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世优箩》秦纤

31、第 31 章

　　昭阳殿外阳光明媚，走出昭阳殿，打发了月双回冷月阁，优箩依在朱漆红栏回廊的廊柱边，舒畅得想放声大笑。
　　盛夏的太液池碧波涟漪，满满一池碧叶白花，素颜冰心，迎风绽开一瓣，馨香便散入整个天启皇宫。优箩曾经在夜半无人时伫立池心摇曳起舞，满池的素颜都是雅客，迎着风与她的舞姿相合，配合得天衣无缝。如今，秋至霜来，曾经的素颜无双，锦绣潋滟只剩下残寰沧目，枯叶败枝，破败得如同承恩殿的大门。
　　凉风丝丝扑面，带来淤泥的特有的腥臭气息，那是两天前德妃下令清除池内残肢枯叶的结果。临水照花，素颜在美也敌不过强权在握，九公主以死相逼不肯下嫁瓦拉，德妃无奈也只得拿了满池的残叶出气。
　　阳关灿烂，秋老虎妄图抓着最后的时机大展淫威，然而劲头却已大减，树影斑驳下满地的金黄犹自做着无力的挣扎。如同大殿中那个瓦拉的使臣，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从他嫖宿了那个主动找上他的妓女后，他便被牵住了鼻子。
　　优箩露出讥讽的微笑，妖孽么？妖孽吧，否则怎会将一切算计得那么精准？其实做妖孽好像并没有那么困难，妖孽公主，好像也不错！
　　“公主，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白露几乎想为优箩拍手叫好，这一招借力打力实在是妙，简直是一雪前耻。炎帝为了一个荒诞的梦将公主摒弃在冷月阁十八年，如今公主不但逼得他承认了身份，还卸掉了戴了妖孽之名。
　　“现在嘛，当然是去太液池了。”主仆二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还有一件事等着她们去做。不过在此之前，白露要回冷月阁去替公主取披风了，秋凉了，公主弱不禁风身子要紧，“公主，那我去了，你小心着点儿！”白露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大树，浪费了三颗红珍珠探听出来的结果，希望不会出错才是。
　　“行了，我省得，你放心去吧。”优箩的望着水中的倒映出的一抹红影，那是后面的树杈上绑的一根红绸，成败就看这一把了。
　　优箩觉得自己有点儿像以前见过的那些赌徒，穷途末路时，豁出性命去赌上一把，赢了便脱胎换骨风光重生，从此天高地阔，自在飞翔。若输了？微微一笑，若输了那便如母妃一般，今生今世困死深宫吧。
　　迎风伫立，宽广的池面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太液池每日有专人打扫，清除池面的落叶，保持池水的洁净。不知站了多久，耳边终于传来叮当的佩环相碰声，九公主带着两名侍女来池边散心了。
　　“公主，您别不开心了，娘娘不是已经答应了替您跟皇上求情了吗？宫里还有这么多公主，随便挑一位也够那瓦拉王子偷笑的了，他还敢反抗不成。”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说的话却优箩皱眉，别的公主就不是公主了吗？
　　“是啊，公主，青蓝说得对，皇上和娘娘最疼您了，一定不会让您去那个水牢里受苦的。”另一个侍女也加入规劝的行列，那声音清脆中带着稚嫩和娇憨，让人听着想笑。
　　优箩静静的站着，彷佛被池面的风光吸引了全部心神，突然，她脚下一滑，淡紫的身影如同断翅的蝴蝶跌向池中……

