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陆二乔

2、第 2 章

　　第2章

　　向歌淋了雨，衣服是湿的，鞋底也有水渍，狼狈至极。

　　而楚云骁一身名贵西装，清冷矜贵，脚下的皮鞋干净得发亮。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向歌猛地顿住。

　　纤细的手搭在车门边，却不敢进去。

　　就觉得此刻的自己坐在楚云骁身旁，会把他玷污。

　　两人简直格格不入。

　　向歌咬了下唇，正欲退回去。

　　楚云骁清冷的声音在车里响起：“上车。”语气微怒带着一丝不耐烦。

　　向歌听楚贺凡说过他小叔脾气特别不好，他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也不喜欢别人违背他的意思。

　　要是她现在提出拒绝，楚云骁会不会勃然大怒？

　　向歌脑海中浮现出楚云骁阴沉着脸要对付她的模样，顿时吓得缩了下脖子。

　　这个小小的举动落在楚云骁眼里，又变了味。

　　怎么？他好心好意帮忙，她害怕什么？

　　他看起来像坏人？

　　想到这，楚云骁眉头皱起来。

　　司机察觉到楚云骁情绪不对，赶紧对向歌说：“向小姐，雨越下越大了，先上车再说吧。”

　　不等向歌犹豫的机会，司机已经把她推上车了。

　　刚上车，向歌就闻到淡淡的冷松味，似乎是从楚云骁身上传来的。

　　清冽的味道加上楚云骁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莫名让人感到斯文禁欲。

　　向歌因为狼狈而失落的心情，此刻得到缓解。

　　“打扰了。”向歌对楚云骁说。

　　楚云骁左手边拿着一份文件夹，右手捏着纸张一角，指腹漫不经心地摸索着。

　　听到向歌的话，他收回视线继续看文件。

　　“嗯。”低沉清冷的声音伴随着纸张翻页的声音。

　　向歌没再出声，尽量让身体靠在门边，不接近楚云骁。

　　接下来的路程里，楚云骁一直在看文件，没抬头看向歌。

　　向歌也不敢打扰楚云骁，低头玩手机。

　　朋友圈里，舍友们发了今天聚餐的照片，向歌边滑边点赞。

　　她还看到了楚贺凡朋友的朋友圈。

　　那人发了个小视频，文案内容是：“楚少的局，喝酒的都来。”

　　然后他自己评论自己：“嗯，林清格从国外回来了。”

　　这人刚才还跟自己说没见过楚贺凡，现在却跟楚贺凡一起喝酒。

　　向歌蹙眉，点开视频看。

　　她忘了调音量，视频一开，震耳欲聋的音乐便从喇叭传出来，响彻车内。

　　向歌猛地一惊，手忙脚乱地关掉视频，把音量调到最低。

　　她偷偷侧脸看楚云骁，看他是否生气。

　　楚云骁似乎沉浸在工作中，并未留意刚才的状况。

　　向歌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她飞快地点了个赞，退出朋友圈不再玩手机。

　　周围很安静，只有楚云骁翻动文件页的声音，向歌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现在她有点理解楚贺凡对楚云骁的恐惧了，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心里压力确实大。

　　压力更大的还在后面，在这安静的时候，向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虽然震动声不大，却是第二次发出噪音。

　　连楚云骁都微微抬头，侧目看向她。

　　那双清冷没有感情色彩的眸子，看得向歌一脸窘迫，恨不得跳车走人。

　　她咽了咽口水，看到是楚贺凡打过来的电话，一时间不知是接还是挂。

　　楚云骁目光从向歌手机来电显示上扫过，垂眸继续看文件。

　　路灯的光从窗外一闪而过，显现出楚云骁棱角分明的侧脸。

　　只见他的薄唇动了动，说：“接。”

　　语气太简短，向歌没反应过来：“啊？”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路灯一闪一闪过去，楚云骁的侧脸忽暗忽明，薄唇再没张开过。

　　向歌后知后觉楚云骁刚才说的话，赶紧接通电话。

　　听筒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向歌下意识蹙眉，把手机远离耳朵。

　　楚贺凡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小歌你在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语气中带着不满，似乎在责怪向歌这么迟才接电话。

　　原本向歌自我安慰，每个人都应该以事业为重，楚贺凡忙于工作才忽略自己。

　　但此刻听到楚贺凡的责怪，向歌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微。

　　她轻笑一声：“跟舍友聚会准备回去，结果外面下大雨，打不到车。”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被雨淋了一身。”

　　楚贺凡也是一顿，带着醉意含糊不清道：“我是为了工作，你要多理解我。”

　　向歌没说话，她能理解楚贺凡为工作而忙，但他明明可以提前告诉她来不了却一声不吭。

　　这点，向歌无法理解。

　　向歌的沉默让楚贺凡有些烦躁：“下次，下次我一定去接你。”

　　这样的话向歌已经听了无数次，听多了之后心就麻木了。

　　此刻的向歌心情很平静，一点都不生气。

　　她淡淡地说了句：“你继续忙吧。”

　　“好，今天的客户很重要，等我忙完我……”

