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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逢郎欲语低头笑 ...


  •   “久闻墨羽族医术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牧云海道。

      “这个,哈哈……”唐影逸听到夸奖,不由得开心,道:“这个自然。就他这点小伤,不在话下。”一边说一边指着旁边的花陌黎,然后就看到已经痊愈的花陌黎依旧跟个大白粽子似的,还没把那些破绷带摘下来,崩溃道:“大哥你这身破布能摘了吗?挂着好看?”

      “呃……这不是没来得及嘛……”,花陌黎赶紧一边扯着布条,一边道:“更何况,本少主就算穿着一身布条,照样能穿出衣冠楚楚的举世无双之姿……”

      “对,确实是。衣冠禽兽,真实不虚。”唐影逸一边和花陌黎拌嘴,一边走到他身后,帮他扯背后那些花陌黎够不到的带着血迹的布条。

      话音刚落,花陌黎突然听到一声极轻的笑声。抬眼一看,牧云海大约是被他和唐影逸的拌嘴逗乐了,眼睛里竟有丝丝笑意,嘴角也轻轻上扬。接着就看到牧云海信步走来,站在他面前,缓缓抬手,帮他摘掉缠在头上的布条。

      他第一次和牧云海这么面对面站着,俩人之间只有一拳之隔。花陌黎之前竟没发现,对方比自己高这么多。他停下自己扯绷带的手,呆呆站着,眼睛平视看过去,看不见牧云海的脸,只能看到他颈间的喉结,微微凸起,有着细小幅度的迷人滚动。

      牧云海抬着手臂,顺着花陌黎的侧脸,手握着布条一角,一圈一圈的,为他解开包扎。衣袖虽然紧紧包裹着手腕,可衣襟还是不免时不时触碰到花陌黎的脸颊上。衣襟上传来一股淡不可察却很独特的香味,宛若暗夜幽灵般无法捕捉。

      这香味中,夹杂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血腥味,想必是左腕伤口传来的。那血腥不同于一般的血腥味,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冷香夹杂在里面。

      “云海哥哥手腕受伤了?”花陌黎道。

      “无妨。”牧云海道。

      一圈,一圈,又一圈……就这样,花陌黎静静地看着牧云海的喉结,乖巧地等到牧云海拆下最后一圈。黑色的衣袖在他眼前一圈圈的转,他的心里就好像有只小鹿似的一圈圈地跟着跑,感觉到一股强势、霸道、莽撞、动魄的力量来势汹汹,暴风骤雨般地席卷了自己的内心。

      与此同时,体内好像正有成千上万只蝴蝶翩翩起舞,一张嘴就要全部飞出来一样,醉醺醺、麻酥酥的。

      不知道是因为这双眼睛,还是这股冷香,花陌黎只觉自己像是被下了蛊一样。

      拆完头上的绷带,牧云海低头看了眼花陌黎。之前为他拆绷带的时候还好,这一低头,恰巧赶上花陌黎一抬头,二人脸上的距离明显有些不合礼仪的近了。牧云海轻咳一声正准备退后一步,却见眼前少年这白玉般的脸庞上,醉了一抹红云,蔓延到身后颈间,散发出温柔甘美的气息。

      牧云海忍不住轻微颤抖了一下,仿佛心跳漏了半拍。

      花陌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四目交汇。

      这是一双墨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宛若一颗石子投入浩瀚无边的大海,瞬间就失去痕迹,被吞噬得无影无踪。墨色虽极深,却好似镜面一般能够映射出对面之人的面容。瞳仁虽冷峭刺骨,可花陌黎却觉得,这冰山之下隐隐似有燎原之势,宛若昆仑雪峰上的红梅,清丽出尘中揉进了入骨的魅惑。

      花陌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看牧云海的眼睛,还是在看他眼睛中映射出的自己。大约是在看自己的倒影吧,否则那种熟悉感怎会又席卷而来。恍惚间他有种错觉,似乎牧云海胸膛起伏明显加快了少许。

      牧云海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花陌黎。这张微微泛红的脸庞,仿佛初夏的风中携来了天上一抹火烧云,眉眼舒展得宛若湛蓝的天空。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澄澈清明的琥珀色眸子,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五官俊美中带着一抹淡然随性,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与皎洁。

      “花少主,我们两个人伺候你一个你很爽是吗?居然动都懒得动一下。把你右边的爪子给我抬起来,还剩右手这最后一点儿我就拆完了。”唐影逸一边低头拆绷带,一边囔囔抱怨,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人已经跟石化了似的对望着。

      被唐影逸的话打断之后,牧云海先回神过来,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将拆下的绷带似乎有点慌乱地往旁边的春凳上随手一扔,道:“既然你朋友来了,我便不打扰了。看你无事就好。”说完立刻转身离去。

