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鱼得水，冷暖自知》念响念响

82、重回月灵石

　　翌日午时，小蕊被押上囚车运往执刑场，囚车在坡下行，容允在高坡上背箭骑马悄悄跟随。
　　冷风刮过，天上又飘起了雪花，雪花染白了起伏的山坡，染白了光秃的树枝，染白了前进的囚车，也染白了小蕊的发丝。
　　小蕊闭着眼睛，脑海里回忆着与陆宇相处的点滴，断路崖下的相遇、北山上的定情、南北村的大婚、将军府前的离别···
　　脑海中，陆宇策马而去的背影逐渐模糊，哒哒的马蹄声逐渐远去，远去···
　　哒哒哒哒，小蕊耳畔响起了马蹄声，那声音好熟悉，是幻觉吧？定是幻觉。
　　“小蕊！元小蕊！”
　　小蕊闻声，意识到这似乎不是幻觉，睁开眼睛在囚车上转身回眸，只见远方有一熟悉的身影正策马向自己飞奔而来，是陆宇！
　　小蕊在看到陆宇的那一刹，眼睛瞬间湿润，所有的思念和委屈涌上心间，泪珠沿着脸颊成串落下，融化了飘落的雪。
　　本以为要生死两隔，现在却能活着重逢，耳畔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亮，眼前的身影愈发清晰，小蕊的心跳伴着马蹄声不断加速。
　　近了，越来越近了，两人很快就可以紧紧相拥，重新嗅到彼此的味道，感受彼此的温度，陆宇的马离囚车的距离还有三丈、两丈、一丈，突然一道冷箭从高坡上飞速而来，直奔小蕊，下一瞬，飞来的冷箭刺穿了小蕊的胸膛。
　　凉箭穿心，那原本正在加速的心跳戛然而止，那本来越发清晰的面庞霎然模糊，鲜血从小蕊嘴角溢出，小蕊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重，眼前的身影虽越来越近，但是耳畔却没有了马蹄声。
　　陆宇亲眼看着冷箭穿过小蕊的身体，当时身体比脑子还要快，直接本能性地弃马腾空提剑劈向囚车，押送囚车的人看着来人的架势吓得直后退，等看清了来人是陆宇以后更是不敢向前阻拦，退得更远了。
　　陆宇接住倒下的小蕊，将其抱了个满怀。
　　小蕊眼尾还噙着那滴未落尽的泪，那滴泪本来是为久别重逢的喜悦而落，现下却用来告别这个世界和她朝思暮想的挚爱。
　　陆宇全身颤抖着，用手轻轻擦去小蕊嘴角的鲜血，嘴里不断呼唤着小蕊的名字，但是，无论他叫得多么深情彻骨，被他叫的那个人也再不能给他任何回应。
　　陆宇将小蕊紧紧搂进怀里，试图用自己的温热去留住小蕊身体残余的温度，他低头深深吻着小蕊的眉心，眼里流下的泪水早已浸湿了小蕊的发丝。
　　他还没有与她在雪中看日出日落，他还没有教她骑马，他还没有在南山为她建座小院，他还未与她儿孙满堂，他还没有陪她共度每一个春夏秋冬······
　　陆宇的心被小蕊的离去杀得生疼，渐渐地疼到失去感觉，变得麻木，甚至危险已然靠近，他都未觉，与其说未觉，其实更是无所谓，失了小蕊，于他而言，生甚苦，死何妨。
　　容允站在高坡上，看见陆宇策马而来时，眉间皱了一下，不过随之舒展，嘴角还生出了一丝阴险的笑意。
　　眉间紧皱是因为他不敢相信在那种情况下陆宇竟还能逃出，嘴角生笑是因为他有了更好的主意。
　　本来，他想先让西方的敌寇拦住陆宇，等小蕊被执刑后，再把小蕊身死的消息告诉陆宇，现下，既然陆宇亲自赶了过来，那就让他亲眼看着挚爱死去，死在离他仅有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因为目睹了全过程却无能为力那才是最痛苦的。
　　容允看着陆宇那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痛快有之，但更多的是心痛，在梅花盛开大雪纷飞的时节里，他亲手送走了那个如他母亲般的女孩，若无冤无仇，他也许可与她成为朋友吧，他想。
　　虽然有一时间的晃神，但容允很快就从中调整过来，想起了自己的正事，他与贼寇勾结陷害陆宇，本就没打算让陆宇活着回来，但眼下陆宇却回来了，若是放他回朝廷见了皇上指不定要生出什么变数，所以为了以防夜长梦多，此时以叛臣劫囚车为由斩杀陆宇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容允再次拿起弓挂上箭，瞄准陆宇，拉动箭弦，手一松，箭离了弦，飞速向陆宇而去。
　　久经沙场，对危险会格外敏感，所以就算被瞄准时，陆宇没有察觉，当箭袭击而来时也不可能仍未察觉。
