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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六章 两别 ...


  •   外面忽又传来隆隆的爆炸声,声声催人。汪沅之扶起杜筱郁,拂去她脸上的泪珠道:“乖郁儿,有你等我,我会好好回来的。还要回去准备一下,你也要好好的,这几天别出门了,这里是租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答应我,点个头,好不好?”杜筱郁泪眼朦胧点着头。两个人又是深深一吻,汪沅之轻拍着杜筱郁脸庞笑道:“好好的啊,在人前你比谁都能干老到,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苦。”一句话又惹得杜筱郁眼泪不止,这么多年她掩藏得很好,却被这个男人寥寥几句话轻易道破。汪沅之紧紧搂着杜筱郁心疼道:“是我不好,又让你难过。”许久,杜筱郁擦着眼泪勉强笑道:“沅之,去吧,你会打胜仗的。”汪沅之一笑道:“放心,我这就回去了。对了,兰儿还是住我家,怎么劝也不回南京,你照顾一下她。”杜筱郁点着头陪汪沅之下楼,又送出了门,还要再送的时候被汪沅之止住了。真是应了那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有送就是一定要别的。
      送走了汪沅之杜筱郁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回到卧室呆坐着似睡未睡,朦朦胧胧外面依旧枪炮声不断,也不知是梦是真。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才略略有了些睡意,楼下一阵急促敲门声又重重挑拨着杜筱郁的神经。
      这一次急急进门的是艾瑞克,小雁上楼通报,还好杜筱郁昨夜和衣而睡,不然艾瑞克这样突然闯进来还真要手忙脚乱。杜筱郁整理一下衣衫,刚一下楼便看见搓着手踱来踱去的艾瑞克。他和汪沅之不一样,一脸的愤慨与激动,杜筱郁隐隐预感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艾瑞克刚见杜筱郁便大声道:“筱郁,你听见了吗昨晚打了一晚上的炮,日军已经由小摩擦升级到进犯了!”杜筱郁点点头道:“我听到了。”一夜没睡杜筱郁有些疲倦,艾瑞克不知道她已经历了昨夜的别离,一时没闹明白为什么杜筱郁对如此大事这般冷漠,第一把热情之火被浇了一盆冷水。幸而艾瑞克是快热型,马上又燃起了另一把火,眼睛里闪着热情小声神秘道:“筱郁,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我入党了!”杜筱郁一愣问道:“入党?什么党?”艾瑞克一回身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无骄傲地道:“什么党?当然是共产党,这还用问。”杜筱郁点头道:“是,应该是这样的。”艾瑞克又神秘兮兮地说:“这事本不能说的,这也是党的纪律,可你不是外人,而且你也知其实我早早就为党工作了,还记得上次去南京吧?现在终于转正了,正赶上日军入侵,没想到刚入党就有了用武之地了!”杜筱郁一惊道:“怎么?你也要上战场吗?”艾瑞克这才注意到杜筱郁面色不对,问道:“筱郁你怎么了?有人已经去了战场吗?”杜筱郁喝了口茶轻描淡写道:“嗯,汪先生去了。”她尽量把话说得简单,还是搅痛了心。艾瑞克哈哈一笑道:“这才是男人应该干的事,汪先生之前的差事说实话我不敢苟同。”
      杜筱郁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又问了一遍:“你也要去战场吗?”艾瑞克见杜筱郁这般追问心里甚是甜蜜,柔声问道:“筱郁,你担心我是不是?你心里很在乎我是不是?”杜筱郁躲开他热烈的眼神道:“这个关头,我关心身边每一个人。”虽然杜筱郁如此说,艾瑞克依旧神采奕奕道:“是,我要去战场。但不是去拼刀拼抢,组织上说以后新闻阵地将是另一块战场,让我还保持报社的工作,这一次是去做战地记者。”杜筱郁略略放心,问道:“你采回来的稿子现在的报社能全发吗?”艾瑞克犹豫了,道:“到时候恐怕是个问题,一些太过明显抗日的内容报社恐怕不敢发。”杜筱郁想了一下道:“原来我还只是个打算要成立一家报社,看来现在势在必行了。你们都去了前线,我也不能一点儿事不做。”艾瑞克一拍大腿道:“这样最好了,但是现在新闻管制很严能弄到批文吗?而且到时候发表抗日言论安全是个大问题。”杜筱郁莞尔一笑道:“这些我来想办法,你轻装上阵吧。”艾瑞克大笑道:“仰天长啸出门去,梁轩岂是蓬蒿人!”这一叹如晴天霹雳,惊得杜筱郁一碗茶好险没拿住,急问道:“你说你叫什么?”艾瑞克有些红了脸解释道:“由于在外文报工作所以一直用‘艾瑞克’这个洋名,我本姓梁单名一个轩字。”杜筱郁心中阵阵发紧,喃喃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艾瑞克笑道:“很别扭吧?有一件事一直想告诉你,当初我来上海是……是为了逃婚。你别误会,那桩婚姻是父母包办的,我拗不过只好逃出来,不算不负责任吧,说不定人家姑娘还不愿意呢。”杜筱郁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艾瑞克以为自己的故事刺激到了她,忙上前道:“对不起,是我太鲁莽,应该慢慢和你解释这件事的。”小雁忙端了杯热奶道:“小姐早晨还没吃东西,快点喝了吧。”正乱着,又是一阵急促促的敲门声。
      付兰儿小鸟一样跑进来,拉着杜筱郁道:“郁姐姐,郁姐姐,汪小叔已经动身去战场支援了,你知不知道啊?”艾瑞克拦道:“你郁姐姐正不舒服呢,别晃她。”付兰儿墩身看着杜筱郁道:“呀,郁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了?”又抬眼盯着艾瑞克道:“是不是你惹郁姐姐生气了?你都和她说什么了?”艾瑞克忙掩饰道:“哪有?我只是来道别的,我要去战场采访。”不说还好,一说付兰儿更激动了,起身道:“啊?怎么所有人都要去战场?汪小叔说他要去打仗不能带我,你是去采访的是不是?太好了,你可以带着我了。”杜筱郁一拉付兰儿手道:“别闹兰儿,战地采访不是玩的很危险,你别给他添乱了。”付兰儿一撅小嘴道:“危险怎么他们都能去,我也不差什么啊,上次那篇文章郁姐姐不是都说我写得好吗?”艾瑞克劝道:“这是两码事,你别闹了。我要走了,还要回去准备一下,筱郁你劝劝她。”说完深深望了杜筱郁一眼,杜筱郁嘱咐道:“遇事不要太过英雄,安全要紧。”艾瑞克点点头转身出门去了。杜筱郁头晕才好些勉强站起身扶着桌角也看着艾瑞克离开,付兰儿追到门口目送他离去,
      此刻杜筱郁的心中千头万绪,理了一头另一头又打上来一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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