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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讨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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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馋伺候沈明朗多年,觉得沈明朗是个没脾气的人。
总是笑着,然后心也大。
出去玩耍的时候他经常和沈明朗住一屋,有的时候还是睡得一张床,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沈明朗却丝毫不在意。
沈明朗除了有些事情要他帮,其余都是亲力亲为,小馋有过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侍奉的不是自家少爷,而是比自己长几岁的哥哥。
侍从随主,跟着沈明朗所谓是轻松加愉快。
那今天,应该也是跟着少爷睡。
虽然只剩下一间客房,但还好,客房里有两个隔间。
不过这问题就大了。
隔间之间只有一个屏帐,玄关的地方连通,相隔的是一个客堂和一个卧室。小馋自然想着的是跟少爷一间,但睡哪里倒是成了问题。
大堂的卧榻自然是睡得人的,但无论是少爷还是冉小少爷,睡在外面都不太成规矩,沈明朗虽然不拘小节,但在外人面前,小馋也不想自家少爷低人一等。
小馋往里面瞄了一眼。
好在沈明朗早已安排好了。
“小馋,你睡外间,我和冉少爷一起住。”
“!”小馋刚整理好被子跳下床,假模假样地问:“少爷,你和冉少爷怎么睡?”
“还能怎么睡,就肩靠肩躺在一起呗。你自己去外间睡。”
“不太好吧少爷,”自己睡一张床,让两个少爷睡一张,说出去,屁股可能都要被削掉半个。
沈明朗却早有打算,他看了坐在床上正在走神的人一眼,“快去,你冉小少爷答应了,明天还要赶路呢,别耽搁。”
“好嘞,少爷这就去打水。”
“去吧。”
小馋走后,沈明朗坐到了冉北身旁,“我这么安排你没意见吧。”
“管他呢,”然后拍了拍枕头,“你给的钱,你说了算。”
“咋还客气上了呢?”
沈明朗看他拍枕头的动作,这个虎头枕是冉北从宫里拿出来的,当时沈明朗还笑冉北,“贴物呢,走哪儿都带着,”像小孩儿的奶巾一样,非得抱着睡觉。
冉北当时就炸了,一边塞枕头一边说:“你还管得宽,就允许你认床!”
沈明朗抬了抬肩膀,于是这个枕头就开始了为期五天的旅行。
小馋很快把水打了进来,满满一盆,放到里间的凳子上就出去了。
“来,把里衣也脱了……”
沈明朗话还没说完,冉北警惕了看了他一眼,“什么!?”
沈明朗一口洁白的大牙露在外面,“想什么呢,你当哥哥是什么人?哥哥只是想给你看看伤。”
冉北看他没正样,心里来气。
“断袖怎么了?”想起自己的大哥,冉北一时恼怒,“人不分卑贱,所喜之好,为什么会要受到歧视。”
听见“卑贱”两个字,沈明朗顿了一下,但眼间的情绪很快被他收起,眉眼舒展开来。
“别,”他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冉北面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不是怕你误会吗?哥哥是担心你的伤情。”
额头被轻轻地点了一下,冉北“哼”了一声,“叫你多读书,”然后开始宽衣。
冉北把外衣脱了,衣服带子被他灵活一绕,从指间散开。
他的后背完全露了出来,被萧煜恩盯了千百次的细腰薄腹也露了出来。
像是北方进宫的丝绸,一路顺滑往下。
“行行行!”沈明朗绕过他,走到了旁侧,“伤口已经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愈合得满了些,你要注意不要沾水。”
“嗯。”
“怎么了?”沈明朗抬头。
然后的声音顿了一下,下巴微微地上扬,“有些痒。”
“哦,”沈明朗手指从他伤口上拿下来,“伤口长肉,会有些……”
他突然有些不自在,他是单膝跪着的,刚不小心往上看了一眼,视线划过冉北的腹部还有胸膛。
冉北的皮肤白皙,和手上的茧不同,身上皮肤滑嫩,微微一层薄汗挂在上面,显得白里透红,他的嘴唇微张着,说话的时候小口呼吸,带动胸口的起伏,腰间跟着微微颤动。
那夜从他脖颈上取下东西又戴上的时候,发现他的脖颈也很好看。
沈明朗猛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冉北微微扭头看他,眼里充满不解。
“还能怎么,”沈明朗强撑着意志,“啰里吧嗦,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我还没擦背呢!”
沈明朗斜了他一眼,“快擦,我先出去,哥哥一会儿困了。”
“哦,”冉北觉得莫名其妙,垮下了手腕处的衣服。
上半身完全露了出来,沈明朗立马冲了出去。
呼——
一定是被萧煜恩搞魔障了,他觉得有几分不合适。
应该……不是吧……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里面突然传出声音。
“沈明朗!”
沈明朗扬声回应,“啊”了一声。
冉北说:“你进来帮我擦一下后背,我摸不到!”
.
