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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雪初蝉 ...

  •   雨,轻柔的滴在窗外的芭蕉上,犹如徘徊辗转的脚步声。

      恍惚间,苍北殷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没有血腥,没有生死决斗,只是很慵懒的躺在母亲的怀里,感觉那种让他安心和平静的气息,淡淡的柔香,有很温暖的甜美。

      他仿佛间看到了两个女孩子,在他身边蝴蝶一样穿梭着。

      一双手,柔软的,温暖的,抚过他的额头。

      苍北殷有些清醒了,但是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因为这种温暖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体味到了。从他投入阴令九的门下以后,从来没有一夜睡得安稳过。他要在暗夜里杀人,还有防备在暗夜里被人杀死。睡眠对于他是奢侈的。

      现在他的神经很放松,心情也很安定,他似乎可以看到了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散发着甜甜的芳香,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然后听到她说:“他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十三,药熬好了,一会儿喂他喝了吧。还有,外敷的药也该换了。”她淡淡的说,口气很柔和。苍北殷听出来,是楼上的那个青衣少女,和叶十三在一起的那个女子。

      叶十三很生气的说:“我看,你早晚把自己的性命也赔进去了。你别忘了,我们结拜时候发的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不惜命,我还想活得很畅快呢。”

      青衣少女依旧淡淡的说:“十三。”她只是轻轻的叫了一声,这一声很轻柔的,但透着一种威严。

      叶十三无可奈何地道:“好了,可是,小姐,为了他,你违背誓言,他值得吗?他算什么?”

      青衣少女道:“辛无泪要杀他还不容易,犯得着用轮回吗?太小题大做了吧。辛无泪知道,我可以解轮回之伤,上次阴如意中的轮回之伤也是我救治的。辛无泪不只用轮回伤了他,还在苍北殷的伤口伤,下了千里寻踪的药。”

      叶十三气急而笑:“辛无泪那个老狐狸,看来是怀疑我们了。但是,小姐你什么情况都了解了,还要救他?你还真的侠义心肠,舍己救人啊!”

      青衣少女叹了口气道:“无论苍北殷是怎么十恶不赦的人,他肯为了自己的兄弟来杀我,也算有情有意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苍北殷立刻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来,他已经猜到了这青衣少女是谁了,他早该猜到她是谁了:“你,你是……”

      青衣少女一点也不惊讶他的反映,平静如水的说:“雪初蝉。”

      苍北殷怔怔的坐在那里,直直地盯着她看,他不惜千辛万苦,不屑杀人嫁祸逼出叶十三,不就是为了要杀雪初蝉吗?如今雪初蝉救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明知他是谁,来做什么,还出手相救,苍北殷糊涂了,他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

      这张脸,清莹如水,沉默,透明,象水晶里藏了一万年的水滴,象朗朗的夜里撒了一地的霜一样的月光。

      叶十三推了苍北殷一下:“动一下,又不是死人。”她说着解开他的衣服,为他敷药。

      “你是雪初蝉?”苍北殷对于叶十三的话,没有什么反映,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会是雪初蝉,情不自禁地又问了一遍。

      雪初蝉淡淡的道:“你身上有淤积多年的旧伤,每到月初子午便发作,奇经八脉如刀割般寸寸而断,那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痛。”她很客气,是一个医生询问病人的口气。

      苍北殷惊异的点下头,他这个毛病只有自己知道,这样的毛病是不能告诉别人的,那是秘密,但是在雪初蝉如沐春风的询问下,他居然忘记了否认和隐瞒。只是她如何了解的?

      雪初蝉微笑道:“你的武功太急于求成了,所以才会积下这样的内伤。我方才用金针过穴,替你散去了淤伤。只要你以后在练功时不要剑走偏锋,就不会复发。”

      苍北殷暗一调气,果无阻滞之感了。他盯着她:“你为什么救我?我该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雪初蝉微笑道:“治病救人,是医德之本,哪里有什么原由?看着病患在自己的手中好起来,是种很温暖的幸福。”她在笑,却在笑容中透出一种苍凉来。

      一种让人心动又心痛的苍凉。

      苍北殷觉得咽喉中有些哽咽,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十三换好了药笑道:“呦,苍北殷也有感动的时候啊,我还真有眼福呢,可惜啊,将来能拿得动棍子,还是要置我们小姐于死地。”她说着,恨恨的瞪着苍北殷。

      苍北殷忽然道:“雪飞沙不认识你吗?”