　　不等楚贺凡说完，向歌已经挂断电话。

　　后面的话不用听她已经会背了，无非是“等我忙完我去找你”、“等我忙完给你买礼物”。

　　向歌根本不需要这些承诺。

　　她挂断电话后才想起自己还在楚云骁的车上，当着叔叔的面不给侄子面子，似乎有点过分。

　　不过楚云骁似乎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并没抬头看她。

　　向歌心里想着，做大事的人果然不一样。

　　倒是司机挺在意这件事，他从后视镜看向歌：“楚少爷又在外面应酬吧？难他现在正是奋发的时候，有时候顾不上太多，你多担待些。”

　　“其实他以前挺不务正业的，后来遇到……哎，人总会醒悟的。他现在这样挺好，努力工作才能给你安稳的未来。”

　　显然司机是在替楚贺凡说好话，让向歌消气。

　　向歌笑笑：“嗯，我明白。”她不想让司机为难。

　　忽然，旁边的楚云骁有了动静。

　　他应该是看完了文件，抬头动了动脖子。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楚云骁冷不丁加入话题。

　　向歌诧异地看向他，见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以为他还有什么警世名言要发表。

　　结果这位说了两个字：“到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迈巴赫也在向歌的宿舍楼停下。

　　“下车。”某人毫不留情。

　　向歌也不想跟这位不苟言笑的大佬坐一块，心惊胆战的。

　　她赶紧开车门下车。

　　结果车门刚打开，外面一阵冷风袭来。

　　向歌猝不及防，被冷风激得打了个喷嚏。

　　她才意识到车内是开了暖气的，所以即便她衣服有些湿，但上车后却并不感到冷。

　　好在已经到宿舍楼下，只要跑着上楼，这点寒意不算什么。

　　向歌硬生生忍住一个喷嚏，咬牙准备跑出去。

　　“等等。”楚云骁的语气比外面的风还要冷。

　　向歌疑惑地回头，随即一条毛毯落在她腿上。毛毯柔软亲肤，她的腿上顿时有了暖意。

　　“楚叔叔？”向歌不解。

　　楚云骁嘴角抽了两下，依旧无法接受这个称呼。

　　司机看出楚云骁的用意，替他解释：“先生是让你披着，外面冷。”

　　楚云骁不吭声，微抬下巴看向窗外。

　　但他没否认，说明这是他的意思。

　　向歌觉得毕竟她是楚贺凡的女朋友，楚云骁虽然高冷，但作为长辈还是挺关心小辈的。

　　她没矫情，立即披上毯子，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道谢后，她便下车。

　　等在楼下的小秋一眼就看到这辆黑色的豪车，但她没把豪车跟向歌联想到一块。楚贺凡虽然是富家公子，却还没达到这种实力。

　　直到看见向歌从车上下来，小秋惊呆了。

　　“小……小歌？”小秋迎上来，手里还拿着准备好的外套。

　　她不可思议道：“这是你打到的网约车？”

　　运气也太好了吧？

　　还有，开迈巴赫的人也需要赚外快补贴生活吗？

　　向歌噎了下，压低声音说：“我没打到车，刚好遇到贺凡的叔叔，他送我回来的。”

　　“他叔人挺好。”小秋以为对方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没多想。

　　向歌回想楚云骁冷冽的态度，默了默。又看了眼肩上的毯子，缓缓道：“是挺好。”

　　楼下的风实在大，两人说了会话准备上楼。

　　临走时向歌回头朝车里的人弯了弯腰，再次表示感谢。

　　等向歌上了楼，司机才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看向楚云骁：“先生，走吗？”

　　只见楚云骁淡淡地收回视线，笔直的后背靠在椅背上，眉宇间带着倦意。

　　在这之前他已经连续五天每天只睡三小时，今天刚完成游戏公司的收购，司机准备带他回家休息。

　　没想到在路上遇到向歌，更没想到楚云骁居然记得她。

　　司机讶异楚云骁居然会送向歌回学校，而且在向歌上车前就让他把车里的暖气打开。

　　实不相瞒，一路上司机都是汗涔涔的。可楚云骁没开口，他不敢把暖气调低。

　　刚才楚云骁把毯子给向歌时，司机更是诧异。

　　但转念一想，楚贺凡的父亲对楚云骁极好，楚云骁关心未来侄媳妇很正常。

　　楚云骁摘下金丝眼镜，闭着眼。

　　“走。”

　　黑色的迈巴赫这才缓缓启动，在围观群众惊讶羡慕的目光中离开学校。

　　*

　　向歌回到寝室，飞快洗了热水澡，换上舒服干净的睡衣。

　　熄灯后，大家躺在床上开始聊八卦。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么的到了向歌和男朋友的身上。

　　楚贺凡今天的表现确实让人生气，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

　　出于朋友间的关心，舍友们都劝向歌要理性点，不要在这段感情里越陷越深。

　　当然，她们也不敢说得太直白，怕向歌觉得她们在故意挑拨离间。

　　这些向歌自然都懂，特别是今晚的事情让她有了决定。

　　只是她觉得这种事应该当免谈，对双方都尊重。

　　她刚有这个想法，就收到同父异母的妹妹向嘉宁发过来的信息。

　　向嘉宁：【这不是某人的模范男友么？原来模范的意思是在酒吧跟别的女人拥、吻。】

　　看完这行字，视频才接收成功。

　　漆黑的夜里，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向歌脸上，此刻的她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