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文豪》一弋孤行

31、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虽然之前做足了心理建设，可亲眼见证这一幕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远比想象中更有冲击力，饶是黑泥浓度降低些许的武侦宰仍禁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明明中原中也刚上台时，还会稍微羞涩片刻，没那么放得开，结果随着表演的推进，他越发潇洒自如，忘我投入了。

　　在大众的认知里，比起凶残暴力的黑手.党，舞台上的中原中也，确实更像是天生的歌者，闪耀如璀璨明星，怒放的生命引人瞩目。

　　因为旗会众人的存活，公关官人气与日俱增，略施小计将他拉上贼船，没想到冠以“神秘先生”之名的中原中也竟一炮而红，Mafia利益至上的森鸥外自然不会让他放弃。

　　森先生叫他做什么便做什么，嘁。
　　所以说——

　　“我最讨厌狗了。”
　　武侦宰撇撇嘴，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用随身携带的自杀手册盖住眼睛，假装没看见。

　　由于今天小孩子们还需要上学，所以他难得屁股后边没有跟一串葫芦娃，但表面上是同朋友团建的织田作之助依旧能够体会到带崽的辛苦。

　　红发青年眨眨眼睛，注视着躺平装死尸的“太宰治”×2，犹豫地问道：“太宰，你们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我想这不是身体不适，应该只是太宰先生看不惯中原先生吧。”

　　戴着眼镜的黑发男子喝了口番茄汁，淡定地吐槽道。

　　他脸上那大大的黑眼圈，清楚彰显了社畜本性，回归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深陷加班地狱中，艰难地挤出了时间陪同好友来看演唱会。

　　“先不说眼镜教授的问题……”首领宰一个鲭鱼打挺，直起身来，“为什么MIMIC那帮人，纪德他们会在这里啊？”

　　织田作之助顺着首领宰视线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容貌略显熟悉，穿着作战服的男子。

　　“啊，是在做安保工作吧，我记得他们是目前横滨最大的安保公司里的精英人员来着。”织田作之助头顶的呆毛晃动几下，平静自然地说道。

　　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士兵来协助演唱会的安全进行，唔，安全感提升了不少呢。
　　红发青年心想道。

　　“太可怕了，这样的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黑发少年直接倒在织田作之助的怀中，与他撒娇讨求抚慰的动作相反的是，那周身散发出来的近乎枯朽、阴郁的气息。

　　纵然当前有两个“太宰治”，抛开年龄因素，长相、声线一致，可他们很好区分。

　　黑发少年仰起头来，一侧眼睛被绷带缠住，仅露出来的那只鸢色眼瞳，似是被无尽黑雾笼罩着，恰如他此刻困顿的内心。

　　首领宰的目光落脚点并不在织田作之助身上，而是坐在青年身旁的武侦宰——这个世界里他的同位体上。

　　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动？

　　他通过【书】翻阅无数世界，哪个世界都不曾这般。

　　且不提织田作之助，旗会、MIMIC，那些本该在相应时间线上死去的人，不管衍生世界里他们的身份有着怎样的变化，终究还是会因各种缘由死去，何况这是投射于无数衍生世界之上的主世界！

　　基于“太宰治”的本质，首领宰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的绝望浪潮卷土重来，却又不愿意去面对。

　　“很好奇吗，为什么这个世界和你认知里的模样差别如此之大。”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武侦宰率先开口道。

　　首领宰自然是好奇的。
　　他推测出了大概答案，毕竟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也只能是真相了。*

　　正常人不会选择演唱会现场作为谈天的场合，因为舞台上的歌声，观众席的应援声、喝彩都会将对话的声音盖过去。

　　然而，武侦宰的话语清晰地传入了首领宰耳中，甚至烙印在了脑海里。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这句话是那群乌鸦的呓语，疯子们患得的癔病，本意是想实现长生不老，逆转生死，侧面证实了首领宰的猜测。

　　长生不老固然做不到，但这个世界因不知名原因重启了。

　　「人间失格」拥有者保留了一周目的记忆，开启二周目的闯关，最终打出导致当下情景的结局。

　　或许是当时时间线太早，主世界还没重启，又或许是【书】没有及时刷新影像，首领宰接收到的是“拯救好友失败”的一周目剧情。

　　黑发少年眼眸映照不出一丝光亮，语气显得咄咄逼人：“这样的话，救下织田作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去做多余的事情呢？”

