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之角》醉蛛丝

18、第18章

　　空茫中磁性的声线淡淡传来，有着明显的漫不经心。左灏赜没听清，直到对方再次开口他才勉强将一个个发音组成可以理解的词句。
　　“奴隶，宣誓效忠或者，死。”
　　谈论天气般平淡的语调轻描淡写地掌控着不值一提的卑贱生命，无数耀眼的金光从那高大的身躯后散发出来，像整个天地间铺展开了金色的神圣之羽，让人生不出半丝违逆之心。但极致的光明是否总那么遥远，即使他用力地仰起脖子依然只看见身前一片朦胧的影子。
　　可是……效忠？怎么可能！誓言这种东西，又有谁信？
　　“很好，动手。”
　　冰冷的面具后轻飘飘传出的语调透着令人胆寒的噬血之欲，对方桀骜的姿态和如有实质的杀机让他幡然醒悟到这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奴隶社会，自己毫无保障的生命就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覆灭。
　　他眯了眯眼将手置于左胸虔诚地开口：
　　“伟大的正义之神玛特，今日在阿赫特炙热的阳光下以我卑贱的生命询求您的见证：我赫马里瑞在此宣誓效忠于眼前的使者，以忠诚和热血为他开荆斩棘，并宣誓此生永不欺骗，背叛，舍弃，如违此誓愿我心得不到公正的审判，灵魂的恶永远无法向阿蒙忏悔。”微喘着慢慢低下头虚空亲吻眼前穿着精制革鞋的脚背，以绝对诚服的姿态证明自己。
　　空气似有轻微的扭动，仿佛对方的表情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但他想那仅仅是种错觉，眼前冷硬的面具始终流淌着恒古不变的无生命机质。
　　“你的名”良久磁性的声线带动他的耳膜轻轻振颤，周围稀缺的空气无声地传递着对方不容违抗的旨意。
　　“左……灏赜”他不自觉的开口，片刻，额头传来冰凉的触感，有低而沉的语调缓缓响起，像一束束冰寒的激光迅速穿透大脑，引起层层颤悚。
　　“……恩准……吾将此誓言镌刻于你的灵魂之上，从今而后你将成为吾之仆人，你应忠诚履行誓约，否则你必受万魔啃噬而亡，污浊的灵魂永受煎熬苦楚永世不得救赎！”
　　大脑受蛊般一遍遍回荡着对方嚣张的宣告，低沉的声线仿佛泰山压顶般横在心口，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煞白一片。是的不相信誓言，不信奉阿蒙拉之神，甚至连名字都毫无关系，刚刚自己的誓言不过是一张华丽却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可是，可是，身为炎黄子孙尤其做为阴阳师的自己最为忌讳的却是……
　　额上冰凉的触感温柔划过眼角、鼻梁，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大张着跟随那细腻的触碰，最后顿在眉心，有什么突然直射大脑，微微的刺痛中他眼里顿时如炙焰般燃起朵朵五光十色的冰棱之花，一波波眩目而炙热却混杂丝丝痛楚的晕眩袭来，让他感觉如置身怒吼的南极冰川只留刺骨的寒。“啊！”……
　　“有大批人马闯入”
　　……
　　“尤法姆洲”
　　金属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撤”
　　……
　　无数嘈杂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归于死寂。

　　周围鼓噪的风带着湿意吹拂着这片空旷的不毛之地，满地腥臭的尸骸中一具衣杉褴褛的‘尸体’横摆其中。
　　冷汗潸潸的睁开眼，眸中还残留着雾渫般稀薄的惧意，他似乎一时难以反应过来，半饷才进入状态般打量起无人的四周。远处橘红的夕阳罩着头顶大半的天空，将满地渗人的残肢断臂和空旷的石林渲染成大片大片红橙橙的暖色调，仿佛画家笔下温暖的金秋，只独缺了那份勃勃生机。
　　可是，不对！
　　多出好几十倍的尸身分明是人类小型战争暴发的恶果，这些人大多被一刀毙命周围带着大片焦灼的痕迹，不远处甚至还躺着二三具之前有如神兵的黑甲战士，这几具尸体身中数刀，要不是坚硬的凯甲相护恐怕四肢都难以相继，其状惨不忍睹。
　　发生了什么？
　　“你的主人蒙凯帕拉……”似乎在人在耳边轻声呢喃，那时彻骨的冰寒奇迹般变得温暖，有股令人极度舒心的气息将他包裹，那是自己从来未曾感受的安心。他抚了抚心口那里似还有脉脉暖意涌过……他蹙着眉隐隐有些抗拒这种不算太糟却来得莫名其妙的感觉。主人？哼，白痴才当真！
　　不期然心中撞入对方低沉磁性的嗓音，心竟跟着颤了颤。他不可置信地睁圆了双眼，外表温文老实内心却极度自私跋扈的自己居然……有点害怕想法被对方洞悉！危险的虚起眼，思考半天始终不得其果，他只能甚为烦乱将目光投向满地的尸骸，片刻眸中已波澜不惊。
　　挪动依然沉重的身体开始仔细搜寻记忆中袭击自己的人形怪物，不多时便捏着一截枯枝站在了那滩几乎辨不出人形的腥臭的残骸前，稳了稳心神慢慢将树枝伸了过去。
　　左灏赜突然狠狠地倒抽了口凉气，只见那滩粘稠的肉块中被他扒拉出一只泛着荧绿的暗红色肉瘤，肥硕的肉瘤泌着粘液于侧面伸出无数只短短的节肢，前端则被捣烂看不出原形，当然那里原本长着什么一目了然，但这一切都远远及不上那怪物腹部呈现的轮廓更令人背脊发寒的，乍眼望去其肥硕的腹部遍布肠道似的回形纹路却分明组成了一张与宿主有七八分相似的——人脸！
　　腹部一阵翻江倒海，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昏天暗地的吐了起来，这实在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承受力。几乎虚脱的软着脚蹭到不远处一片散发着清新气息的绿草堆里，就在这时前方的草丛忽然细微抖动一下，又抖了几下，紧跟着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他连忙操起一根较为壮实的枯木，小心地退了几步，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更遑论还带着一身严重的伤势……咦？左灏赜迟疑的扭了扭身体便手忙脚乱地解开被波波尔胡乱缠了数圈的绷带，当然他认为这更像木乃伊的裹尸布……印象中皮肉翻飞的腹部如今光滑得连个鸡皮疙瘩都找不到，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都不翼而飞！使劲按了按原本的伤处，竟然一点儿也不痛了！
　　惊喜过后，他试图运行消失已久的灵力，但结果令人失望，其实想想也不太可能，自己从前的灵力再强也没强悍到如斯程度。叹了口气，他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前方的不明物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