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鱼得水，冷暖自知》念响念响

181、静慧师太

　　禾丰拖着皮鞭气冲冲地走进古庄大牢。
　　“若阳！你小子今天要不给我个交代，老子非抽死你不可！”说着禾丰将皮鞭用力往地上一甩，“啪”的一声清脆之响穿透力极强。
　　若阳看着禾丰拿鞭子威胁自己，心中生不出半分怒意，反而觉得有些怀念，这种争吵打闹的日子，原本再平常不过，而今他却再也无法拥有了。
　　“你说不说？！”
　　“你想让我说什么呀？”若阳笑着，不急不恼，平静地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还是如从前那般与禾丰聊天。
　　“说，说你为什么背叛银枭古庄？为什么背叛庄主？！”
　　“我没有背叛银枭古庄，也没有背叛庄主。”
　　闻言，禾丰愣了半晌，鞭子垂落在地上，最后他笑出了声，笑中尽是苦涩，“是啊，从一开始你就不是古庄的人，你一直都是嚜煞的人。”
　　若阳看着禾丰，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禾丰接着说道，“但是我想不明白，庄主他明明对你那么好，古庄里的人也都把你当作亲人，你是怎么对他们下得去手的，难道这么多年的相处，真的都是你演出来的吗？”
　　对于禾丰的质问，若阳仍然保持沉默。
　　见若阳不说话，禾丰心中的怒火更甚，提起鞭子，指着若阳，“你说不说？你信不信我现在抽死你！”
　　“你抽我吧，抽我一顿，我就告诉你”若阳说得极为认真，像是在要什么奖励的孩子。
　　禾丰彻底被若阳这一句话给激怒了，拿起鞭子开始狂抽若阳，鞭子抬起又落下，四周的空气都似被抽变了形。
　　最后，不知抽了多少下，禾丰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嘴里喘着粗气，低着头不说话。
　　沉寂间，若阳开了口，“受恩于人，不得不报，背信弃义，非我本意，实属身不由己”
　　“你受恩于嚜煞？难道庄主他于你没有恩吗？”
　　“庄主于我有恩，但是若没有嚜煞，我根本活不到见庄主。”
　　“是非曲直，黑白善恶，难道你没有自己的判断吗？嚜煞他毁天灭地，你帮他就是在助纣为虐，这难道你不明白吗？”
　　“于天下而言，他有罪，但他于我而言，终究是有恩的”说罢，若阳仰起头，接着说道，“禾丰，你知道那年冬天有多冷吗？我穿着一件破旧的单衣跪在雪地里乞讨，路过的行人匆匆而去，没人看我一眼，更别说谁愿意施舍我一口食粮。我将自己蜷缩再蜷缩，以期可以少一些接触寒风，可是那风像是刀子一样，我根本裹不住自己，那样的风雪里，我看不到任何希望，你说的天下人救不了我。直到那个夜晚，嚜煞出现了，他把我带走了，给我饭吃，让我穿暖和的衣服，还教我练功，禾丰，若你的生命中遇到这样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雪地里很冷，对吗？”
　　若阳没有料到禾丰会突然来这样一句，但还是答道：“很冷”
　　禾丰：“那你有没有想过，若嚜煞得手了，该会有多少像你一样小孩在雪地里乞讨？你真的以为，像他那样的人会想看到天下安乐太平，人们安居乐业吗？还是说你受过苦难，也要更多人同你有一样的遭遇？”
　　“若阳，庄主是天下人，银枭古庄里的人是天下人，我也是天下人，如果当初你遇到的是我们，你同样可以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是，当初是嚜煞救了你，他于你有恩，你应该报恩，但是你报恩不应该让别人承受代价，你不能伤他人性命啊”
　　禾丰说完，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若阳：“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嚜煞的弱点是什么？”
　　“你太高看我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弱点”
　　“你整天和他待在一起，怎么可能连他的一点弱点都找不出”
　　“他的弱点，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将我们相处的点滴尽数告诉你，你自己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弱点”
　　“行，那你说吧”说罢，禾丰就打算席地而坐，妥妥一副要与若阳耗到底的架势。
　　“我要喝水，我要吃饭，我要上药，不然我没力气说”
　　闻言，禾丰就要急。
　　“怎么？你这天下人不乐意帮助病残啊”
　　“我”禾丰努力将怒火压下，“行，你给我等着，我去给你拿！”
