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相伴的猫先生》木杓

19、真相

　　周六上午林蔚然起了个大早为去拜访顾家二老做准备，衣服按照夏康白的建议选了稳重的黑色系搭配同色毛呢大衣。

　　根据邢文斌打探到的消息，林蔚然为对方准备了铂悦真爱一生系列VIP限量胸针、一套高端渔具以及一盒八方斋的点心。

　　八方斋是打民国就有的点心铺子，货真价实的百年老店，这还是邢文斌提前一天排队才买到的，顾家的老爷子应该会喜欢。

　　顾家老宅在市郊，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林蔚然吃过早餐就准备出发。

　　出门之前又检查了一遍夏康白要喝的水，手机和电视遥控器的摆放位置，小白在沙发的位置看他做这些。

　　“夏康白，我出门了，下午回来接你。”林蔚然整理对着穿衣镜整理衣服，“对了，午饭让卫特助给你准备吧，我跟他交代过了，拜拜！”

　　夏康白对着即将合上的门“喵呜”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此刻夏康白觉得白天身为一只猫内心有些感伤，听人交代了一通而自己只能回一声猫叫，连嘱咐一句“注意安全”都不能。

　　在洪福寺醒来发现自己在猫的身体里时夏康白很绝望，当发现每晚亥时都可以变为原本的夏康白时又很兴奋。

　　当时萌生过是不是日日礼佛就可以白天也能变成人的想法，只是过了快一个世纪了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夏康白也接受了这个现实--白天是猫，晚上是人，而且自己不会变老。

　　只是归一师傅还没放弃，一直在点化他--你没有入了轮回路是有执念放不下，若这世间有人或事能化解了你的执念，你才能获得真正的重生，是非人间因果皆未可知，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原本以为“找到顾君安”是自己一直的执念所在，现在看来不是，自己的执念恐怕比这个要深。

　　*

　　林蔚然到达顾家位于郊区的老宅时刚过十点钟，最初以为只有顾家二老和顾思白在家，没想到按响门铃后是另外一番景象。

　　来开大门的是顾思白和一位管家模样的老先生，对方看到林蔚然后恭敬的鞠了一躬。林蔚然心想真是大家族的做事风格。

　　按照管家的指引将车停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林蔚然将礼物交给管家跟随顾思白进了别墅的前厅。

　　顾家父母、顾思康及顾家一众小辈均站在门口迎接，一位眉发须白的老先生坐在红木椅上翘首望着门口的方向。

　　看到这阵势林蔚然有点忐忑了，感觉他们家人太多了，自己带的礼物好像有点少。

　　“这位是林先生吧？”一位像顾父一样的人问到。

　　“您好，我是林蔚然，您叫我蔚然就行。”

　　“爸妈，让林先生去里面坐吧，爷爷还在等着呢。”顾思康说道。

　　不是过来聊聊设计的吗？顾家人的态度让林蔚然感觉有些奇怪。

　　他们的表情都很--对，是尊敬。林蔚然终于知道是哪里让自己很奇怪了，按说自己是过来看望长辈的，可顾家除了顾爷爷年事已高是坐着的，顾家父母和一众晚辈均是站在门口迎接。

　　一众人簇拥着林蔚然往里走，顾思白看他一脸懵的表情在旁安慰道：“林先生见谅，老宅很少有外人来，正好今天家族聚餐就都想见见您。”

　　家族聚餐啊，林蔚然觉得自己这个时间来有点唐突了。
　　林蔚然被让到客厅红木沙发的主位时，管家适时把林蔚然带来的礼物递了上来。

　　“顾老，叔叔阿姨我不知道今天是你们家族聚会贸然拜访唐突了，这是一点心意还望你们喜欢。”随后林蔚然将林蔚然递给了顾父和顾母。

　　顾爷爷自林蔚然进门后就很激动，此刻看到眼前的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拉着林蔚然坐在了旁边，“不唐突不唐突，我们都盼着你能来呢，只是以后过来不要破费，你能来我很开心了。”

