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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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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绽开,聚时仿佛璀璨的星辰,散时好似坠落的细雨。
应岚抬首,望着墨蓝如玉的夜幕中绽开的烟花,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正看着天边愣神,应岚忽然感觉到脑袋上忽地有了几分重量,仿佛被人轻轻地放上了什么东西一般。
与此同时,应岚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仿佛朦朦胧胧起了一层雾气一般,看原处景致颇有几分雾里看花的模糊意味。
应岚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眼前,方才发现,握于手中的原来是一方松香色的纱罗。
轻纱如云似雾,如同蝉翼一般轻盈柔软,想来应是极其贵重的上好绸料。
但应岚却并未想这么多,她只是抬首睇了容弘一眼,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浅淡难抑的嫌弃。
“你这人可真守旧。”
现在的京都女子,上至高门贵女,下至卖花姑娘,哪里还有出个门都要带纱帽的?
应岚在轻纱下翻了个白眼。
反正他也看不到。
这般想着,应岚迅速低下头去。
是故她并没有看到,在看到应岚翻白眼的时候那自然随意的模样,容弘眸中的笑意不由得更甚。
但他的声音却仍旧淡淡的:“不要摘。”
应岚随口敷衍地“哦”了一声,并不与他争辩,心中却道待会儿它自己被风卷走了那可不管她的事。
一时之间,两人皆没有再说话,应岚娉娉袅袅地跟在容弘的身侧。
她身量本来不矮,只是容弘身姿挺拔,如同一棵绰约的青松一般,倒衬得她有几分依人的娇小。
应岚一面缓缓走在灯市中,一面轻轻抬手,似是故意想要落下容弘一步。
亦不知道容弘的眼睛究竟是怎么看到的,应岚正想悄无声息,便将头上的纱帽摘下来丢了去。
却忽然被一旁的容弘随意抬手,握住了她那只慢吞吞要去摘纱帽的纤手。
“……”
当场被抓的应岚丝毫不乱,她甚至从容镇定地想要将自己被容弘握住的纤手给抽回来。
只是容弘哪里会遂了她的愿。
白皙如玉的柔细手腕忽地被抓了去,应岚瞪圆了眼睛心中大呼不妙,正要后退一步,便被容弘揽住了。
面前倾洒的轻纱,被人动作轻缓地半撩了起来。
容弘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探身过来的动作中带些凛冽而汹涌的力道。
温热的吻落在应岚的唇角,只听他话音中带些低沉的轻笑,咬着她的唇含糊问道:“不听话?”
灯市的长街上有许多来往于此观赏的人,虽然大多是来看灯的,并不会特意去看灯影阑珊处是何场景。
但应岚的面容,还是腾地红了一片。
又羞又怒,应岚气得要咬他。
容弘却好似早已预料到了应岚的反应,在她张口咬人之前,迤迤然地迅速自轻纱中闪避了出来。
咬不成,应岚还有手有脚,一被容弘松开便张牙舞爪要报复回去。
胳膊刚探过去,便被容弘展臂动作行云流水地揽在了身前,被抱住动弹不得半分。
应岚咬碎了一口银牙,怒斥他道:“老古板!”
容弘却并不生气,隔着一层朦胧纤薄的纱罗,他的声音慵懒地落在应岚的耳畔。
“谁教你生得那般招摇。”
应岚立刻反唇相讥:“陛下可真是小人之心,自己是这种人,便想着别人亦同您一般见色起意。”
容弘并不理睬应岚嘲弄的话,见她这会儿不再张牙舞爪地挣扎,方才松开了她,然后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两人执手走到一条小溪的溪畔,容弘忽然感觉到,被自己握在掌中的一只纤手似是僵了一下。
侧眸去看应岚,却见她望着小溪的对面,整个人似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模样。
容弘眼眸漆黑如墨地静静端详着应岚,直到她回过神来,才语气中带些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和温声问她。
“你想放河灯?”
