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契吧!成为坐骑》月暮山城邑

20、疯叔叔

　　接下来的回忆中，珂尔嘉感受到他从未体会过的辛苦、疲惫和对家人的思念。而这一切的动力，就只有格尔嘉而已，他经常从屯兵广场抬头看向总督府，有时候运气好，他真能看到格尔嘉坐在露台的帐幔下喝下午茶。
　　光影一暗，再一亮珂尔嘉突然来到一个敞亮的露台，头顶是挂满轻纱罗幔的帐子，他正一袭白衣坐在一个精致的茶桌前喝着下午茶，夕阳西下，身边传来教官练兵的指示声。
　　“你听说了吗，有个人类想要加入护龙卫骑士团，呵。”
　　珂尔嘉这才注意到他身侧站着一个身穿黑纱的龙裔贵族。珂尔嘉认识他，他是罗狄皇家司法部驻空达琉斯监察局局长钦尼嘉，是佩尼嘉奶奶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他的主要工作是监督总督，确保皇家法令传达，帮助总督管理殖民区。珂尔嘉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的死，是上了新闻头条的——他被疯掉的格尔嘉撕碎了。
　　钦尼嘉给格尔嘉续了一杯茶，看似和睦的表面下，珂尔嘉觉得自己憋得慌，他感觉格尔叔叔并不希望钦尼跟着自己。格尔嘉百般无聊的举起杯子，随口问道:“谁呀，叫什么名字？”这声音轻柔干脆，不算尖锐，也不会太低沉，尖锐一些会显得刻薄，低沉一些又太妩媚，他刚刚好处于中间的调调，可以说，很悦耳。
　　珂尔嘉惊讶的叹道:原来格尔叔叔声音这么好听!他小时候随着父亲去都城时在宫里见到过他，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样的沉默，从来不说话，总是打着黑色的伞遮着自己，安静的站在佩妮嘉皇后身后。他一直以为格尔嘉叔叔是个哑巴。
　　钦尼嘉想了想说:“好像叫德洛斯还是德洛萨来着。”说着他指着屯兵广场角落里正在训练的一帮新兵说:“喏，就是这个家伙。”
　　格尔嘉抱着茶杯走到墙垛前，朝下看了看，一群褐色皮肤的龙裔中，有一个白皙的身影，漂亮的身材，亚麻色的短发，虽然身上已经脏兮兮的了，但格尔嘉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是他第一天到达空达琉斯随仪仗游行的时候在人群里看到的那个个子高高的人类少年。
　　格尔嘉低着头口含杯沿，默默地朝德洛萨望着。
　　昔日那一注目，犹如惊鸿一瞥，尽管他看不到那双秋波一样的绿色眼睛，他还是被他矫健的身姿吸引了，这一瞬间，格尔嘉的脑子里又只剩下对方了。
　　他为什么要来当兵呢？
　　他居然想加入护龙卫骑士团
　　他为什么想成为骑士呢？
　　他想在我身边吗？
　　他想成为我的守护者吗？
　　如果他能成为骑士，他就能站在我身边，我们可以离的很近很近……
　　我可以牵他的手吗？
　　他会拒绝身为同性的我吗？
　　他会爱我吗？
　　算了……
　　还从来没有人类可以成为护龙卫骑士呢，他得像那些龙裔士兵一样立下显赫的战功才有可能。那是很辛苦的，有可能还没爬到这一步就死了。
　　弱小的人类……
　　生命短暂的人类。
　　就算可以每天看到他，也不过是一眨眼的那几十年……

　　德洛萨正在负重跑步训练。教官一声令下，这次的训练结束了。他放下肩上的沙袋，抬起头朝总督府的露台上看去。
　　那个白色的身影，站在墙垛旁，在夕阳的余晖中，透出金光，白色的卷发随风飘荡也被夕阳染成金黄。珂尔嘉感觉到了他心中的那股强烈的爱慕，那股无法言说的钟情。