　　·
　　如玉斋
　　看清来人，勍尘櫁椁走上前将人拦住，上官冷毅也一下将慕暖护在身后。
　　见状，来人开口道：“若我说我可以救他，你们还要这样拦着吗？”
　　闻言，慕暖立即冒出头来，“不好意思，静慧师太，是我们失礼了，您刚才说您可以救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云天的师母静慧师太。
　　静慧师太不直接回答慕暖的问题，“你想让我救谁？”
　　听到静慧师太这样说，慕暖就知她定是有把握可以救上官冷毅，但她也知世上没有白要的恩赐，便问：“那您需要我做什么？”
　　“暖暖”上官冷毅一把拉住慕暖，他担心静慧师太会对慕暖不利。
　　见状，静慧师太微微一笑，道：“此事你情我愿很重要，若你决定了，来万和斋找我便可”说罢，静慧师太转身离开。
　　静慧师太前脚刚走，慕暖后面就要起身更衣。
　　“等等等等，小木，我们还在呢，你先等我们出去你再换衣服也不迟”櫁椁说着，又往里面走了几步。
　　慕暖：“仙长，你们不是要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木，你先别着急”櫁椁道，“上官冷毅，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不去！”
　　“你不能替我做决定，我要去！”这次，慕暖的态度比上官冷毅的还要强硬。
　　“那个静慧师太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你现在去绝对要被骗”上官冷毅也丝毫不肯松口。
　　“即使有可能被骗，我也要去试一试，你拦不住我”
　　“你看我能不能拦住你”
　　“上官冷毅！”
　　“别吵别吵，你们先冷静，”见两人争执不下，櫁椁急忙开口调和，“依我看呢，这件事还是听小木的”
　　闻言，上官冷毅看向櫁椁，双眉紧蹙，眼中寒意尽显。
　　“不是，你先听我说，这毕竟是可以救你的一次机会，你就这样让小木放弃，她以后会不会遗憾终生？再言之，若此时你们互换处境，你会作何抉择？”
　　若是慕暖命不久矣，他定不会放过任何救慕暖的机会，但是眼下，他丝毫不愿慕暖去涉险也是真的。
　　见上官冷毅态度有所缓和，櫁椁接着道：“到时候，你陪小木进去，我和老土在外面守着给你们接应，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想去，你陪我一起去，好吗？”慕暖抓住上官冷毅的手，温柔道。
　　上官冷毅回握住慕暖，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见状，慕暖立即对勍尘櫁椁说道：“仙长，麻烦你们先回避一下，我尽快换下衣服”
　　闻言，两人十分配合地带上门出去了。
　　“暖暖，你必须答应我，到时候若有危险，我让你离开你必须离开”
　　“好”慕暖不想耽误时间，答应着就穿好了衣服。
　　“暖暖，你看着我，认真回答”
　　“若你不在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慕暖看向上官冷毅，刚刚强装出的坚强悉数土崩瓦解，她也害怕，害怕静慧师太是在骗她，害怕终究是自己空欢喜一场。
　　看着红了眼眶的慕暖，上官冷毅从未像这般手足无措，他想抬手将人拥入怀中安慰，但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小木，上官冷毅，你们两个好了没，怎么这么墨迹”櫁椁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敲门道。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说罢，慕暖又看向身边人，拉住上官冷毅的手，“走吧”
　　随后，几人来到万和斋。
　　还未等几人敲门，静慧师太就开了门，“比我想的来得晚了些”
　　慕暖：“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无妨，进来吧”
　　随后上官冷毅和慕暖进到万和斋内。
　　静慧师太转身，见只有两人，问：“你们的两个朋友不进来吗？”
　　闻言，两人皆是一惊。
　　“叫他们进来吧，正好我也需要有人替我护法”静慧师太接着说道。
　　上官冷毅和慕暖都被静慧师太弄的有点懵，但还是将门外勍尘和櫁椁也叫了进来。
　　“师太，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慕暖一直惦记着上官冷毅的身体。
