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相伴的猫先生》木杓

21、同床夜聊

　　房间端着碗送姜茶的人不会。

　　林蔚然端着碗进房间的时候夏康白已经进浴室洗澡了，这个时间不好再把人叫出来只为喝姜茶，就这么端着碗在房间等着。

　　等夏康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么一副景象--林蔚然双手捧着碗，斜对着浴室的方向，眼睛盯着墙上的影子，整个人陷入了沉思状。

　　模样有点傻。

　　“你祷告呢？”夏康白实在没忍住出声调侃他。

　　沉思的人回了神，“在等你，来把姜茶喝了去去寒气。”
　　夏康白是穿着睡袍出门的，在室外那么久林蔚然担心他着凉，想着那么瘦的人免疫力可能也弱。

　　看着碗里颜色像可乐的暗红色液体，里面飘着大块的姜块，夏康白本能拒绝--姜味实在不好闻。只是眉头蹙着，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蔚然给扼杀了。

　　“那么大的人了还怕姜味，小心我取笑你啊。我放了红糖，不辣的，刚喝了感觉还不错，不信你尝尝。”

　　许是林蔚然讲的认真让人信服，夏康白接过了碗，试探着尝了一小口，舔了舔嘴唇，后面大口大口喝光了一碗姜茶。

　　“真的不辣。”夏康白喝完了咂巴了一下嘴评价道。
　　林蔚然看他表情觉得可爱，难得傲娇的人配合，不自觉伸手揉了一下对方略带潮湿的头发，“真乖！”

　　揉完了头发林蔚然才觉出不自在，刚沐浴的夏康白只穿了件丝质睡袍，胸口微敞着还有几滴水珠，脸颊白里透红，刚喝过姜茶的嘴唇还泛着亮泽的水光。

　　这样的夏康白很诱人！

　　林蔚然耳朵有些发热，不自在的将目光从夏康白身上移开。

　　“把头发吹干，穿厚些下来吃烤鱼吧。”林蔚然端着空碗下了楼。

　　夏康白倒没有半分不自在，作为小白时林蔚然又亲头又撸毛的，动作可比揉头发亲昵多了，所以见怪不怪了。

　　等夏康白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在楼梯口就被烧烤的香味引诱的直流口水，孜然的鲜香真让人垂涎。

　　看到他下来卫平迎了过来，大家也热情招呼他就坐。
　　廊檐够宽敞正好摆了一组木桌和藤椅，东侧还有一个藤编吊椅可坐两人。

　　林彤和温雅手拿烤串坐在吊椅上荡秋千，玩得不亦乐乎，这女人啊结了婚当了妈心里也住着个少女。男士们则在木桌旁边的藤椅上吃着烤串喝着酒。

　　丁鑫磊把刚出锅的烤鱼放在了夏康白面前，“小白哥，快尝尝这个烤鱼，这可是然哥精心腌制的，加了点薄荷叶味道特别好。”

　　夏康白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他只是闷头喝酒吃肉没有回视，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劲。
　　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积一层雪了。

　　“这要下一晚上保不齐咱们明天回不去啊。”陈飞嚼着鸡翅对着天气感叹，只是语气里没有半分担忧，反倒是透着隐隐的期盼。

　　“回不去就再玩一天呗，全当给自己放个假。”邢文斌把手里的烤肠翻了个个，刷着酱回答，想起了什么又问了一句：“温雅，明天路不好咱们再待一晚你好请假吗？”

　　“我啊，可以请假，林老师人挺好的。”讲完对着林蔚然的方向笑了一下，她口中的林老师就是林蔚然的父亲。

　　“那好啊，媳妇咱们也把年假休一下吧，难得出来放松。不是不愿回，是老天爷想让咱们休息。”陈飞也和自家老婆确认。

　　林彤嘴巴里刚塞了串烤面筋，没办法讲话只是对着自家老公的方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丁鑫磊和卫平对视了一下又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夏康白，老板还在这里呢，怕什么。

