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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

  •   夏转秋凉,秋日的雨下得缠绵,时断时续,时缓时急地下了三天。

      雨停时,岁安城北面传来了荒山崩塌,碎尸拦路的消息。

      府衙一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动身前去调查。经过仵作连夜的勘验,最后得出结论:死者统共二十余人,有男有女。其中年岁最大已是五十岁以上,而年纪最小的也不过十岁,皆是被凌虐致死。

      同一天,宫门外设来举奸揭凶的木箱里,多了一封告发信,上面列举了乔家多年来的种种恶行,条条罪状,哪怕只是从文字中去了解,都足够触目惊心。

      堂堂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如此惨绝人寰之事!皇帝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彻查此案,要求势必将涉案人等一锅端平,将真相与公道大白于天下。

      历时七日的明查与暗访,府衙掌握了大量的罪证,将乔家与其同党一并审问定罪,定于秋后问斩。

      得知自己将被处死之时,往日里桀骜不逊的乔悠之彻底崩溃了。她感觉自己疯了,每日睁眼闭眼都是那些死者惨白扭曲的面孔,还有他们撕裂痛苦的嚎叫......以前这些令她感到兴奋无比的因素不复存在,在这狭小潮湿又阴暗的牢房里,乔悠之开始害怕厉鬼将会来找她索命。

      在狱卒眼中,她变成了一个整日神神叨叨,时不时就对着空气认错的疯女人。他们将她一个人关进了最下等的牢房,将她的食物换成泔水......面对这种比畜生还要畜生的渣滓,他们绝不会让她有一天好过。

      问斩那日,乔悠之被拖上行刑台的那刻,她的意识忽然恢复清明,她不再看到厉鬼索命,只看到行刑台下乌泱泱一片对她鄙夷厌恶的嘴脸。人们朝她吐口水,将手边能扔的东西全都砸到她的身上。

      额角的鲜血顺着脸部的轮廓滴落下来,乔悠之怔怔地望着身前的落在地上的血迹,感觉全身发冷而麻木。她觉得,她不该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的。

      分明是他们不听话,她才会下了狠心。

      那些卑贱的性命,捏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可她却要因为他们,活成了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乔悠之只后悔自己当初太过仁慈,拿钱打发了那些人的家人。早知道,应该一并斩草除根。

      乔悠之冷眼扫过人群,目光落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时,眸光明显一亮。但再度看到他身边的小女孩时,她心中仍是无比的恨。

      这本该是属于她乔悠之的东西。她还没有得到,她嫉妒、她疯狂,她笑得歇斯底里,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终究还是怕了。

      “乔悠之,疯了这么久还没闹够吗?所有人今天落得这个下场全都是因为你!”

      一道低沉喷怒的男声传来,乔悠之僵硬地转过头去,哂笑道:“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你收受贿赂,贪赃枉法,滥用私权与我何干,你朝三暮四养了一大堆妾氏,和她们喝酒作乐的时候,你可曾想起母亲和我。你说过要尽力补偿我的,如今却都怪到我一个人头上?”

      狗咬狗的戏码没有持续多久,一声令下,斩断了他们这一世所有的缘分。

      乔悠之一生都在寻求爱与被爱,可到头来她一无所有......

      多行不义必自毙。

      “种其因者,须食其果。”

      这是乔悠之临死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也是白瓷留给她的一句话。

      白瓷没有选择作为一个执刑者,而是选择做一个旁观者。说真的,白瓷不屑与她斗,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她们都不在一个层级。她要想惩治乔悠之,实在是太过轻易了。

      白瓷把惩戒的权利交还于世人,给他们一个起点,再让他们由此勾画出全貌。

      人头掉落的时候,白褚易一如既往地把她护在了身后,没有让她看到血腥的场面。白瓷安静地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角,沉醉而安心。

      这些日子以来,在她间断想起来的记忆中,多了许多罪孽丑恶,血腥暴力的人和事。为了守护天地安定,她曾吸纳世间的戾气再将戾气转为合气。也曾耗费灵力救下过许多人。

      她爱万物,可这世间多的是利用和想置她于死地之人。

      她累了,不愿再想起了。

      “白白,我们走吧。”白瓷轻轻地摇了摇白褚易的衣袖,就像小女孩撒娇一样。她如偿落入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靠在他的肩膀上渐渐睡去。

