个字。
但是，谷雨不想惹麻烦，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她16岁那年，老太太去世了，实帕也生了病，处理不了太多事务，打算选几个年轻人来培养，在其中选择最出色的那个做新实帕。
村子里热闹了好一阵子，最终有三个年轻人进入了候选，其中一个就是麻小亮。作为实帕亲侄子，血脉的优势让他地位超然，也成了村里结婚的大热门。
某一天，麻小亮的阿妈来拜访谷家，几人聊了很久，走时候，这个和谷家女主人一样不好相处的女人极为轻蔑的看了谷雨一眼。
谷雨心知不妙，跳上房顶，偷听谷家夫妻俩谈话，一夜没睡。
麻小亮对谷雨的心态从喜欢变成了占有，他向父母表示非要谷雨不可，麻家夫妻商量了一下，觉得谷家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谷家祖上也出过实帕，是村寨里的大家族。
谷山本人打猎、种地水平不差，还会几句简单的汉语，是村里中上等的富裕人家。
谷山的妻子是现任实帕的妹妹，脾气暴躁，但能力不差，谷兰在母亲的调.教下，掩藏的很好，在村里名声不错，也是结婚的热门，极少有人知道她的本性。
而谷兰的异母妹妹，未来陪嫁女奴，恰好是麻小亮势在必得的女孩。
这么算一下，和谷家结亲，拉拢了实帕，妻子有本事，有大笔嫁妆，还有麻小亮想要的美人，一石四鸟，堪称完美。
天边隐隐透出光亮的时候，谷雨正站在墓地里。
她背了个小包袱，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她在柴房住了16年，衣服都没几件，哪有什么宝贝。
谷雨跟老太太说了说话，随后走到墓地边的一颗松树下，刨了起来，很快便挖了个小坑，里面有一块掏空的石头，藏着个盒子，装着麦子带过的一对牛骨耳环，和几块骨头。
她重病去世，又是个奴隶，没有下葬的资格，像普通奴隶那样曝尸荒野，尸骨早就散落的到处都是。
谁也想不到，当年才4岁的谷雨竟然冒着大雪找到了部分残骸，悄悄埋在了家族墓地边。
“阿妈，我们走吧，我把你葬在白师父旁边，她是个好人，你会喜欢她的。”谷雨一边说着，抱起盒子，没走正门，沿着村后的峭壁下山了。
两位师父以前的房子被一把火烧了，因为白师父年初去世了。
大概年轻时候过的不如意，年纪愈长，身体愈差，从2年前起就一年有半年时间在养病。
陆师父在她的墓边盖了个茅草屋，白天疯疯癫癫耍刀，晚上缩在墓碑旁絮絮叨叨说话，整个人都垮了。
谷雨在旁边建了座新坟，托人刻了墓碑，她阿妈没有姓氏，主人家姓水，但是她觉得阿妈这辈子遭的罪都来自于水家和谷家的婚姻，就自作主张选了百家姓的第一个，赵。
赵小麦，听起来就是个生机勃勃的名字。
谷雨下山后，发现陆师父状态越来越差，连站起来舞刀的劲儿都没了。没过两天，甚至病的起不来床。
他把谷雨叫到床边，断断续续的说：“我也就是这几天的事，等我死后，把我和你白师父合葬起来。那把刀你带走，去闯荡江湖，见见这个世界吧。”
谷雨悄悄抹着眼泪，用力点头。
“我年轻时候吸过鸦片，这不是好东西，你不要碰。教你杀人的本领是让你自保，别轻易跟人动手，现在是新社会了，跟战乱的时候不一样。”
“我知道了，师父。”
陆师父越说越费力：“汉族以前有个规矩，女孩15岁就算及笄了，也就是到了结婚的年纪，待字闺中。”
谷雨当然知道，去年阴历谷雨那天，夫妻俩给她过了生日，陆师父还送了她一条自己揉的蟒皮鞭子，说是及笄礼，白师父送了她一对玉镯子，水头很足，一看就是能传家的宝贝。
陆师父看着自己精心教导养大的徒弟，第一次笑得像白师父那么慈爱，说：“现在已经没有父亲或丈夫给女孩取字的规矩了，但我和你白师父一直把你当亲生的看。”
谷雨的眼泪越掉越多，哽咽着说：“我知道的，师父，你们对我特别好，没有你们俩，我还是寨子里的小女奴，我也当你们是我亲父母。”
“我没念过什么书，但我娘爱看书，她经常说君子当如玉。”陆师父脸色变得灰败，声音变低，有气无力的说，“你说你叫小雨是因为出生在雨天，师父想给你改个名字。”
“师父您说。”
“《玉纪》曰：玉者，灵也。有生、有长、有品、有性。”陆师父念叨着，慢慢合上了眼睛，“以后，你就叫谷玉吧，君子当如玉啊。”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终极笔记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