应岚垂着头,不晓得方才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懈怠。
摇摇头,应岚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来:“不想。”
但其实她撒谎了。
她只是不想同容弘一起放河灯罢了。
察觉到应岚情绪的低落,容弘不由得转身,不易察觉的目光平静柔和地去看她。
应岚没注意到容弘细细端详着她的那道目光,她只是继续在心里想着方才想到的心事。
或许是此情此景太容易教人触景生情,应岚方才思绪幽幽想起的,却是去年的这时候。
应岚与贺书淮的初次相遇,便是去年今日的此处,放走河灯的长溪岸旁。
那日同今日一般的人群熙攘,应岚珍重地合掌许愿后,便睁开眼睛面容上满是笑意地将河灯放走了。
然后她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只是不期然之间,便在这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中,与隔岸的贺书淮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相撞。
应岚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日的贺书淮身着天青色的直裰。
夜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衣袖,教他整个人看起来,倒像个随时会随风飘走的青色灯笼。
与她视线相撞后,贺书淮似是颇有几分赧然,一张俊逸的白皙面庞红彤彤的。
看上去内敛而书生气。
同从前应岚见到的,那些看她眼神便不怀好意的人一点儿都不一样。
应岚原本以为这是老天爷钦定的他们的缘分,亦以为贺书淮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可现在她知晓了,自己的终身,还是托付给自己比较好。
应岚想着想着,便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带些茫然地望向长溪中的河灯。
每一盏河灯都是一个美好的希望,但河灯自己却都身世浮沉。
她便如这河灯一般,命途飘渺。
这厢应岚正在心中茫然伤感,微凉的手却被容弘握得更紧了。
夜风习习,应岚方才全部的寒凉愁绪,却都被容弘拥过来的温热气息所驱散。
应岚忽然觉得心中一动,只是尚还未等到她警惕地告诫自己别乱动心,便听到容弘亲昵地在她耳畔说话。
“你若是男子,定然是个酸秀才。”
两人依偎得甚近,他的语气是懒洋洋的闲适。
应岚听到他的话,却忍不住又对着面前的轻纱翻了个白眼。
这人可真会煞风景。
于是她没好气地一面推他一面道:“我若是男子,便不会被陛下这只……”
应岚想骂容弘是缠人的癞皮狗,还想说若自己是男儿,便不会被缠上了。
但容弘却好似可以提前猜到她想说的话一般,温凉的指尖在她说话的同时探入轻纱,覆在她柔软的唇上,以指腹抚着。
不轻不重,带着几分浅浅的威胁。
应岚面上一烫,迅速甩开容弘,压着心中莫名的悸动快步往前走去。
应岚厌恶容弘。
可若是真的要应岚说,她同贺书淮有什么深情厚谊的话,那定然是扯谎的假话。
但姨娘活着的时候不是同她说过吗?便是再深再多的情意,亦经不起日子长久的消磨。
贺书淮肯与她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名分,只这一点,便比只知偷/香/窃/玉的容弘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路旁的商贩见两人穿着不凡,不由得热络地招揽生意:“公子,给娘子买只玉簪吧,一定能哄娘子欢喜的。”
闻言的应岚下意识地想要松开容弘的手,同他拉开距离。
却被容弘手上力道加重,往身旁更拉近了几分。
他低头问:“喜欢吗?”
应岚摇头拒绝:“不喜欢。”
走离摊位之后,好似随口一问一般,容弘低头问道:“那你喜欢朕吗?”
应岚不假思索,立刻脱口而出道:“厌恶极了。”
容弘顿了一下,又淡声提议道:“去放河灯。”
“我不去。”
气氛一时僵持。
陈忠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笑着说道:“二姑娘,灯都买好了,您还是同公子一起去吧。”
应岚纠正道:“我已经成亲了,叫我贺娘子便是。”
“……”
陈忠面上的笑容一僵,缩着脑袋退了回去,哪里真的敢称呼她为贺娘子。
容弘神情淡淡的,看上去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应岚说的话有所波澜。
但陈忠却晓得,陛下此时定然是满腹的恼怒。
果不其然,容弘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带了些许冷淡。
“那便扔掉。”
应岚看着陈忠拿着那两只玲珑剔透的精致莲花灯,转身要去扔掉,心里到底有些不忍。
“不要浪费东西。”
路边卖花的小姑娘看起来同应岩差不多年纪,寒风中手中挎着花篮,却没人愿意买她的梅花。
方才应岚便发现了,她一直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在长溪边上放河灯。
接过陈忠手中的河灯,应岚走到小姑娘的面前,弯身问道:“小姑娘,你要河灯吗?送给你。”
小姑娘抬起眼睛看着应岚,怯怯的,但眼中却满是欢喜与惊讶:“真的要把河灯送给我吗?”
“当然是真的。”应岚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笑意浅浅地柔声道,“今日是元宵节,要开心哦。”
小姑娘雀跃地接过了应岚手中的河灯,嗓音甜甜软软地道谢。
“谢谢姐姐,谢谢叔叔。”
容弘面色更沉,应岚原本正看着小姑娘往溪畔去,冷不丁却被他揽进了怀中。
应岚诧异问:“你做什么?”
“回家去。”
“我不……”
脚底忽地一空,应岚不由得受惊地揽住容弘的脖子。
旋即反应了过来,她有些无奈地轻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跟你回去便是了。”
容弘充耳不闻,以自己身上的玄色鹤氅裹住她,然后抱着她大步离去。
……
应岑带些急切地探头去看,只是人群熙攘,再看时那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应岑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
她竟然觉得,方才人群中的那两个人,竟有几分……同陛下与应岚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