　　含着杯沿已经站了很久的格尔嘉终于等到了他举目这一刻。
　　他在看我!
　　他真的在看我!
　　那双眼睛，可真美啊。
　　漂亮的青绿色，像春日精灵静坐在湖岸边，像嫩绿新叶上那滴清晨时的露水。
　　他是为了我才这般努力的吗？
　　每一滴汗水，每一次受伤，也都是为了我吗？
　　他喜欢我!他一定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
　　此刻他很想大声喊出来，但钦尼嘉还站在他身边，他忍住了，把这份思绪，拉回了现实。
　　看到格尔嘉离开露台德洛萨才走回屯兵洞里的营房。
　　这样的画面几乎每天重复，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多少年，那份日积月累的相思越来越深。
　　珂尔嘉不明白，为什么格尔叔叔明明那么喜欢他，却要看他每天在这里受苦呢！瞎子都能看出德洛萨对他的爱慕，他为什么不敢去追求他呢？只要他开口，德洛萨什么都会为他做的！
　　珂尔嘉想着，他来到了一扇落地窗前。隔着玻璃窗，看着窗外楼下的屯兵广场，看着广场远处，正在训练的德洛萨。
　　钦尼嘉站在他身后，搂着他的腰。
　　珂尔嘉惊讶极了，一向孤傲的格尔嘉居然被人这样亲昵的搂着腰
　　珂尔嘉觉得格尔嘉想挣扎，可是格尔嘉没有动。对方用手拨开他脖子后面的长发，肆意的吻在他的脖子上，背上。
　　怎么会这样!珂尔嘉觉得内心一阵恶心、反胃、甚至愤怒，他能感觉到叔叔讨厌这家伙，格尔嘉万分抗拒，内心很想挣脱，可是他忍住了。
　　“你哥哥准你出兵攻打北泽地甘所落斯了哦，我费了很大功夫才劝动他。”
　　“谢谢。”格尔嘉冷淡的道了声谢，任由这个被兄长派来监视自己的家伙侵占了身体。
　　他一直看着窗外。虽然被人侵犯，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至少珂尔嘉除了愤怒和抗拒，没有感受到他其他的感觉。珂尔嘉知道格尔嘉为什么一直看着窗外，因为那个高大的巨人一样的人类，此刻正背着超过他身躯大小的重物在泥浆中前行。
　　他好厉害，他一点都不惧怕艰辛!
　　他付出这样的艰辛，只愿成为我的骑士!
　　我必须把他送上战场!否则我们之间隔着的，远不止这一扇玻璃窗!

　　珂尔嘉惊呆了:叔叔攻打甘所落斯尽然是为了他我当年还真的以为是甘所落斯领主不服父亲的管辖所以父亲才派叔叔去讨伐他的!

　　“我看你攻打甘所落斯不是为了石油吧？”钦尼嘉问。
　　“不是为了石油还能为了什么。”格尔嘉答。
　　“哼，我已经陪了你三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么？”他亲了亲格尔的脖子，后肩，用手在他肩头轻抚，一直滑到格尔的手腕。他将格尔的手举过头顶，压在玻璃窗上。
　　“你想要他，只要开口就行，何必每天这样看着”钦尼嘉束着格尔嘉的手，也朝玻璃窗外看去:“你现在想要他，现在就可以让他进来服侍你哦。”
　　“他要是想靠这种方式接近我，当初就不会选择去参军，我当然可以让他像你这样，成为我府中的一条狗，不过……”格尔嘉转眸轻蔑的瞥了一眼钦尼嘉冷冷的说:“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我是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哼……”钦尼嘉鄙夷的笑了笑，用力顶了一下格尔嘉，虽然对方只是捏紧了手指，没有给他什么太大反应，但他自己很满足:“那又如何，我站在了他到不了的高度，我这条狗可以这!样!对!你!”钦尼嘉用上了蛮力，但格尔嘉依旧冷漠如斯，没给对方一点反应。他死死的望着窗外，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那里。就连珂尔嘉也感觉不到他当时身体上的痛苦，他只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期盼。
　　有了出兵的机会，就有了晋升希望。

　　德洛萨没有让格尔嘉失望，他在第一次对甘所落斯的讨伐战中就杀死了甘所落斯总督，那是一条中等体型的毒沼龙。他还救了战友的命，在脸上留下了两条伤疤，险些失去一只眼睛。当然他得到的更多，他得到了龙裔战友们的尊敬，得到了长官的垂青，获得了第一次晋升的机会。
　　那时距离他第一次当兵已经过去了三年。然而他的功绩只够被提携到准尉，成为骑士还早。

　　回忆中，格尔嘉不断的向周边地区扩张，收割的土地大部分被诺尔嘉收走了，诺尔嘉甚至想收走他的护龙卫第一装甲骑士团，就是德洛萨想去的那个骑士团，而德洛萨离授勋成骑士，只有几步之遥了。
　　“他竟然要我把我的骑士团并到皇家装甲师里想都别想!”格尔嘉当着特使的面撕毁了协议书。特使摇摇头说:“既然如此，殿下便不可再举兵进攻其他地区了。整个罗狄大陆东北地区已经全部成为了皇家殖民地，您不能再继续扩张了。”
　　我不是为了扩张领土!
　　我不是为了掠夺财富!
　　我只想继续征战，只想征战而已!
　　我不能停下!
　　就算踩着无数尸骨，就算杀遍天下苍生，我也要他站到我身边!
　　我不能停下!
　　我要是停下，他就没有机会达成梦想了!
　　我生来就被写死了命运，无论怎么努力，我也无法站在太阳下!不管我多努力都无法像哥哥那样成为罗狄的尊嘉，成为罗狄的统治者!
　　可是他……
　　至少他……
　　他应该有机会，他可以有机会的!
　　格尔嘉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他只想继续征战，想亲眼看着德洛萨成为第一个人类护龙卫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