      然而,走到门口却停住了,呆立片刻,不曾转身,对着门道:“如若你们不着急离开,你的伤也好了,晚膳可以来前厅用餐,到时我会让我的徒弟来叫你们。”

      又停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接着道:“竹苑地处前往北阴酆的必经之路上,背后就是黄泉路,外面各族都有,鱼龙混杂,你们若想出去走走,最好不要跨出结界。”

      “为什么?”唐影逸一听不能跑出去玩,着急了。

      “你们这个战力,出去怕是送死。”说完就一掌薅开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唐影逸蹭的一下追了两步想骂回去,却早已找不到人影。转念一想,幸亏这大冰山遛得快,要不然,他也想不出来回骂的话。毕竟武力值低是硬伤,怨不得别人。

      于是悻悻地从门口走回来,看到一脸痴呆原地站立的花陌黎。

      “喂?”

      “……”

      “花少主?”

      “……”

      “花陌黎?”

      “……”

      “大哥你中邪了?!大哥你醒醒?!”

      “……有点糟糕啊……”花陌黎低着头,默默道。

      “什么?”唐影逸表示自己没听懂。

      “……非常糟糕啊……”花陌黎缓缓抬头,眼睛望向那个挺拔的背影离开的门口,道。

      “你他妈的是不是傻了?!”唐影逸怒道。

      花陌黎定了定神,之后转向唐影逸,双手搭着唐影逸的肩,砸了一下唐影逸的胸口,半开玩笑似的吐出了三个字:

      “我、完、了。”

      鞠水月在手,弄花衣满香。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我完了。

      回到双清楼的牧云海,发现自己额头竟有一层薄汗。明明只是初春,杏花春雨中,尚是春寒料峭。

      双清楼是牧云海在竹苑的个人居所,位于竹苑西侧,内有卧室、书屋、剑室和密室。

      此外,竹苑东侧为竹里馆,平日里是一个闲置别苑,这几天正是花陌黎在住。北侧为北望斋,是弟子们平日修行的地方。南侧为藏晖室,是弟子们衣食起居之所。整个竹苑清俭雅致,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可唯独满院的花树应接不暇,杏花、梨花、海棠、荷花,虞美人、香雪兰、夕颜、合欢等数不胜数,即使不在花期,依旧绽放着,未曾凋零。

      “师父。”双清楼门前传来一个声音。

      “什么事!”牧云海因为出神,竟然没有听到脚步声。猛然被叫,有点受惊,本能的有点怒意。

      “……那个……悬铃花摘回来了……还是按照同样的方子熬药给那位受伤的公子吗?……”门口的声音显然是有点被这怒意吓到。

      也难怪被吓到。牧云海平日虽然清冷不爱讲话,但是很少发火。对徒弟虽然严苛,都是有错直接体罚,骂都懒得骂。可怜了这个小徒弟来的时机不对。

      毕竟,尚未抚平的心乱,平生第一次,遇见真好。

      可惜牧云海不这么想。

      不过很快,他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毕竟活了两千了,一把年龄的老铁树,啥没见识过。

      哪怕内心兵荒马乱,表面依旧云淡风轻。

      “不用了。他的伤已经好了。”

      “是,师父。”门外这人一句话也不多问。

      “晚膳可能多两个人,去多备点饭菜。”

      “好的,师父。那我现在去竹里馆取那位公子用完的食具。”

      说完,便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此人名叫怀皖,牧云海十大弟子之一。虽入门晚,却修为不错,且极为刻苦。牧云海平日里不表现,但内心其实很偏爱这个徒弟。

      偏心的理由很简单:这个徒弟跟他一样,人狠话不多。

      记得怀皖还是一只幼妖时,因额间有一枚红莲业火的胎记,此胎记是当年每位魔族十位护法都有的印记,故而被各路修仙人士追杀,浑身是血,被牧云海救回来的时候,一句疼都不喊,也不哭,更不说话,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康复后,怀皖便留在竹苑,拜牧云海为师,待学习本领之后回去复仇。

      收下怀皖之后,牧云海便在他脸上施了法术,隐去了他的红莲业火。八十年后,怀皖学有所成,出山复仇。复仇成功后,回到竹苑。牧云海本想着让他下山自行游历,谁知他却不愿离去,就愿意守着师父。

      牧云海也就随他了。这些年,怀皖除了不定期去妖族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其他时候,都呆在竹苑修炼。这些年间,牧云海的十个弟子中,八个都常年在外,混迹在各族群中,帮牧云海收集各路情报。守在身边的,就剩下怀皖和怀伊。

      怀伊温婉纯良,心思细腻。自怀皖幼时来到竹苑起便照顾他,怀皖对她的依赖,比对亲姐姐更深。每次怀皖练功练不对,被师父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怀伊总是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抹眼泪。

      怀皖经常想,就是死,也要生生世世守护着师父和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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