傍晚,明河轩最顶层走廊的尽头处的豪华包房,江明轩刚洗完澡走进房间。
墙上挂着一副“鲛人越海图”,此画内容是从唐贞元中,从苏州传到现在的传说。但它并不是真的,真的早就不见了,这是流落一代一代商人手中的赝品。
鲛人浑身通透,和淡蓝色的海水相印在一起。
据说见到鲛人者,好运连连,扶持倒吐着既醒,有先疾者痊愈,留于家中长久未出阁的女子第二月便嫁人了。
江明轩看了半晌,抬手取下画框上边儿挂着的坠子。
他闭上眼睛,反复在心中默念着一句话——
“此玉珠本乃一对,我今把它打造成坠子,赠与你我。”
“往后见珠如见人,江先生可否相伴左右?”
“既不会分开,为何要赠予我礼物?”江明轩看着明眸皓齿的人。
只见那人撇开头,“我身负重任,为国家大义,但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如若那时……如若那时……万一先生不在身边……”
江明轩看清对方的表情,当即皱了眉,“冉毕安,你看出来了?”
“……什么?”
“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立场,为何要留我在身边。”
“江先生!”
“别说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江明轩闭上了眼睛,当日惜别,根本就没有料到如今相对立的立场,两个本身都身不由己的人,要谈在一起真的是太难了。
灯光下的玉珠透着光。
坠子摇摆不定在尘凡清的手中,江明轩闭上了眼。
——乱世之中,寻求一世安宁,远征在外,岁岁平安。
*
翌日,小馋早醒上街买了早点。
难得出来一趟,他最了解沈明朗,沈明朗最喜欢吃得就是大街小巷的特色美食,每次出来都想一一尝尽。
宫里和府里什么吃不到,小馋也稀罕这些带有文化特色的小东西。
吩咐店小二打了几壶热水,他提着大包小包就上了楼。
“你有病!”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怒吼。
乍一听,还是冉北的声音。
他有些吃惊,冉小少爷哪里那么大一声说过话啊,遂提紧手中的东西,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你脾气怎么这样大!”沈明朗也有些气了。
冉北狠狠地瞪着他,“你睡觉习性那么差?还怪人骂!?”
“……”沈明朗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冉北气得上气不接下气,里衣的衣带都歪了,发带也被扯下,不知掉在了哪里。昨晚没被勒死都是轻的。
这人打鼾又乱踢,把他的老虎枕头都踢了下去。
冉北昨晚睡的外边的一方,为的就是走动方便,结果差点儿一脚被踹下床。
上次明明不是这样的。
沈明朗垂着脸,眼睛往上瞟。
都怪他昨晚做得那个梦!
少年毕竟年轻气盛,白日看到的想到的,都在梦里梦了个透。
但早晨起床就看到了一张气狠狠的脸,让他一下子卸了火。
哎。
对了,我哎什么哎。
“那你昨晚也不对啊!你昨晚往我身上贴什么!翻个身都被你抱得死紧!”
“我……”
冉北睡觉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习惯抱着铺盖睡,但是昨晚因为太热了,两个人都只搭了个薄薄的毯子。
但他睡着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偶尔醒的时候,他都贴着床沿,生怕掉下去。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看着你,沈明朗突然一拍头,“哎呀!我约了陆老拿刀呢!”
冉北眼神微顿,嘴张开又合上,“那还不起来?”
“哦,对!”沈明朗成功把话题撇开,左右看了两眼,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昨晚我没压到你手吧,你手现在可金贵得很呐。”
冉北不喜欢他的语气,扭了扭手腕,“没有,滚你的。”
“切!”
狂拉——
门被推开。
小馋踩点进门,“少爷,你叫我买的琅酥买了,还买了桂花糖,洗漱一下起来吃吧。”
沈明朗穿好外衣,系上腰带,“放桌上吧,某人也骂饿了。”
他一转头,看见某人的眼珠子都亮了。
冉北昨晚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
刚下车的时候他水土不服,把在赶路前和路上吃得东西都吐了个空,等胃里没有什么东西感觉到一点饿了,又被枪城的天气给整晕了。
睡了一觉调理了一下身子才缓过来,现在看到吃得更是眼睛都挪不开。
他扬着下巴,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洗漱过后才做到了桌上。
“这里怎么会有琅酥?”
沈明朗笑道:“你以为阙安都的东西就真的全都是阙安都的?”
冉北点头,“应该是。”
“可其实大部分不是,”沈明朗拿起一块琅酥,琅酥入口带着一丝鲜甜,他朝冉北使了个眼色,“你尝尝红色那块。”
冉北刚吃完一块,听他话拿起一块红色的,刚一进口,他立马瞪大了眼睛,“是不同口味的,我以为只是点缀呢。”
红色是一种珍贵的水果,火龙果。这种水果因为难养,只有一小部分国家才有,每逢进宫,父亲都会给冉北带一些,只是没想到琅酥还有这种口味。
沈明朗笑着看他,这人,总是把喜爱和厌恶分得那么清,表情根本藏不住。
“琅酥本来是枪城的特产,哦,那时候还叫蓉城,来这里的人多了,就传到了阙安,但阙安的气候受限,所以口味自然没有原产地多,你只尝过甜的,还没尝过咸的呢,反正我们有时间,到时候路上给你弄两块。”
冉北吃得很认真也听得很认真,他想,就算这样,他今天晚上也不要和沈明朗一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