　　“你想在这多待一天吗？”林蔚然侧头过来问夏康白，看到面前的人吃烤鱼吃的满嘴油光顺手递了张纸给他。

　　夏康白没有即刻回答，招了招手示意林蔚然靠近些，“那你得为我白天的消失想个说词才行”，停顿了一下夏康白继续讲：“咱俩住一个房间，我凭空消失的话你对面前的两位警察可不好交代啊。”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讲完了这句话，夏康白拿纸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然后挑眉看着林蔚然嘴角挂着不经意的笑，小神情透露出傲娇的顽劣。

　　这人--

　　这样狡黠的夏康白不常见，林蔚然自认没有他的鬼主意多，一时想不起反驳的话。思考了一下才回他:“那我白天带你去爬山好了。”

　　对面的林彤和温雅看到他们咬耳朵手里的食物也顾不得吃了，只用眼神传递彼此的情绪--

　　【锁定这对CP，也太好磕了吧。】

　　【忠犬帅气温柔攻和傲娇美人受，这个设定我可以。】

　　【他俩肯定有什么吧，陈飞个钢铁直男还说他俩是纯洁的室友关系，老娘的Gay达判断从不会出错。】

　　*

　　收拾好东西去楼上睡觉的时候，夏康白站在床边半天没动。

　　“你也祈祷吗？”林蔚然把他调侃自己的话又还了回去。

　　夏康白眼睛盯着天花板的方向，喃喃道：“好像有水滴下来，我刚看到水珠了。”

　　林蔚然没有他的钻研精神，用手在床上摸了一把给出了肯定答案：“嗯，漏水了，床湿了。”

　　夏康白也不盯着天花板看了，把目光转向了林蔚然脸上，一脸困惑：“那我怎么睡？”

　　“要不你睡沙发？”林蔚然看他一副傻样实在没忍住胡诌了一句。

　　夏康白傻眼了，出来一趟睡沙发实在出乎意料。

　　“不还有一间大床房吗？你睡那里。”对着这只猫到底是没忍心骗他。

　　林蔚然走向另外一张床刚掀开被子躺下就感觉“吧嗒”一滴水落在了脑门上。仔细看了一下天花板才发现有一条缝隙占了房间一半的宽度，整个房间都漏水了。

　　“走吧，去一楼，咱们俩一块去大床房挤挤吧，我床也湿了。”

　　躺到床上时林蔚然没有半分睡意，床很大，两位身高183往上的男人躺着中间还余半尺宽的距离。

　　山里很安静，此刻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送姜茶时看到刚沐浴完的夏康白还有几分旖旎的不自在，现在躺在床上没有邪念，只是没有睡意，想找人聊聊。

　　万籁俱寂林蔚然又想起了在顾家发生的事情，过了当时慌乱的心情现在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陈飞在户籍系统里没有查到年龄三十岁左右名叫顾君安的人，当时还以为是夏康白给的地址错了，现在看来是思考的方向错了，解放前去世的那位就是。

　　夏康白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以前感叹梦里出现的声音有太爷爷讲话的腔调，这是真的，1900年生，夏康白年龄确实可以做自己太爷爷了。

　　“夏康白，你睡了吗？”林蔚然没忍住想找人聊聊的心情，只是现在不聊白天没有机会，一天里也就这个点是个人，白天对着个猫发信息总像是隔着一层。

　　“嗯？”夏康白回应的很轻，“你睡不着？”

　　“想和你聊聊天。”

　　听他这么讲夏康白睁开了眼睛，在夜色的笼罩下一瞬不瞬盯着对方看。

　　按说俩人在同一屋檐下也住挺久了，但还真没怎么正经聊过天，所以对林蔚然的提议他也很期待。

　　聊聊也挺好。

　　“那聊吧。”

　　“你--”林蔚然有些犹豫，怕讲出的话让听到的人不高兴，“先说好，就是随便聊聊，要是涉及到不愿回答的跳过就行，不带生气的。”

　　“好，不生气。”

　　“我想问问你，要是找不到君安，你往后就打算一个人吗？”