      叶十三恨道:“提他做什么?他当时要知道小姐是谁,早痛下杀手了。我们小姐在雪家住了两年,他雪飞沙一次也没有去看望过小姐,小姐就被关在后园,园门上了锁。他们雪家,有几个人还认识我们小姐?”

      雪初蝉神色依然很安静道:“十三,既然是往事,就不要提了。苍公子,你要小心你的伤口。”

      苍北殷道:“你不担心雪飞沙吗?他是否能在辛无泪的手下逃出升天?你应该关心他的。”

      雪初蝉笑了笑:“苍公子觉得我应该关心他的生死安危是吗?”

      愣了愣,苍北殷不知道怎么回答。

      雪初蝉悠悠的道:“辛无泪不会伤害他的,辛二爷是言而有信的人,当年的承诺犹在,他不会毁诺。”

      苍北殷很奇怪她居然如此的有把握,他刚伸手要穿上衣服,忽然色变:“我师兄和小师弟来了。”

      叶十三冷笑道:“柳沉烟和艾狂歌也来了?小姐,你好大的面子,归天教的四大魔王居然来了三位。”

      苍北殷脸一热:“不是我引来的。”

      叶十三冷笑道:“是不是很重要吗?就算是四大魔王全来了,我也不怕。”她说着,顺手操起墙壁上的长剑。

      “砰”的一声,屋顶忽然被掀去了,四面墙壁轰然而倒,苍北殷知道,这是大师兄柳沉烟的掌力,柳沉烟的掌力是在水中练出来的,柳沉烟最厉害的不是掌,而是他的剑。和柳沉烟交过手的人都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剑,感觉上就像是水中潜伏的一条蛇,让人永远无法防备。

      当墙壁倒塌后,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原来这里是山颠。

      天青青兮欲雨,云容容兮而在下。这样旖旎的风光里边,弥漫的却是杀气。

      对面站着两个人,柳沉烟和艾狂歌。柳沉烟此时的神情犹如一把要出鞘的剑,寒芒四射。他的声
      音更冷如寒冰:“二师弟,你怎么和这个淫妇搅到一起?”

      苍北殷本来是靠在床上的,因为方才换药,他赤着上身,他明白大师兄斥责中的意思,柳沉烟显然是误会了,他起身,穿衣,但是没有解释的意思。

      柳沉烟眼中的杀意见浓,他手中的剑也蠢蠢欲动。肃杀的寒意,是激起的涟漪,层层的扩散。他一步步走过了,带着满身的杀机和寒意,令人窒息的逼近。

      剑劈九幽。

      柳沉烟的剑法招式到不太多,但每一招都很致命,他最阴毒最厉害的一招叫剑劈九幽。如今他运足了内力,要用这残酷无情的招式来要雪初蝉的命。

      苍北殷拦到前边,坚决地道:“大师兄,这个人不能杀。”

      柳沉烟低低喝道:“让开。”他的眼角跳了跳,显然忍耐到了极限,剑已缓缓举起。

      苍北殷没有动,柳沉烟的杀气更浓,怒意更盛,低喝道:“剑劈九幽,佛来佛斩,魔来魔斩,滚开。”苍北殷仍然不动,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给柳沉烟听,可是他不能让雪初禅死在大师兄
      的剑下。

      剑光一动,已经指到苍北殷的咽喉,柳沉烟的瞳孔一缩:“为了这个女人,你要背叛教主?看来,你已经被她迷惑了,忘了自己是谁。”他愤然出手,一拳将苍北殷打飞。苍北殷猝不及防,他未料到柳沉烟会突然出手,身子向后边的悬崖坠落。

