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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绿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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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已是第二天了,躺在床上,子灵闭目沉思,经历了一夜,似乎这身体原本的记忆和自己的思维更加融合,之前只觉得像放电影般,现在却似乎有了连带感情一起继承了过来,对姐姐夹杂着羡慕、依念、嫉妒、轻视、愧疚的复杂感情,渴望母爱却又怨恨母亲对自己的轻视,对费云帆的莫名信赖和依恋,对楚濂的曾经心动,仿佛这二十年是她汪子灵度过的,她就是紫菱。前世的记忆倒是模糊了很多,仿佛是更久远的事。这大概是紫菱的记忆和她的记忆互为影响的结果,这身体是紫菱的,现在也是紫菱的世界,所以紫菱的记忆占了上风,想来她对上世的虽有遗憾却无所愧疚,所以执念也没有紫菱这么深吧,庆幸的不知是因为知晓剧情后看透了楚濂或者是汪子灵对楚濂固执的讨厌,虽回忆起以前还能想起那丝丝情意,现在确是没有了一点感情。
记忆清晰了起来,便也知道了自己穿越而来的机缘。因为紫菱自己引得楚濂要和姐姐摊牌,结果姐姐和恋人双双出车祸,她的精神几近崩溃。得知姐姐截肢之后,紫菱又偷偷听到了医生让楚家做好最坏打算的话,为了逃避那最可怕的结果,汪紫菱,投湖了,也如愿的没有醒来。回想昨日的情景,自己应该是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里。
仔细的搜索记忆,汪子灵也有些无奈了,这个紫菱没有什么坏心,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弱孩子,因为害怕逃避,所以整日对这一帘幽梦,对楚濂的爱倒是真的,但是因为害怕被责备,所以选择了隐瞒,还好容易下了决心要公开,却出了这样的事,害得最亲的姐姐和最爱的楚濂不幸,懦弱的紫菱无法面对,于是便抛下一切一死了之。不过,这样的紫菱,在汪子灵看来,虽懦弱却也比那书中总觉得是别人不解自己好意的紫菱来得好些。既然继承了她的身体,就袭了她的名字,代她面对这一切吧。不过,绿萍的幸福她可以找回,她本就喜欢这玲珑剔透的女子。至于楚濂,反正没多就他就好了,教育他也不是紫菱的事,还是算了吧。
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便想起身,睁开眼,汪母没在身边,换回了费云帆,见紫菱醒了,费云帆温柔的问道:“紫菱,好些了么?”
紫菱点点头,即使知道这样的温柔是为了别人,却也觉得十分难得,何况她现在也算了大半个紫菱。正想说饿,费云帆却继续说道:“再歇会吧,我拿早饭过来。”
一大钵香喷喷的粥,一碟蔬菜,烧得烂烂的鸡肉,正适合大病刚愈的人。紫菱有些惊讶,虽然对费云帆的细心她有所了解,不过这样家常的菜式是他经营西餐的人做的吗?
看出紫菱的惊讶,费云帆笑了:“小傻瓜,这是你母亲送来的。但是她,”费云帆顿了顿。“说绿萍那边离不开人,过会来看你。”
若是以往的紫菱,大概会自怨自艾吧,不过现在的紫菱却只是笑了笑:“这几天妈妈真是辛苦了。”便埋头吃了起来。
费云帆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淡然了,大概是紫菱内疚了吧,连接遭了这样的变故,生死关上过了一回,自然会有些改变的,只觉得更加的怜惜这样紫菱。
紫菱吃完,费云帆怜惜地要她再躺躺。紫菱却摇摇头,坚持要去探望绿萍。
记忆中,楚濂说过这样的几句话:“人生,什么事都在变,天天在变,时时在变。”
对现在的绿萍和紫菱而言,大约都没有料到,人生和世界,会变得这样快,变得这样突然,变得这样剧烈。一日之间,什么都不同了,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快乐、欢愉、喜悦……早已成为历史的陈迹。悲惨、沉痛、懊恨……竟取而代之,变成她们刻不离身的伴侣,一个断了腿,一个丢了命。如果依稀仿佛,曾有一个 “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女孩,坐在窗前编织她美丽的“一帘幽梦”,曾有一个“少女情怀总是春”的女孩在窗前期待美丽的爱情。而今,那样的女孩都消失了,不见了,无影无踪了!坐在窗前的,一个是悲凉、寂寞、惨切、而心力交疲的小妇人,一个成了一缕幽魂,不知所终了。
当看到病床上的绿萍,我惊讶怎么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也惊讶怎么有如此可怜的女子。父母在床里,陪伴那已失去一条腿的绿萍。看着这样美丽的女子,已然憔悴,想着她将再也不能盈盈举步,翩然起舞,总觉得残酷。不过,残废比死亡总算比更幸运一些,但绿萍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接下来的数日,绿萍从昏迷中醒来,但是接着,她有一段长时间都在恍恍惚惚的状况下。当她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活了,接着,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右腿,她震惊而恐怖,然后,她惨切的哀号起来:“我宁愿死!我宁愿死!妈妈呀,让他们弄死我吧!让他们弄死我吧!”母亲哭了,连那从不掉泪的父亲也哭了!紫菱看着这悲惨的情景也觉得不忍,虽然子灵是不爱的哭的人,但是这紫菱的身子似乎很容易即落泪,好歹继承了紫菱的感情,看见这样的场景,竟是泪水止不住。父亲紧紧的搂着绿萍,含着泪说: “勇敢一点吧,绿萍,海伦凯勒既瞎又聋又哑,还能成为举世闻名的作家,你只失去一条腿,可以做的事还多着呢!”
“我不是海伦凯勒!”绿萍哭叫着:“我也不要做海伦凯勒!我宁愿死!我宁愿死!我宁愿死!”
“你不能死,绿萍,”母亲哭泣着说:“为我,为你爸爸活着吧,你是我们的命哪!还有……还有……你得为楚濂活着呀!”于是,绿萍悚然而惊,仰着那满是泪痕而毫无血色的面庞,她惊惧的问:“楚濂?楚濂怎么了?”
“放心吧,孩子,他活了。他还不能来看你,但是,他就会来看你的。”“他——他也残废了吗?”绿萍恐怖的问。
“没有,他只是受了脑震荡,医生不许他移动,但是,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哦!”绿萍低叹了一声,闭上眼睛,接着,她就又疯狂般的叫了起来:“我不要他来见我,我不要他见到我这个样子,我不要他看到我是个残废,我不要!我不要!妈妈呀,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她那样激动,那样悲恐,以至于医生不得不给她注射镇定剂,让她沉沉睡去。紫菱看着她那和被单几乎一样惨白的面颊,那披散在枕上的一枕黑发,和那睫毛上的泪珠,只感到椎心的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