　　林蔚然问出这个问题后房间又恢复了安静，问的人现在反倒不急了，就安静等着答案。

　　夏康白也没急着回答，他不清楚林蔚然是心血来潮这么问还是有感而发，思考了一会，在林蔚然以为他不愿回答时才开口：“如果指君安这个人，我知道九成九是找不到的，所以帮我谢谢你的朋友们不需要找了，我有自己的答案了。”

　　“至于你的另一个问题，如果说我也想期待缘分的眷顾你会不会觉得我对君安的爱太过苍白？”

　　“怎么会！”林蔚然回答的坚定，自己有些激动，想把作为一个旁观者的看法讲与对方听。

　　能爱一个人百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明知道另外一个人已经离开人世了，林蔚然希望活着的人也能被爱。

　　这世间没有谁的感情应当被辜负，更何况这人是夏康白啊，那么好的夏康白，他值得最好的爱。

　　“相反，我觉得你的爱很伟大，可爱对于你来说不够公平，你不应该把自己放在那么卑微的位置去爱一个人，你们是平等的关系。更何况他当时有未婚妻，也许后面已经结婚生子了，你的单相思除了折磨自己岂不是没有意义？你有被爱的权利，所以你不但要对缘分抱有期待，而且要主动去争取自己的幸福，懂吗？远远看着和默默陪伴都不需要，喜欢了要自己去争取。”

　　“就拿我自己来讲吧，乔越以那样的方式跟我分手了，闹得也挺难看的，但事情过去了我就不会再惦记。生活是要往前看的，为了不留遗憾做当下应该做的事情，为心中所想大胆去追求。哥们依然相信爱情，遇到了也会主动出击你明白吧。”

　　林蔚然看他没有制止又继续说：“要是当初你对君安表明了心意，说不定会是另外一种结局。我不是鼓动你当第三者的意思啊，只是感情这个事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也许当初你表白了一样会被拒绝，但起码对你来讲不用留有遗憾，你也能早些放下去追求新的感情，历朝历代的大家也没讲过这辈子只能爱一个人啊，你说对吧？”

　　“也许吧。”

　　听他那么直白的讲出自己值得被爱，也应当主动追求爱夏康白觉得自己胸口发烫，似乎有什么不能言说的情绪要喷薄而出。

　　压在心口百年的名叫“爱而不得”的石头也有了松动。

　　“你说的对，只是要是别人误会了我的爱只是把他当成君安的替身呢？”

　　夏康白俨然把他当成了爱情导师。

　　“爱就是爱，哪有替身一说，只有患得患失的人才会被这种负面情绪困扰。能让你爱上的必定是个优秀的人，我相信他不会那么想你的。”

　　心口的石头松动了，夏康白有了些豁然开朗的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要是早讲出来也许真的会是不同的结局。

　　夏康白刚想借着情绪表达一下心意时就听到林蔚然拿着手机一声叹息。

　　“怎么了？”

　　“我一个被甩的人都放下了，联系方式也删掉了，乔越还是三不五时的发些莫名其妙的信息，我拉黑一个他换个号接着发。”

　　林蔚然举起手机给他看信息：【然哥，你和夏先生都不在家吗？我有个硬盘找不到了想让你帮忙看一下。】

　　“夏康白，帮我个忙。”

　　“嗯。”

　　“你能不能……那什么，假扮下我男朋友？乔越误会我俩在谈恋爱--”

　　“可以，拿出正牌男友的架势扼杀他一切不切实际想复合的念头对吧？这没问题。”林蔚然话还没讲完就被打断了，关键夏康白还举一反三把自己的心思摸了个门清。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知道我们住一块以为我俩处对象，我不知他怎么想的又是去公司堵又是发信息的，就想着他都要结婚了就安生和人处这样对大家都好。”

　　“那尺度有要求吗？”夏康白这个助演有点专业，林蔚然没想那么细。

　　“啊？还涉及这个？你自由发挥就好了，只求乔越能安生些不再发信息过来。”

　　--我能演的比真的还真，夏康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