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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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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万物更新。整个天炽都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
“陛下,公主与大将军的婚礼筹备已经就绪,明日的婚礼,将普天同庆,大赦天下,百姓对陛下更是感恩戴德了。这可真是天炽国最大的喜事。”
高座上的天炽帝俯视着朝上各个面露喜色的大臣,争相向上吹捧着,奉承着,就忍不住想冷笑出来。只是碍于皇帝的身份,有些事还是得有所隐藏。
“既然辛卿家已经准备就绪,朕也就放心的将明天的婚礼交给你了。”
“臣,遵旨。”
天炽是一个皇室血脉单一的国家,皇帝程慕雷是上代皇帝的独子,公主程芝荆也是在慕雷七岁那年才出生的唯一的女儿。所以,举国上下对于这对兄妹的关注从来不曾减弱。自从程慕雷登基后,天炽既上代皇帝的丰隆盛事后,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盛事时代。
天炽是个怎样的国家?富庶早已成为它的代名词。而其西面的踏兰自新帝久御推翻旧朝,篡位登基后,就一直觊觎着天炽。如果天炽没有现在的大将军乐珣,也许早已失去了半壁江山。
如果说,程氏兄妹是天炽人心中的信仰,那么,乐珣则是天炽人心中的守护神。
所以,即将举行的关于公主与大将军的婚礼,自是一项极其隆重的典礼。
退朝后的程慕雷依旧来到自己的御书房,审阅着各地的折子。
“让开,我要见哥哥。”
门外传来一阵争吵,打断了程慕雷的思绪。
“何事吵闹?”
等不及内侍通报,争吵的发起者已经踏入书房。
“你也学着放肆起来了?马上就是要嫁人的人了,怎么变得泼辣了?”示意周围的人退下,程慕雷从御椅的走下来,来得妹妹跟前。
程芝荆冷哼一声,倒是一点也不买哥哥的帐。
“你说,为何让我下嫁乐珣哥哥?”
可笑的是,程芝荆之前一直在西山别院修养,一直到她回宫后才有人告诉她这件惊天大事。
像是被操控的玩偶,程芝荆一下觉得之前的人生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了。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正是自己最最亲爱的哥哥。愤怒,羞辱以及无助感一下随之而来。
程慕雷伸出手,抚上妹妹嗔怒的脸庞,笑着安慰道:“乐珣,才是唯一能配得上我妹妹的男人啊。除了他,我放心谁呢?”
程芝荆一下哑言了。接着,程慕雷又继续道:“你已经及笄,按着天炽的习俗,已经可以有婆家了。”
“可是,哥哥也不用那么早就把我给嫁出去吧。”虽然还是不满意哥哥的理由,可是比起刚才的愤怒,现在的程芝荆明显安静了许多。
“如果我不现在把你嫁给乐珣,难道等着把你嫁给蛮子吗?”
“哥哥~~”
“芝荆,你生长在深宫之中,哥哥想给你最好的保护。可是,你知道的,那些天炽的敌人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天炽,哥哥是百姓口中的好皇帝,所以哥哥要打道所有侵略我们国家的人。可是,我,跟乐珣,毕竟还是凡人,有些事,也只能通过一些妥协手段达成。就像历代先皇一样,和亲从来就没在天炽的国史上消失过。你是哥哥唯一的妹妹,也是我最疼爱的妹妹,那么,你,应该能理解哥哥为什么要把你那么快的嫁给乐珣?”
“不是,为了拴住乐珣?”