      红光一闪,叶十三纵身将苍北殷接住,她本不想出手,但是,她若不出手,苍北殷会摔下悬崖。柳沉烟这一拳的力度虽然迅速而霸气,叶十三却截得住。

      叶十三接住了苍北殷。

      苍北殷的脸色青白,他的痛在心中,柳沉烟是他的师兄,也算是他的师父,他和艾狂歌刚入阴令九门下的时候,都是和柳沉烟先学内功心法,然后才由教主阴令九亲自传授。在生活上边,也是柳沉烟照顾他们。他心痛柳沉烟竟然怀疑自己和雪初蝉有染,他也为雪初蝉感到气愤,只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明白,他的眼中有种绝望的寒冷。

      雪初蝉安静地道:“你们是同门兄弟,我们是陌路之人,兄弟如手足,手足不能断。”她没有看谁,可是这句话却在说给苍北殷听。

      苍北殷身子一震,雪初蝉居然了解他的心思,他是个固执的人,一旦认定了目标,拼了命也在所不惜。今天他觉得雪初蝉不可杀,就一定会和柳沉烟对抗到底,但是他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他也
      无法说服柳沉烟。只怕逼到最后,他们兄弟要刀剑相向。雪初蝉看出了他的心思,劝自己不要和
      师兄发生争执,苍北殷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样一个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女人,就算是淫
      妇又怎么样?

      雪初蝉淡淡地道:“如果一面镜子出了裂纹,是任何东西也无法让它复原,你的打破如果毫无意义,就不要轻举妄动了。”

      苍北殷回头看她,她微笑着点点头,她的意思他在顷刻间就明白了,可在这瞬间,柳沉烟出手点了他的穴道。苍北殷大惊,因为感觉告诉他,柳沉烟要下毒手了,不由惊呼:“大师兄!”他只叫了三个字,柳沉烟顺手把他的哑穴也封住了。

      柳沉烟冰冷地问:“雪初蝉,你知罪吗?”

      叶十三不屑地道:“柳沉烟,你什么时候从归天教的魔王,变成了审案的官爷了?你们如此兴师动众的到我们这里来,不就是替阴如意来要挟我们吗?你们回去告诉阴如意那个畜生,我们小姐
      是何等人物,岂能受他所制?由他摆布?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下次让我碰到,他就死定了。”说到这里,叶十三怒意满怀。

      艾狂歌冷冷的道:“我们收了涂冷的钱,来要雪初蝉的命。”

      涂冷的名字就像晴天里的一个霹雳,雪初蝉浑身一震。

      掏出一封绢书,艾狂歌冷冷地念道:“家门不幸,涂门雪氏初蝉不知羞耻,红杏出墙,有失妇德,犯七出淫逸之条。然孤竹家无下堂之妇,特邀二君取其性命,以正家法。”他念完了 ,展开那封绢书,署名很清楚的写着涂冷两个字,还盖着孤竹家的印鉴。

      柳沉烟冷笑一声:“涂公子说了,如果雪初蝉竟敢反抗,孤竹家就会把雪家踏为平地。”

      这封绢书不会有假,因为柳沉烟杀人是不需要理由,他不必利用孤竹家故弄玄虚。

      雪初蝉的神色渐渐的凄凉如雪,她虽然满眼痛色,但是却没有太多惊讶,半晌才说了一句:“心若在红尘恩怨里边翻滚纠结,眼睛就再也看不清是非黑白了,原来他,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苍北殷并不完全明白,但是语气苍凉,令他置身于浩瀚大漠,无论天地,无论东西南北,都看不到尽头。

      眼中,杀气渐生,叶十三急道:“小姐,小姐,你已经不姓雪了,你已经被逐出了雪家,他雪漫天无情无义,你不要顾念什么父女之情了,本来就没有什么父女之情的……”她越说越急促,越来越慌张,显然她对雪初蝉的决定早了然在胸。

      雪初蝉黯然地道:“十三,还记得我们结拜时候的誓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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