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终极笔记1 ...

  •   怒江,是中国西南地区的大河之一,上游藏语叫“那曲河”,发源于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南麓的吉热拍格。它深入青藏高原内部,源流称纳金曲,南流入错那湖,过那曲县东流称那曲,与右岸支流姐曲汇合后称怒江。
      怒江因江水深黑,我国最早的地理著作《禹贡》把它称为“黑水河”。
      怒江大部河段奔流于深造峡谷中,落差大,流势急,多瀑布险滩,上游河流补给以冰雪融水为主,夏季降雨补给,水量丰沛,水中鱼类颇多,沿岸资源丰富,居住着众多少数民族,以农牧业及畜牧业为生。

      怒江穿行而过,云南省西北部与西藏接壤的地方,沿江的山区就居住着一些少数民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千百年来过着简单而封闭的生活,甚至少许地方还保留着某些原始氏族制度的残余形式。
      谷雨家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一族是父系社会,源于古老的氐羌族系,以血脉和居住地分为许多小族,称村寨为‘卡’,各个卡都有自己的家族长,由本家族内辈份较高、年龄较长、家庭富裕的男子担任,族人们尊称他为‘实帕’。
      在现代人印象里,少数民族上学、工作都比汉族人有优势,但目前不是,如今是20世纪70年代,文ge还没结束,中国大部分地区都很穷,西南边陲的少数民族更是穷的叮当响,大多数地方连电都没通,更别提义务教育了。
      谷雨比普通少数民族女孩更不幸的地方在于,她所在的地方仍然有着家长奴隶制。
      虽然奴隶们也会被视为家庭成员和‘养子’,在日常生活中与主人差别不大,可与主人同起居,共饮食,一起从事各种劳动,但是,仅限于男性。
      女奴和她们生的女孩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甚至可以自由买卖。
      而谷雨,正是一个女奴的孩子。

      今天天气不好,从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天色越来越阴沉,村民们没有出去打猎,有的去伺弄庄稼,有的在家休息,收拾收拾工具,为天晴之后狩猎做准备。
      村子里办的学堂里传来郎朗读书声,谷雨蹲在学堂背后放柴火的角落,披着自己编的蓑衣,侧耳倾听。
      平时讲的大多是本族语言文字,一些祖先的故事,打猎的趣事,以及老族人的生活经验,这些课本族的小孩都能听。
      “这个字念汉,h-an-han,是汉人们的民族的叫法,他们住在山外很远的地方……”
      今天不同,讲的是汉语课,村里仅有几个懂汉语的族人,轮流上课。等这些孩子掌握了汉语,长大以后就可以下山去汉族人居住的地方换购生活物资,赚钱养家。这种课在村子里就等同于精英教育课,只有家庭地位高、家长能力强的家庭的男孩们可以听,将来他们要成为村寨话事人,掌握着族里和外人交流的渠道。
      实帕(家族长)的女儿都不许去,谷雨更没有资格,她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听,还得藏得严严实实,万一被人发现,这可不是挨一顿打能了结的事情。
      汉语课讲了一早上,临近中午,开始陆陆续续有家长来接儿子回家吃饭。
      谷雨看了眼黑板上的字,伸手抹平地上的痕迹,恋恋不舍的离开。

      回到家,她看见两只鸡跑了出来,赶紧把它们赶回窝里,关了门,转身跑到屋子背后,那里开了一片菜地,种了不少蔬菜,她捡起一片烂树叶,把菜叶子上的虫子收集起来,拿去喂鸡。
      忙忙碌碌的时候,雨越下越大,瓢泼一般,谷雨淋得像只落汤鸡,女主人牵着儿子回来了。
      她厌恶的瞥了一眼谷雨,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男孩调皮的踢了一脚泥,泥团砸在谷雨背上,脏了一大片,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今早干什么去了?”女主人斥责道,“我养你这些年,你连为这个家做点什么都不知道吗?简直是个废物!”
      谷雨一边打扫鸡窝,一边低声说:“我去村边地里捡了些花生和芝麻回来,等天晴以后,就能榨油了。”
      “别以为捡点东西就算干活了,中午没你的饭,今天下午去拔猪草,今年的猪再养不肥,看我怎么收拾你!”女主人说道,拉着儿子回家了。
      谷雨的目光一直跟着两人,看她带着女儿盛饭、炒菜,一家四口和和乐乐,两个男奴隶坐在旁边的小桌上,吃的狼吞虎咽,而男主人,欣慰的目光一直落在儿女身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谷雨低下头,继续收拾鸡舍,眼中的微光不见了踪影。