程芝荆突然闷声了一句,“哥哥,不是为了私心,用我来拴住乐珣哥哥的吧。”
“什么?”程慕雷也很吃惊,他瞪着妹妹,心突然有点不是滋味。“芝荆,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听得出哥哥话语里带了怒气,程芝荆拉拉哥哥的衣袖,小声道:“哥哥别生气,没人告诉我,只是,只是我很担心而已。”
“担心?担心什么?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哥哥~~”有点担忧的看着哥哥,程芝荆也开始着急了,哥哥很少在她面前生气,最多也只是摆起脸来吓唬自己而已,可是这次,她似乎真的伤到哥哥了。
程芝荆也不说话了,气氛陷入了僵局。
“罢了,我累了。你也回寝宫休息吧。明天,明天你还有很多事的。”
“哥哥~~”还是担忧着,程芝荆并不放心就这么的离开。可是,看到哥哥并不愿继续跟自己讲话,程芝荆也没有什么可再多言了。
草草欠了欠身,就退出了书房。
当书房只剩程慕雷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了。
过了许久,程慕雷才反应过来。
呵,是出于私心,才把乐珣拴住的吗?
作为皇帝,真的能有私心吗?
可是,程慕雷,你真的很龌龊啊,你还是用自己的妹妹把乐珣给拴住了吧。
私心啊~~
乐珣望着到处张灯结彩将军府,一点也没有兴奋的感觉。
“珣哥哥,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忧郁呢?你不是要结婚了吗?”一个纤细的少年半躺在乐珣的怀里,抬头仰望着乐珣,指尖抚上他郁结的眉间。
“虞儿还小,自然不懂珣哥哥的烦恼啊。”那个在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现在,却因为被怀里的少年弄得眉心痒痒而笑了出来。
“烦恼,什么烦恼呢?你们中原人不是在有喜事的时候都会开心吗?”
少年一脸疑惑,看着乐珣。小嘴瘪着,嘟成了一颗小樱桃。
“所以说,虞儿是小孩子啊。你知道结婚代表什么吗?”
“不就是两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看着少年天真的解释,乐珣浅浅一笑。
“可是,我们不是相互喜欢啊。”
“那为什么还要结婚?”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啊。”
有些事,真的很无奈呢。
就在一个月前,还在踏兰与天炽交接的地方收复失地的乐珣,在一片荒芜的蒿草地边捡回了昏迷的明虞,从此以后,军营里就多了一个被大将军视为宝贝的少年。
乐珣忘不了虞醒来睁开第一眼的情况。洗去了血污与泥土,虞的皮肤苍白的不像正常人。可是,就是这么虚弱不起眼的脸上,却生了一双恍若星辰的眼睛。
“你是谁?”
“我是谁?”
失忆的少年在众多争议中被乐珣以一种近乎专制的态度留了下来。乐珣为他取名,教他事理,带他出巡,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两人的形影不离给军营带来了许多非议,有人开始担忧从不近女色的将军有男色之好,也有人说那个少年是来自踏兰的妖精,专门来迷惑将军的。可是,这些争吵并没有让乐珣冷淡明虞,而传闻,也在大将军与公主的婚讯中平息下来。
“珣,你跟公主成婚了,还会对虞儿那么好吗?”
“傻孩子又讲傻话吗?乐珣永远都不会丢下虞儿的。永远。”
婚礼如期举行,声势十分浩大。
芝荆看着哥哥替她描完最后的一笔眉,心里有了一阵酸楚。
哥哥,到底这么做,我们会得到幸福吗?
其实,有些事,她一直都知道。
“好了,我美丽的妹妹,你是天炽最美的新娘呢。”
“哥哥,今天以后,我就姓乐了呢。”
“芝荆,芝荆,你永远是哥哥的妹妹呢。”
哥哥,慕雷,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你那么亲昵的叫我了吧。所以,让我,就让我,再感受一下你的宠爱吧。
将头枕在哥哥的肩膀上,程芝荆感觉到了脸颊上有湿湿的感觉。
吉时已到,新娘上路。
今天真热闹呢,可是,我为什么感觉到冷呢?
虞看着前塘人来人往,便一人躲进了后院。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亭子里,看着那些开的很美的花,听着前面传来的隐约的乐声,回想着从前跟乐珣两人开心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心就开始酸痛了。
我,怎么了?