      与公主成婚后,元以安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三年。他们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岁安城里的人都说,不论在哪里,只要见到嘉平公主,必定还能见到她的小跟班驸马的影子。

      可惜好景不长,边境战事又起。元世安在一场大战中身中毒箭而亡,消息传回岁安城时,元以安悲痛万分,大病了一场。而后他主动向皇上请缨,远赴西北。

      元世安不在了,敌军认为最大的威胁被扫除后,越发地猖獗和肆无忌惮。

      战事持续了十年。这十年间,元以安失去了太多。敌军攻破项阳城时,小隋为了掩护元以安撤退,壮烈牺牲。嘉平公主身体不好,没能远赴西北,于是便在岁安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望中,溘然离世。

      宋葳还在的时候,他们虽然很少有见面的机会,但会常常写信。送来的信元以安看过后,会将它们整齐地码进床底的木箱,每当相思无解,他便会将信拿出来反复再看。

      收到嘉平公主病逝的消息的那几日,元以安不敢相信,口口声声说是敌军的阴谋。可之后很久很久,他再也没收到过嘉平公主的来信。

      他赌气地一把火将先前的信件全烧了,又在深夜中抱着空无一物的木箱,失魂落魄地喊着宋葳的名字。

      元以安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许是上天见他可怜,让嘉平公主再一次地降临到他的梦中。她还是那样的温柔和善解人意,鼓励他,要他振作起来。

      他很听话的。

      在收复了最后一座城池后,元以安连夜赶回了岁安城。

      他死在了公主坟前,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致命的外伤,似乎看上去很安详,没有一丝痛苦,甚至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他们葬在了一起,永不分离。

      这一年,恰好是天武六年。

      命簿里原来记述的归途病逝,兜兜转转有了另一个结尾。元以安回来时虽已重病,但他还是凭着信念挺了下来。他带回了最好看最鲜艳的橘红色花朵,在生命的尽头献给了他最爱的姑娘。

      正如穗洲所言,善恶因果并非一成不变,由人定矣。

      白褚易见到了元以安死后的灵识。

      元以安已将前尘往事全都想了起来,看到白褚易走来时不再会一惊一乍。

      元以安:“我在画像上见过你,你是帝族少君白褚易。”

      白褚易:“是我。”

      元以安:“真的.....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元以安猜到了白褚易的来意,心里百感交集。经历了那么多次轮回,实实在在地活过一生又一生,到今日回头看去,倒像是镜花水月似的,浑浑噩噩,迷迷蒙蒙。

      白褚易:“往复院的人很快会来,将你送回寄灵司。你在那里等我,我送你回无遏之境。还有......”

      白褚易从袖中取出一只手镯递了过去,“嘉平公主离世前将这只手镯托付给了我们,拜托我们转交给你。她说,希望你能记她久一点.....”

      元以安一眼认出了手镯,宝贝地接了过来,摩挲着上面的“葳”字,哽咽道:“我没能陪在她身边,甚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他知道,他们再也没有来生了......

      白褚易是亲眼看着往复院的人将元以安带走的,元以安离去前,还恋恋不舍回头看了公主坟好几眼。

      元以安一走,这里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白褚易没有停留,带着白瓷返回极域。

      裴苏伤恢复地差不多后,每日闲时都会去往复院里等候白褚易归来,这日他前脚刚到,白褚易后脚就带着白瓷从光域里出来了。

      “你个死小子,一声不吭就走了是吧。”裴苏笑着照白褚易的胸口狠狠来了一拳,又蹲下来用手比划了一下白瓷的身高,咧着几个大白牙极尽讨好似的说:“小瓷,好久不见,看上去好像比之前长高了一些。”

      裴苏说着,又在怀里东摸西摸,摸出一瓶药还有一罐糖来。他将糖递给小瓷,“小瓷乖,这是你裴苏哥哥特意翻遍了古方替你做的,有助恢复,你快尝尝。”

      白瓷倒出来一颗,试了下味道,眼里亮闪闪的,“好甜,好好吃。”

      站在一旁,白褚易觉得自己有些被忽视了。更令他摸不着头脑的是,这家伙和小瓷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这是你的。”另一瓶药裴苏交到了白褚易的手上,“这药我已经先试过了,的确可以延缓意识被侵蚀的速度,不过也有一定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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