      村里有不少人家养猪,寻常长猪草的地方已经拔的差不多了,谷雨越走越远,啃了一小块偷偷藏起来的硬的咯牙的干粮,喝了冰的瘆牙的溪水,凑合一下。
      等她拔了到足够多的猪草回家,雨停了了,但天也黑了。
      家里人都已经睡下了,自然没有给她留饭,她也习以为常,拌好猪食,一半倒进食槽,一半装桶里,放在门口,明早用。
      谷雨悄悄掩上门,走了出去,顺着小路一直往村子中心走。
      山上没有通电,一片漆黑,她走的跌跌撞撞,摔倒了擦破皮也不吭声,爬起来继续走,直到一处比自家大两圈的竹屋外。
      她鼓起腮帮,学了一声鸟叫,婉转动听,非常逼真。
      没多久,一个身影走出来,冲她招招手。
      “怎么这么晚才来?”
      那身影是个女性,看起来六十多岁,笑起来十分慈爱,她摸了摸谷雨的头,递给她一个碗,里面装着一块糌粑。糌(zan一声)粑就是把青稞麦炒熟磨成的面,吃前加上酥油茶或青稞酒拌合,再捏成团儿,是藏族人的主食。这里临近藏区,许多生活习惯受到了藏族的影响。
      闻到酥油的香气,谷雨的肚子立刻叫了起来。
      她抓起糍粑,吃的津津有味,噎的打嗝也不停嘴,还是老太太给了她一碗水,拍了拍背,这才止住了。
      吃完以后,两人坐在门前的石头上,谷雨舔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糌粑的滋味。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老太太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谷雨这才说:“我打猪草去了,走得远,刚回来。”
      “这么大的雨,你去打猪草?”老太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见谷雨不吭声,又追问了一句,“你阿爸没拦着么?”
      “他不是我阿爸,他是主人,我是奴隶。”谷雨眼圈顿时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老太太憋了半天,骂道:“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没错,谷雨的阿爸就是她家的男主人,阿妈是家里的女奴,也是男主人母亲的陪嫁,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生在麦田里,就叫麦子。
      女奴形同货品,小小年纪就跟着主家女孩嫁过来,继续当奴隶。
      麦子长得很好看,男主人成年后就占有了她,后来有了身孕。因为出生在春天,又下大雨,男主人顺口起了谷雨这个名字。
      麦子生了孩子没几天就被女主人赶着去干活,此后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谷雨四岁的冬天,一病不起。
      谷雨的容貌随了她阿妈,越长越美,女主人看她愈发不顺眼,非打即骂,她生的女儿谷兰和谷雨同岁,以欺负谷雨为乐。
      如果没什么意外,她也会跟麦子一样,作为主人家女儿的陪嫁和奴隶,一生如此。

      今年才7岁,谷雨已经学会了打野鸡兔子,捕鱼,爬树摘野果,主人家不给饭,就自己养活自己,磕磕绊绊的长大。
      挨打挨饿是家常便饭,从小睡在柴房,却没生过大病,也许是生母冥冥中保佑了她。
      今天给她糌粑的老太太是实帕(他们这个村寨的家族长)的阿妈,以前也是个女奴,辛苦养大了儿子,男主人妻子生的男孩不成器,实帕越来越优秀,还自学了汉语,经常能换到要紧的物资,最后成了村子的领袖。
      但是老太太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不受重视,4岁生病夭折了,一直是她心里的痛,看到谷雨过的这么艰难,想到了自己女儿,经常偷偷接济她。

      目送谷雨离开,老太太摇头叹气的回屋。
      一进门就看到儿子坐在桌边,借着月色抽旱烟,砸吧砸吧的吐着烟圈。
      “下次去隐蔽点的地方,别坐自家门口啊,阿妈。”实帕说。
      “怎么,你对我照看小雨有意见?”老太太凶巴巴的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有意见也没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帕解释道,“你知道你儿媳妇和谷山他媳妇是姐妹,万一让她看见了,哪天说漏嘴,小雨的日子不是更难过吗?”
      “就因为她姐姐嫁给了你,她才那么嚣张!”老太太火气更甚,“现在是新中国新社会了,人家汉族的女孩上完学都能去厂子当工人了,你自己数数村寨里还有几家真把奴隶当畜生使唤,打小吃不饱穿不暖,连个床都没有的?他们家简直丧尽天良!”
      实帕脸色有些黑,却没法反驳。
      随着和汉族人交流越来越多,党在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展开工作,普及知识,村民们多少也意识到了奴隶制的落后,老一辈不敢说能改变多少,但许多年轻人已经开始注意对自家奴隶的态度了。
      “我看小雨聪明伶俐,以后一定非常优秀!她比你小时候聪明多了,如果是个男孩,将来肯定能当实帕。”老太太笃定的说。
      “小雨躲在柴房偷听汉语课,我不也没说什么。”现任实帕有点委屈。
      老太太理所当然的说:“新中国都讲男女平等了,你怎么知道咱们村寨以后不会出个女实帕?”
      “您说的有道理,以后课程我再讲点更难的。”实帕应和道。
      老太太回卧室,看着窗外的月光,轻声说:“她过目不过,什么都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她的聪明是天神赐予的,现在的苦难只是天神的考验,这个村子困不住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终极笔记1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