乐珣哥哥成婚的时候我应该感到开心的,不是吗?我要笑啊,乐珣哥哥说过,虞儿笑起来的时候是最好看的啊。
可是,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啊。
静静地爬在石桌上,初春的严寒沁入衣衫,虞依旧不自知。
程慕雷只是出来透透气,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在花园里睡着的人。还有,乐珣。
他看着那个本该在大堂里,跟着大家喝酒的人,竟然偷溜出来,在后花园里替一个熟睡的人细心的盖上毯子。甚至,还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宠溺的微笑~~
程慕雷不知道自己的手指甲是怎么掐入掌心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前厅的。可是,他的脸,从那一刻以后,就一直冷若冰霜着。
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这世上有一百种背叛,却只有感情上的背叛最让人无法忍受甚至癫狂。
“乐珣,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这是婚嫁后上朝,程慕雷对乐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很有分量的一句话,昭示着皇权与兵权更加紧密了。
“臣,乐珣必不负陛下厚爱,臣定好好对待公主。”
程慕雷看着单膝下跪,俯首恭谢的乐珣,却收起了笑容。冷冷道:“可是,朕却听闻你曾在踏兰之地捡回一个妖孽,可有此事?”
突然听到程慕雷提到虞的事,乐珣依旧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回陛下,臣的确认养了一位义弟,可是并非如他人所讲是妖孽。”
“哦?听乐卿所言,那人既与你非亲非故,你缘何认他为义弟呢?朕听闻,你们,可是关系菲浅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朝堂上所有的人都屏息看着这场暗战。谁都闻出了陛下的不满,有些人开始调整姿态,打算看天炽的第一将军如何收场了。
“陛下言重了。义弟与臣虽未曾蒙面,却一见如故,因而~~”
一见如故?我看是一见倾心吧。
“哼,乐卿,不是朕责备你,你既已是皇亲国戚,那么有些身份不明更何况是从敌国境内带回来的人还是少有些的接触会比较好吧。”
“陛下,义弟不是帝国奸细!”
“闭嘴!乐卿,你已是朕的妹夫,难道你要为一个外人,开罪朕么?看来朕真的要好好看看这位神圣了。”
是的,我就是要看你着急的样子。乐珣啊乐珣,你明知道我有多重视你,又为何要背叛朕,反驳朕呢?
有些人,朕真的留不得。
“传朕旨意,将将军府上的妖孽押入廷尉府,给朕调查清楚他的底细。”
“乐卿不用那么担心,等朕,慢慢查清楚了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朕,自会将他奉还于你的。”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乐珣什么都不能辩解,就任凭着程慕雷将虞打入牢狱。
虞儿,虞儿,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虞并没有真正被带到廷尉府,而是直接被押入了皇宫。
“陛下~~”传报的内侍刚一开口就被程慕雷一声怒骂,差点吓破胆。
“没看到朕正在批阅公文吗?都给朕出去。”
一下,所有宫人退出御殿,只剩程慕雷跟跪着的虞。
程慕雷一本接一本的批阅着堆积了三天的公文,丝毫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人儿。就连看上一眼的动作都丝毫未体现。
而虞,自下午被人从将军府中脱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看上乐珣一眼就被带入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应该有两个多时辰了吧,可是什么都没吃过的虞,已经有点发虚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他是皇帝吗?
一直跪在一边的虞偷偷抬头,瞟了一眼那个穿着明黄色袍子的人,就急忙把头低了下去。
“真大胆啊,朕让你抬头了吗?”
