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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命格 [修] ...

  •   不知睡了多久,承晚被一阵嘈杂之声惊醒。她抬眼往下看,一片乌泱泱的白衣学子从各自教室鱼贯而出,原来这会儿已到了散学的时辰。

      她看见那人也出了教室,身姿挺拔,比九重天上略略有些清瘦。身上穿着同其他学子无二致的白色袍衫,却比别人更有了几分清俊雅逸的味道,只在那里袖手一站,便有了些从容雍雅的气度。

      这张脸承晚看了三万年,如今再看却还是没感觉到腻。那人眉眼舒展,乌发束在脑后,眼角眉梢带着些笑意,倒是比在九重天时看上去同人亲近许多。

      其实说实话,苍濬也是个命苦之人,许是经历的苦太多,让他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白瞎了那一副丰神俊朗的好皮囊。
      也是他这冰冷的模样吓退了一帮蠢蠢欲动的四海仙女,唯独留下一个头铁的承晚日日往他身上撞,最后落得了如此下场。

      承晚看他笑着与同桌打了招呼,脑海中又浮现出祝巫山时苍濬肃杀的神情。一双乌黑的眼仁幽冷刺骨,浑身散发着浑重的杀气,那眼神落在承晚脸上,比刀剜在心上还要疼上三分。

      那人如今浑身半点仙气也无,是个实打实的肉体凡胎。

      承晚虽存了一颗想要立刻为自己和扶蓝报仇的心,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人是饮过忘川水的,现在不过是个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普通凡人。若非要找他报仇,让他血债血偿,委实有些过了。

      她叹了口气。本想留在凡间戏弄他一番,现在又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回九重天上静候个数十日,待苍濬归位再同他打杀一场来的痛快。
      承晚要走,听见有人在后面大喊:“谙之,顾谙之!”

      他正好走到梨树下,听见声音顿住脚。是同桌在喊他。
      “怎么了?”他距承晚不过几尺,衣袍上好闻的皂角香气一阵一阵传进承晚的鼻子里。

      同桌拿着书袋追上来,笑着约他出去玩乐:“明后两天休沐,谢春山他们在明堂组了酒会,明日还在秋子湖上有游船,不如一同去放松一下。”
      顾谙之却摇摇头,面色有些着急:“不了,你们去玩吧,我这两天还有事要做。”

      “照顾你父亲吗?”同桌眼神黯淡下去,“不是我说,你也忒苦了,平常课业压力大,已经快三个月没休息了,好不容易休息两天,你又要回家去照顾父亲,还要去书局抄书,哪里还有自己休息的时间嘛。”

      没等顾谙之开口,同桌又接上一句,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意味:“谙之你不要怪我说得多,我实在是看你过得艰难。你那父亲又并非你的生身父亲,请人照料着吃饱穿暖就算是仁至义尽了,何必还要挤出时间来回去衣不解带的尽孝床前?你手头本就不宽裕,若非圣祖皇后当年有旨,可以以抄换书,你便是连书都买不起了!就算这样也非要请人妥帖照料着养父,自己再挤出时间出去想法赚束脩,累的眼下成日乌青,我瞧着都难受。”

      顾谙之听见他这样一番话,脸庞正色起来,还有一丝恼意。他抿着唇,一双眉毛微拧:“他虽非我生父,却从小抚养我长大,而且他如今卧床不起,也是因为当年为了我才同狗官争执被打伤脊骨。不管于情于理我都应尽心照顾才是。你对我的关心我全都收下,并在此告谢,只是今后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为宜,免得伤了我俩的同窗情谊。”

      承晚本以为同桌听见这话会恼,没成想同桌却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不在意的挥挥手:“算啦,你这性子我看到八十岁也改不了。既然你不去那我就不邀你了,只是你自己须得劳逸结合,抽空休息才是。”

      说完,同桌看一眼顾谙之,摇摇头无奈的走了。他立在树下,对着同桌远去的身影行了个揖。
      顾谙之脸色晦明晦暗,仿若肩上扛着千斤的重担。在原地立了几息,提着书袋也步履匆匆而去。

      承晚心里啧啧称奇。
      神仙下凡历劫,通常是历过劫难即可归位,但苍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刚开始就给他排了个这么苦哈哈的命格。那岂不是说……

      承晚咧嘴一乐,那岂不是说苍濬要历的劫难会比他现在这种父母双亡清寒贫苦的境遇还要难得多!
      嘿,老天爷可真仗义!
      意识到这一点,承晚心里乐开了花。她迫不及待唤朵仙云,踩上直奔司命仙君的太一殿。

      她进了殿,司命仙君正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并没有留意到承晚。
      “向辞。”她对着司命仙君唤了一声,吓得向辞手里的毛笔“啪叽”一声掉在云书上,洇出一滩墨痕。

      “天老爷!”看见她额前隐约显出烫金的金莲印记,向辞知道来者是何人。他小声哀叹,哆哆嗦嗦站起身来,“拜见上神。不知上神此番前来有何……”

      “向辞,你可真是仗义!”承晚拍手大笑两声,她实在是兴奋,有些忘形的一挥衣袖,结果将殿中高高摞起的命格簿子不小心给击倒,滚得满地都是。

      “哎呦呦,姑奶奶,我的祖宗!”向辞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摞起来的簿子,惨白着一张脸,欲哭无泪,“姑奶奶,好姑奶奶,你到底是为何兴奋成这样?这摞簿子我可是摞了两天才摞好的!”