　　静慧师太看看慕暖，又看看上官冷毅，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兜兜转转，跨越万年，你们还是又遇到了彼此，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听到这，屋内其他人更加惊诧。
　　静慧师太：“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都想问我究竟是谁，对吧？”
　　慕暖：“所以，您是来自万年之前？”
　　“慕暖，我们两人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就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慕暖点点头，“当时您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错，第一次见你，我就认出你了，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只是，那时你体内的灵力还未被唤醒，眉间印记也没有出现。所以，那时我想我应该还可以苟活一段时间”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您的生死会和我眉间印记是否出现有关？”
　　“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还给覃瑈一样东西，使命完成，我也就该消失了”
　　“还给覃瑈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自己身上系上了别人的生死，慕暖心情愈发沉重。
　　“记忆”
　　“什么？”闻言，慕暖有些难以置信。
　　“你的记忆彻底恢复后，你的灵力便可尽数被唤醒，如此，你便可利用覃瑈的灵力将上官公子体内昭序的灵力全部激发，这样一来，他之前封在心间的那个冰盒便可被挣破，继而消散”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或许有吧，但你们要想彻底消灭嚜煞，只有这一个办法”
　　“可是，可是为什么，您帮助我恢复记忆后，您就会消失啊？您不可以继续留在这吗？”慕暖越发不知所措，她想救上官冷毅，想消灭嚜煞，但是她不想这是以别人的牺牲为代价的。
　　“因为，我本身就是由你的记忆汇成的”
　　万年前，覃瑈以身献祭封印嚜煞，自此魂飞魄散，而身为父母的郎彦和覃缘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已经离开，便四处找寻救回覃瑈之法。但是，他们上天入地翻遍古籍，都未能寻到复活覃瑈的办法。
　　二人救女无门，最后在走投无路之时决定启动禁术，结二人魂魄之力筑成了寻魂婴。寻魂婴与其他婴儿不同，它不会伴着时间流逝生长，它为使命而生，亦因使命结束而亡。它会在使命赋予在它身上时瞬间长大成人，从此，它的容貌伴随使命的完成进度而变化。
　　覃缘和郎彦筑成的寻魂婴身上寄托着二人寻女救女的心愿，如此，寻魂婴便会在漫漫岁月长河中追寻覃瑈的踪迹，于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献出生命完成使命。
　　由于寻魂婴的使命牵系覃瑈，所以，在赋予其使命时就需要借助覃瑈的一样东西，而且此物与覃瑈的关联越大越好。
　　起初，两人觉得覃瑈的法器是最好的选择，直到两人看到了另一样的东西——覃瑈的丝巾。
　　丝巾由九天凤族特有的丝线织成，不会变旧亦不会破损，自覃瑈出生就一直跟着覃瑈，它陪了覃瑈二十多年，亦见证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比起沾染了过多战场气息的法器，它与覃瑈的关联更加纯真深厚。
　　当初，覃瑈直奔结界而去，狂风吹乱了她的发，亦将这条陪伴她一生的丝巾吹走。
　　后来，九天凤族的人在收拾战场残局时发现了这条丝巾，便将其带回了九天凤族，只是当时覃缘和郎彦沉浸于痛失女儿的悲伤之中，一直没有勇气去看女儿的遗物。
　　如今，为找寻与覃瑈关联最大的事物，两人才在覃瑈的房间里看到了这条丝巾。
　　覃缘和郎彦拿着丝巾，一齐将丝巾覆在寻魂婴身上，随后，婴儿在两人眼底下逐渐长大成人，两人为其取名为静慧，她们希望寻魂婴可以聪慧机敏，一生平静无风。
　　伴着婴儿长大，覃缘和郎彦渐渐消散，最后两人化作一缕风散于天地间。
　　清风微起，里面有思念也有期许，思念和期许在爱中恣意生长，最后温暖了岁月，隔着千百个春秋护佑了心中惦念之人，也在那个看似不起眼的清晨卷起了那条纱巾。
　　纱巾因风而起，最终又将飘落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