程慕雷好像有第三只眼般,明明未抬头,却又什么都知道。虞的脸霎时红到极致,几乎滴血般。
于是,他又只能低着头,继续跪着。
蜡烛已经替换过三次,程慕雷方才处理完所有的奏章,而虞已经整整跪了整整五个时辰了。天色早就暗淡了,连着午饭跟晚饭都没吃的虞几乎失去神志了。
真是对不起乐珣哥哥给我找的好药啊,明明这破身子不能受饿,好不容易经过调理有点起色,看来,今天就不行了呢。
胃,好痛,好痛。
咬住牙,明虞不让自己倒下。可是豆大的汗珠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大概支持不住了呢。
酸软的膝盖一下子瘫倒在地,虞终于没有支撑住,带着剧痛,瘫在了朱红色的地毯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朕可怜你吗?肮脏的东西。”
程慕雷看着倒在地上,十分痛苦的虞,心里升起一股厌恶之感。
他伸出脚,将面朝地的人儿拨弄到另一面,然后蹲下身,一把揪起虞来。
“你,就是用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来勾引乐珣的吗?”
当一颗心被嫉妒扭曲时,他将被蒙蔽,看不进一切东西。
而此刻的程慕雷,就是一个被嫉妒扭曲的人。他无视着虞的痛苦,用手指划上虞的脸,阴森的说道:“可惜,你再也不能回到他的身边了。”
“呜~~唔~~”被扯疼的虞发出阵阵哀鸣。
望着泪眼蒙松的虞,程慕雷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巴掌,骂道:“真不愧是妖精,果然勾人。” 说完便朝虞的嘴一口咬了上去。
虞被突然而来的亲咬弄得更加难受,不停挣扎着。
可是,他越是挣扎,程慕雷反而越是吮吸地凶猛。
舌头在虞的口腔里来回冲撞,那森森发的牙齿在虞的嘴上啃咬,一会就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可是这些才是一切折磨的开始。
等到虞不再如先前那般奋力挣扎,转而虚弱的软在程慕雷桎梏他的臂弯中时,程慕雷却一把放开怀中的人,看着虞直直的摔倒在地。
“乐珣既是喜欢你,你却连这等男女之事都做不来,莫不白白糟蹋了乐珣的一片喜欢?”
程慕雷面带冷色,轻轻吐出一句话,却寒意万分。躺在地上的虞,虽不甚理解眼前皇帝的意思,可也察觉出了他很厌恶自己。
为什么,要讨厌我?
虞只觉头中一阵昏沉,他惶然地望着程慕雷,道:“你,恨我。”
程慕雷本以为他是要开口求饶,却听他一句“你恨我”,心中的恨意就这么被人一语挑明,他,堂堂天炽帝王,竟要去恨一个小小男宠!沉寂多年的心事似被人一点点挖出,他能不恨吗!他爱乐珣那么多年,隐忍那么多年,最后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亲手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自己最爱的人,他是帝王,却不是什么都能做的帝王,他以为,终其一生,只要乐珣能安心做他的将军,做他的兄弟,做他的亲人,他即使不能真正得到乐珣,他也认了,可是多年来的幻想最后被这么个不知名的下贱东西给破坏了。原来,乐珣不是不能接受他,他和乐珣相识这么多年,早该明白乐珣和自己有一样的体质,他们,都爱男人!自己可以伪装,乐珣又为什么不会伪装?只是,自己喜欢的是乐珣。而乐珣,却是在最近,才找的这么个东西吗?
程慕雷重新扫视着地上那个瘦弱不堪的病人儿。他,到底有什么好?就因为这病怏怏的模样,才惹人怜惜?哈,真是可笑,乐珣什么时候也有了这般菩萨心肠。这天炽第一虎将,居然看中了一个男宠?他是什么人?乐珣真的一见钟情?自知晓虞的存在以来,程慕雷一早就派了人去调查过他。可是探子的回复让人大失所望。除了说是在一片荒芜的蒿草地边捡回的,只是普通的农家孤儿,就再也没有其他消息了。
哼,普通的农家孤儿?程慕雷自然不信。
“朕确实恨你。所以现在你在朕手里,你的乐珣的将军也就护不了你了。别以为迷惑了乐珣,也能迷惑朕,朕倒要亲自来审审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