　　说完老爷子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蔚然感觉已经不止是奇怪了，而是很慌。

　　“爸，您控制一下，这样会吓到林先生的。”顾玄甫出声提醒。

　　“嗐，年纪大的人容易感伤，林先生希望没有惊吓到你。”顾老爷子擦拭了眼泪继续说：“思白邀请你过来的时候可能没讲清楚。有次思康他们参加宴会回来就说见到一位和他们太爷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很激动，就想见见。父亲去世已经几十年了，我很想念他，能见到与他一个模样的人也是一种缘分。”

　　听他这么讲林蔚然心里踏实了些，原来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顾家的太爷爷啊，这可能是公司抱上安康集团大腿的原因。

　　自己这趟来也不需要聊方案和设计了，陪陪老人解一下思念之情才是重点。

　　“那真是难得的缘分。”蔚然回道。

　　顾老爷子点了点头，对坐在侧面的儿子说道：“玄甫，你去我房间把床头的那本相册拿来，我给这位林先生看看。”

　　顾家一众孙子辈都很诧异，爷爷床头的那本相册宝贝的紧，他们长这么大都没机会看过，只是在族谱上见过名字，就连太爷爷的长相也是在祠堂的画像上见的。

　　随着相册的打开，看到的不只是顾家先辈的历史，而是一部民国到现代的社会发展史。

　　“这位是我的父亲。”林蔚然随着顾老爷子的介绍看过去顿觉脊背发凉，自己与相册中的人不止是像，而是一般模样，好像看到的是身穿民国样式衣服的自己。

　　林蔚然喃喃回答：“我没想到会这么像。”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们也不敢相信，还以为是太爷爷转世呢。”顾思康看着被惊呆的林蔚然有心缓和下氛围。
　　“照片比祠堂的画像还要像。”

　　“我都想叫林先生太爷爷了，呵呵呵。”

　　“真是太神奇了。”

　　*

　　一众晚辈也在感叹，不同时代竟会有人能长得一模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林先生时也吓一跳，只是碍于社交礼仪才没有失态，不然我当场能跪了。”顾思白也自我调侃了一番。

　　经过大家的一番说笑林蔚然也放松了下来，自己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家里还有只亥时可以变人的猫呢，只当碰到一位和自己长一样的前人也算是神奇的缘分。

　　照片继续往后翻，老爷子还没发话顾家小儿子顾思懿发出了一声惊呼：“太爷爷旁边的这位先生我见过！”

　　林蔚然看向说话的青年，这人他有点印象，就是上次喝酒在酒吧调戏夏康白的那位纨绔公子，可能是当时坐的位置有些暗，从反应来看这位顾家小公子对当时的见面没有印象。

　　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旁边站着的这位先生可是与夏康白长得一般无二！

　　这下林蔚然真真淡定不了了，“冒昧问下太爷爷名讳是？”

　　“家父叫顾君安。”顾老爷子回答道。

　　“思懿你是在哪里见到这位先生的？可以确认吗？”

　　“不会是喝多记错了吧？”

　　顾家的人都追着顾思懿问林蔚然也没心情参与。

　　夏康白要找的君安会不会是顾家的这位已经去世好多年的太爷爷？可是这人同夏康白年龄相差也太大了吧？自己与这位顾君安为什么会长得那么像？顾思康和顾思白名字合在一起就是“思康白”……