　　公主落水的消息很快传遍东西六宫，而十七公主的传奇身份连同她惊人的美貌也一并在宫里疯传。不少人在好奇这突然冒出来的十七公主的同时，也为她的好运诧异，落个水便能住进炎帝的寝宫，这个待遇可慕煞了好些人呢。
　　优箩落水后，炎帝很快得到消息赶来，差人将她送入昭阳殿后面的明晖苑，经过太医诊治，公主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到惊吓因为昏迷。开了驱邪去寒的药方，太医自去抓药煎药。
　　炎帝询问得知，当时，九公主主仆三人正在往不远处的凉亭边散心，听见巨大的响声，远黛几步冲到池边，一眼看见水中扑腾挣扎的女子，吓得立刻惊声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身边的两个侍女也一同大呼起来，“来人呐，快来人呐……”一边试图将腰带抛出池中让落水的人抓住，可是，柔软的腰带随风飘向一边，根本无法靠近落水的女子，三人急得团团转。
　　闻声赶来的内侍纷纷跳进池中，救起了已经被谁淹得奄奄一息的优箩，有眼尖者认出落水的是刚刚才从昭阳殿面圣出来的十七公主，便禀报了炎帝。
　　然而，明晖苑却因此热闹起来，皇后，德妃，淑妃，兰妃，梅妃，纷纷赶来探望，连久未出宫的陈妃也差人前来问候。优箩斜靠在明晖苑的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吓人，剪水的秋瞳泛着水气，看着让人心生怜惜。
　　“十七给母后，各位母妃见礼了！”撑着虚弱的身体，就着床榻勉强行了礼，算是见过面了。
　　当头的一位中年美妇伸手就拦住了她，笑道：“我儿快快躺好，你这身子虚，要多休息才是。”收起脸上的笑容，微侧过头，吩咐道：“浅蓝，回头把我收藏的千年人参送到明晖苑给公主补身子。”
　　身后一个明丽的女子垂头应道：“是，皇后娘娘。”
　　皇后转回头时，慈爱的笑容又挂回了脸上，凤目仔细的端详着优箩，嘴里叹道：“瞧我儿这容貌，啧啧，真真是冠绝天下啊，我看啊这些个皇子，公主，没一个比得上我儿这容貌的。”
　　“母后您太夸奖儿臣了。”优箩娇羞得红了脸颊，垂下眼睑，细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也掩盖住了她偷偷打量皇后的目光。皇后未着盛装，一袭天水碧的衣衫，从袖口到肩胛处用丝线绣了几株丹凤朝阳，肩胛处是淡红色，越往下颜色越深，到袖口时便已经是纯粹的紫色了。精细秀美，疏落有致，衬托得皇后的肌肤更是莹白如玉。
　　眼里看着，心里却暗自心惊，皇后这几句话明着是夸奖自己容貌，实则却将自己孤立在皇子，公主之外，好狠！怪不得母妃要自己小心万贵容，小心裴艳德了。
　　“可不是，姐姐，瞧这青葱水嫩的灵气劲儿，咱们不服老是不行了。”万贵容身后一个身着淡蓝撒花宫装的女人，一双桃花丹凤眼，挺直秀丽的鼻子，保养得宜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优箩猜测，她便是裴艳德了，她说这话分明是提醒皇后，岁月不饶人，不管年轻时是多么水灵剔透，老了就是老了。
　　果然，万贵容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艳德说的是，十七生得这般容貌，也难怪皇上将她藏在冷月阁了，要不然啊，还真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听着皇后话中有话，德妃脸上笑容不变，可握着丝绢的手却不由得紧了紧。
　　当年云烟在她眼皮子底下怀了龙种，她气得要死，自然容不得这个孩子出世，可是这孩子命太硬，连麝香都打不下来她，还好端端的生下来。能不让她把银牙咬碎么？本想生下后借皇上的手处置掉这个孽种，却被皇后横插一杠子，救下了她的小命儿。
　　一时间，两人各自咬牙切齿，沉默无语，见场面有些尖锐，自她们身后步出一个年纪稍轻的女子，看着优箩笑道：“呵呵，好孩子，被吓坏了吧？瞧着娇弱的摸样，看着真让人心疼。”
　　优箩偷眼望去，只见她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看着让人从心底里生出舒坦，拉着她的手干燥而温暖，显然心底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