　　明知箭来，但心已死，死生无畏，只见陆宇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小蕊，等待着那只冷箭穿膛而过，好让他早点从这种痛苦中解脱。
　　只是在箭将要刺进陆宇的身体时，一道白光由天而降，随后陆宇便失去了意识。
　　·
　　等到陆宇再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月灵石中，他不再是陆宇，他是上官冷毅。
　　既已回到月灵石，那就说明钥匙已拿到，拿到钥匙走出月灵石这是两人此行的目的，现在目的达成，应是件令人欢喜的事，但是现下，他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只因局中苦太深，即使人已出了局，那份失去仍是刻骨铭心。
　　上官冷毅维持着陆宇抱小蕊的姿势紧紧抱着慕暖，既已出了局，那局中的一切都应不作数，他这样想着试图叫醒慕暖，但是两人挨得如此近，上官冷毅却丝毫感觉不到慕暖的温度，感受不到慕暖的呼吸，也听不到慕暖的心跳。
　　“应该是还没有恢复过来，定是去别的时空损耗元气太多了，一时身体太过虚弱，缓一会就好了···”上官冷毅不断安慰着自己。
　　虽然上官冷毅一直劝说自己慕暖一定没事，但他的全身仍是不受控地打着颤，大脑不断与那个可怕的想法做着斗争，手上不住地往慕暖体内输入灵力，以图能救回慕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上官冷毅的灵力不断消耗，但是无论他向慕暖体内输入多少灵力，灵力都会原原本本地从慕暖体内流出，可他视而不见，他认为慕暖没有反应是因为自己输入的不够，他还需要继续输，直到慕暖醒来为止。
　　由于上官冷毅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法力受到了影响还未完全恢复，现下又不顾一切地往慕暖体内输灵力，没多久上官冷毅那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小毅，不能再输了。”仙长走来，担心上官冷毅再输下去身体会撑不住，便急忙阻止道。
　　上官冷毅看着仙长，立即求仙长救慕暖，但是手上的动作仍未停止。
　　仙长看着慕暖，似是早就料到如此结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上官冷毅看着仙长的表情，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声音嘶哑着说道：“仙长，您摇头是什么意思？”
　　“小毅，你们走入的这颗星辰名叫‘生死决别’。”
　　“生，生死决别，是，是什么意思？”这四个字的意思别说是智商极高的上官冷毅，就算是普通商贩市井也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只是他不敢相信这四个字就是字面的意思。
　　“‘生死决别’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必有一人先行离去，你们才可走出月灵石。”其实仙长早在上官冷毅和慕暖进入星辰之前就已得知了星辰的名字，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到底是谁会在那个世界离去。
　　“不是的，不会的，这四个字定还有其他解释，一定还有···”上官冷毅嘴里不住地否定仙长的话，大脑里飞快地搜寻这四个字的其他解释。
　　“小毅，或许这四个字却有其他解释，但是此时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人死不能复生，还是看开些好。”
　　听到仙长的话，上官冷毅呆愣在了原地，他无法接受走出月灵石的钥匙是慕暖身陨，若早知如此，他宁可永生永世不要出来。
　　“小毅，放弃吧，再输下去你的灵力真的会耗尽的。”上官冷毅虽是绝望至顶，但是手上仍不肯放弃向慕暖体内输入灵力，纵使是他输入多少，灵力就会从慕暖体内流出多少。
　　“漫漫人世间，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已然了无牵挂，身未亡心先死，纵使耗尽灵力又何妨！”上官冷毅笑着看着怀里的慕暖，因为他相信，等他再见到她时，他一定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