　　林蔚然有很多问题，但不确定夏康白能不能解。

　　“就有一次去酒吧时碰到的，当时只觉得这人长得很美，没想到会在太爷爷的相册中发现长得一样的人，我当时还想追他来的。”顾思懿说完就被父亲扇了一巴掌。

　　“知道这人是谁吗就敢胡说八道！”顾玄甫给了小儿子一巴掌。

　　挨了一巴掌的青年不见半分酒吧嚣张的模样，只低头站在一旁。

　　“旁边的这位是家父的挚友，这中间的故事啊很波折--”老爷子话讲到一般被打断了。

　　“爸，吃饭吧,到饭点了不能怠慢了林先生。”顾母叫大家吃饭。

　　顾老爷子也终止了未完的故事。

　　“顾老，叔叔阿姨，你们叫我蔚然就好，不用太客气。”
　　一家人应着但还是执着的叫着“林先生”，林蔚然只当他们是大家族的习惯也不再纠正。

　　一顿饭林蔚然吃的食不知味，自己以前为照顾夏康白的情绪避而不谈的问题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顾君安生于上个世纪，那么夏康白应该也是，两人相识的时间应该在民国时期。

　　夏康白房子的密码1900-11-22就是他自己的生日，那夏康白是生于1900年--

　　所以夏康白可能也知道找不到顾君安了，而自己和顾君安长得像对他来讲也算是一种慰藉。夏康白一个人等待那么久而顾君安已结婚生子，现在人没了夏康白还在抱着一腔爱意寻找，这样的夏康白让人很心疼。

　　林蔚然就这么想了一路将车开回了荟邑名城，他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坐在车里点燃了一支烟边抽边发呆。

　　一个不常抽烟的人被呛了好几次，后面就把烟伸向了窗外看着它燃烧，眼睛盯着灼烧的红点思绪也在随着袅袅的烟飘散。

　　坐着冷静了半时后林蔚然忽然什么问题都不想问了，在顾家那种想要抓住夏康白把问题都问清楚的心情也随着这飘散的烟淡了。

　　其实答案已经在自己心里了，再去确认又如何呢？不过是把夏康白心口结痂的疤给剖开满足自己好奇的欲望而已，那段经历大底不是愉悦的，不然夏康白也不会在偶尔陷入回忆时露出痛苦的神情。

　　无论夏康白生于现在还是从前，也不论他是猫还是人，他的出现从来都不带着恶意，林蔚然可以感觉到，所以这一次也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不去过问夏康白的过往，除非他需要一位听众。

　　夏康白孤独得让人心疼，那自己就对他好点，再好点。
　　到家门口时林蔚然调整好了情绪才开门，按密码时又想到了夏康白的生日。

　　离约好出发去温泉度假酒店的时间还早，家里只有夏康白这一只猫。

　　“夏康白，我回来了。”林蔚然用故作轻松的语调打了声招呼。

　　小白只是把头转过来看了一眼又去看财经新闻，林蔚然坐到沙发旁抱起小白用下巴蹭了蹭它的脑袋。

　　小白“喵呜”叫了一声，伸出右爪盖在了鼻子上。

　　林蔚然明白了，这是夏康白不喜欢自己身上的烟味。

　　“抱歉，我刚抽烟了，现在马上去洗澡。”

　　“夏康白，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小白点了点头。

　　“午饭有吃过了吗？”

　　小白再次点了点头。

　　林蔚然关上门去洗澡时，沙发上的夏康白再也看不进电视了，他能感觉到林蔚然有心事，想来可能是合作谈判不顺利。

　　为了让林蔚然开心起来，夏康白想只能让卫平通知公司品牌部抓紧时间和未来广告谈合作了。

　　傲娇的夏康白确实是个急性子，林蔚然澡还没洗完呢夏康白已经将工作都安排好了。

　　顶楼正在收拾行李的卫平收到了一条来自老板的信息。
　　猫先生：【通知品牌部以后的广告及活动策划由未来广告独家代理，尽快。】

　　上次老板交代的是让品牌部和未来展开合作，方案还在做就改成了独家代理，老板是够下本的。

　　卫平以自己谈过恋爱的脑袋判断，老板可能从上段感情中走出来了，顾君安已是过去式，而林蔚然是现在进行时。

　　这样的话倒是不枉自己以前经常抱着猫去学校看望这位林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