      承晚显然心情极好,她嬉笑一声:“没事,一会儿我帮你再摞起来就是了。”
      一边说,她一边坐在侧边的云椅上,右手摩挲着左腕上的一串金色莲子。

      当年她入长生海之前,司命仙君并不是这位文文弱弱的年轻人,而是文昌星君。听桑落说文昌星君五万年前受了西方梵境点化,便卸了职去往梵境与菩提讲学论道,天帝就提了文昌星君的徒孙向辞接管了太一殿。

      承晚看着一头雾水的向辞打趣道:“你叫我一声姑奶奶也不算辱没了你,若是我没在长生海磋磨七万年,现下同我一般大的神仙,孙辈也都该有了。”

      向辞知道这位玉清府的神女可是九重天上出了名的女霸王,除了长生大帝和神尊还没人能被她放在眼里。自己一介仙官,在九重天上无依无靠,自然要顺着她。
      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不是什么坏事。向辞拭了拭额上的冷汗,挤出一堆笑:“是是是,上神说的是。只是今日之事,还得请上神示下。”

      “这是怎么了!?”
      承晚刚要开口,门处传来一声惊呼。是桑落。

      “司水仙君!!”向辞两眼放光,像是看见了大救星,赶紧去殿门口把桑落拉进来。
      见她进来,承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三分,一双眼睛熠熠发亮:“你怎么过来了?”

      桑落有些不明所以,瞠目看着散落一地的命格簿子小声说:“我那边缺了几卷云书,想问司命仙君讨要几卷来着……”她走到承晚旁边坐下,一脸好奇,“瞧你这般高兴,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承晚斜了一眼向辞,那副小身板就快要站不住,她也不卖关子了,语气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苍濬下凡历劫的命格簿子可是你所写?他甫一出生就是父母双亡的命格,可见后面的劫难是不是更艰难,更凶残?”

      向辞有怔了怔急忙摆手:“不不不,小仙只管写凡人命格。神仙下凡历劫均是天成的命格,小仙无权参与呐!”

      桑落在旁有些惊讶:“你拜见天帝之后竟是下凡去看神尊了吗,怪不得无念阁中无人。”

      承晚倚在云椅背上轻轻松松的翘起脚,语气悠哉:“向辞,这神仙历劫的命格你能不能改?或者你师爷文昌星君改不改得动?最好是能改的再难一些,再苦一些才好。”

      向辞这才明白原委,明显的松了口气,只是看着承晚还是有些心悸。他沉了沉气,斟酌了下遣词用词,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道:“回上神,不管是神仙命格还是下凡历劫的命格均是天定,哪怕是天帝也难改一字半句,这件事,小仙……小仙实在是无能为力。”

      承晚坐在云椅上陷入了沉默。

      好吧,苍濬毕竟做了自己三万年的大师兄,当年自己飞升上仙还替自己挡了一道天雷,自己不妄自修改他历劫的命格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全当还了他当年的替劫之情吧。
      罢了罢了,既改不了就算了。

      见她一言不发,向辞以为自己又惹恼了她,赶紧对着桑落使眼色。
      桑落也摸不透承晚在想什么,于是想了想她刚才的话,寻了个话头:“我从东海上九重天虽已几万年,但只听说神尊乃是当年白鹭渊的鹭帝之子。白鹭渊离东海远,也没什么交情,我只知道十万年前遭了难,全族倾覆了,但是不知道当年白鹭渊具体发生了什么。晚晚,你可知内情?”

      “唔,内情吗……”承晚思绪被拉回来。

      “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桑落摇了摇手中的绡扇,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这本就是神尊的伤心事,不提也好。”
      承晚眼睛看向殿外涌过的层层仙云,有些走神:“倒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们都不敢在苍濬面前提起,免得惹起他的伤心回忆。不过这一桩事是我幻化成仙之前发生的,具体情况我也是在玉清府听郁洺师兄他们闲聊时才知道,也只是个大概而已。”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继续缓声说道:“当年白鹭渊一事震惊了整个四海六界,自打鸿蒙之始父神开天辟地以来,还从未发生过如此严重的惨剧。这不仅是白鹭一族的耻辱,也是整个仙界的奇耻大辱。”

      “事情还得从魔君赤焰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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