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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没带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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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没有带我送你的刀?”
冉北扣上臂缚,见高大的身影的主人,“不想带。”
沈明朗欲言又止,冉北推开他,“我换好了,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冉北走出校场的换衣间,他双手垂落身侧,视线看向远处。
这是按照边北的训练场设列的,是江平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城墙下,连一丝绿都看不到。像是边北南部的战场,黄沙、烈日和已经被晒裂了的石缝。士兵在墙根站立,围绕着训练场,一米一列。
那是一种喘不过气的陈设。
是为了防止敌军偷袭,时刻保持着警觉。
四年前,冉越辰在训练场被包围,被敌军副将拖在马后,拖行了十几米,冉越辰那时候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紧咬着牙,看着周围被偷袭而亡的士兵。
一线绝对不能丢。
冉越辰说。
他长相斯文,记住父亲的叮嘱,没有大哥的霸气,也没有冉北的细致。
如果不是身穿盔甲,他大概会和读书人站在一起,在书上挥洒自己的恢宏愿望。然而成年之日,他便被逼上战场,他被逼成了将领,身上的疤痕每一条都警示着他的指责。
也就是一瞬间,他突然爆起,余光看见远方的援兵即将到来,他翻身而起,徒手拧过麻绳,绳子把他的手掌挂得血肉翻飞。
趁敌军走神的空隙,他猛地翻身,加快脚步,飞身上马。
他跟不上马的速度,但逆行让马慌了阵脚。
马开始往前冲,往后退,直到他喉间的绳索被一刀割断。
他活了下来,那一场,是他死里逃生的战役,也是他的勋章。
冉北不记得二哥被车送回来的样子了,那是模糊的额,因为他不想记得。那是迄今为止,他和二哥最后一次见面。后来二哥就常驻在了边北。
没有说要回来,也再也没回来过
皇帝算什么?禁军又算什么。
战士用血肉之躯为这片土地带来了看似平静的安宁,铸成的城墙就是冉家军,那是永远打不倒的。
江平在切磋比赛之前赶了回来。随行的是一个装配整齐,一身战衣的年轻人。
冉北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是冉毕安手下的小将之一,是被副将重点提拔的人才。
冉毕安每次回来,小将都会随行而归,小将会在院子里,和冉北一起站在门口等大哥。所以冉北记得他。
江平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有事情。
“姜行,你先下去吧。”
姜行抱拳,“是,江教练,那我说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江平神色未变,“嗯。”
皇帝施压,让江平训练被调往回来的冉家军,派往的指令已经出来了,但派往的时间,皇帝还在和内阁商量。
江平退下来之前是冉阙的副将,也是军里面的军师。
他很明白皇帝是想拖时间,彻底把冉毕安拖垮。
可冉毕安在这个时候派了姜行回来。只字未提派兵的事情,只是要求皇家补发粮草。
皇帝用二线失守的事情斥责了冉毕安,也扫了冉阙的面。
冉毕安杀的副将是原先禁军指挥使,冉毕安没有解释为什么杀对方。
这下皇上是指明了要收拾冉家军。
但战况在急,冉家军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皇帝搞翻。
江平看向底下的皇子皇孙,问龙河,“分好组了吗?”
龙河挺着肚子,摸了一把胡须,“分什么组,打擂台啊!”
江平震惊地看底下。
明争也好,后台也罢,在这群皇子之中,排名第一是萧煜恩,其次是萧祁明。萧祁明因为生病,在根基上并没有萧煜恩稳,但他很有天赋,所以实力远超后面的皇子。
后面的皇子较为出色的是三皇子,但三皇子心狠手辣,不知道是不是受母亲的影响,目中无人。江平并不看好他。
其余皇子实力相当。
教场比武不分年龄,那是江平制定下来的规矩,就算课堂上有意切磋,江平虽然也会先把年龄相近的放在一起,但他警告过不能退让,也不能触犯底法。
但龙河喜欢搞这些东西,就比如上次抽签。
如果不是因为皇帝,九皇子受伤,冉北受伤,在江平底下是绝对不可以发生这样的事情。
“龙教头这样安排不合理。”
龙河要笑未笑,“江教练指什么?”
“学堂切磋目的在相互学习,了解实力,为何要用这些江湖手段来对待皇子们,这样不是把我们原先定的规矩给打乱了吗?”
“要学会与时俱进,”龙河一语双关,“江教练未免有些顾虑太多了,况且,我觉得我们的规矩也该改改了,你说是吗?”
江平没有说话。
半晌后,他问龙河,“谁做桩?”
“抽签嘛,”龙河大笑两声,“抽到谁就是谁喽。”
“九弟,你脚好些了吗?”四皇子左右看了一眼,悄悄地凑到九皇子耳边小声地问。
九皇子年纪还小,才及舞勺之年,他比众哥哥们都要矮个子一个头,站在皇子堆里没什么存在感。
兴许是昨晚没有睡好,九皇子眼下乌黑,没什么精神。
“好多了,四哥”。
“那便好,”四皇子担忧地看他,“一会儿如果碰到三哥,你别跟他硬碰硬,输了就输了,身体要紧。”
九皇子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眯着眼,“嗯,我知道了四哥,四哥别担心我。”
比赛之前,进行了一轮抽签。
比赛实行车轮战,抽到带白头的木签,则为擂主。
萧祁明今天要帮常安帝处理政务,上课上了一半就离开了。
“一会儿捏边儿不要捏中间,”龙河小声提醒。
萧煜恩闻言扯起嘴角,“嗯。”
“我不要你给我拿,”冉北一掌拍开沈明朗的手。
沈明朗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把签子递给了旁边挤半天都没进到内圈的九皇子。
“谢谢!”九皇子小心翼翼地接过签子,睁大眼睛看沈明朗。
沈明朗被盯得肉痒,伸手把他的头转了个方向,“不用谢,别看我。”
九皇子乖乖地“嗯”了一声,走的时候还看了沈明朗一眼。
沈明朗转回来,“动作这么快?”
冉北没有理他,低头打开了签子。
——是白签。
沈明朗瞪大了眼睛,连忙用身子挡住了他,“快!快给我。”
冉北捏着签头,不知想到什么没有动。
沈明朗准备伸手去扯,冉北侧身一下躲开了他,“不用你管,”说完就把签子放到了登记台。
咚!
——警告钟响。
在沈明朗刚准备跟上,冉北已经走到了台前。
“第一擂主——冉北!”
咚——
裁判者敲响了钟,这一次用力了许多,一声长鸣盘旋在天边,久久没有消散。
冉北在钟声中上台。
衣摆在风中纷飞,阳光照到了他浅蓝色的抹额上。
他看向站在身前的人,面对面的时候,眼里没有丝毫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