　　——“难道说，身为‘太宰治’的你，居然是个庸俗的Happy Ending爱好者？”

　　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没有说话干扰，而是安静地旁听。

　　不，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听。
　　坂口安吾死鱼眼。

　　“什么是多余的事情？”和他有着相同样貌的青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偏头问道。

　　“与织田作相识，害他加入黑手党，旗会众人存活下来，中原中也兼职当了歌星，MIMIC的幽灵军队没有死去……”

　　“这些意外的枝丫本就是多余的。”

　　首领宰凝视着他，说道。

　　“太宰治”们总是那样默契，谁会不了解自己，不清楚自己会如何思考呢？

　　首领宰能够想到的，武侦宰照样能够想到。

　　哪怕对方是另一个自己，操心师仍然毫不留情。

　　“既然多余，你当初又在他们身上寻找什么，做出那副可怜流浪犬的模样呢？”

　　与织田作之助相识，使得青年加入了黑手.党，可这也是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三人羁绊的起始点。

　　前首领复活事件，中原中也尽力调查身世，双黑组合初见雏形。

　　由于旗会众人的存在，中原中也明白了自己同荒霸吐的区别，对于Port Mafia的维护，一方面是对森鸥外的效忠，另一方面更是他认定了这里是他的家。

　　龙头战争，双黑之名响彻横滨，「人间失格」与「污浊」注定成为相互之间的安全装置，即便后来武侦宰叛逃，这个准则依旧贯彻了下去，他们彼此厌恶，彼此信任。

　　……

　　首领宰一点都不惊讶武侦宰会知晓自己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不同于武侦宰二周目的圆满HE打法，打开魔盒的他选择了走另一种极端。

　　砍掉所有意外分枝，留下主干走主线剧情。

　　因此，织田作之助并未成为黑手.党，得知首领宰身份的第一反应是拿枪对峙，坂口安吾忌惮导致一家独大局面的Mafia首领。

　　身世本该是自己调查出来，得知结果才对，然而进度一下子被掌握剧本的首领宰拉到过半，着实可恶。

　　没有旗会，中原中也的认知里，Port Mafia不再是“家”的存在，森鸥外“死亡”后，对于谋权篡位当上首领的“太宰治”，只有薄弱的忠诚支撑。

　　龙头战争之中，还是干部的“太宰治”为获取中原中也的信任，只能捅自己大腿一刀，更不用说首领时期，那脆弱的信任一下子灰飞烟灭。

　　孤独一人，恰好诠释了首领宰在if世界里的处境。

　　而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说，这都是为了这个唯一一个织田作能够活下来写作的世界。

　　然而，然而。

　　这既不是织田作活下来的唯一世界，他死去之后，横滨剧变，世界脆弱不堪，织田作之助很大概率也无法活下来。

　　这一切不过是首领宰自欺欺人的幻想罢了。

　　武侦宰击溃了首领宰为自己构建的谎言世界。

　　青年一语击中要害：“熟知一切的你，选择了将一手好牌打烂，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艳羡主世界的羁绊，选择为了友情拯救世界；但厌恶未来的已知人生，恨不得马上逃离世界；走救济道路，又砍断所有人对自己的情谊；拒绝他人靠近，却忍不住悄悄贴近他人。

　　——他恐惧拥有，也害怕失去。

　　百转千回的思绪，矛盾相悖的做法，使得if世界最终变得不伦不类。

　　首领宰不是不清楚他死后世界会变成怎样，武装侦探社会面对多少敌人，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自我催眠这是个完美的世界，火速跳楼寻死，只要他没看见织田作之助死去，对方就没有死。

　　也许这里边有报复心理的因素，属于他的织田作之助抛弃了他，厌恶着他。

　　如果没有穿越到主世界，首领宰当初跳完楼便死去，不去思考什么后续，什么未来，在他的幻想中，他创建了一个完美世界。

　　但是，这些都是虚妄。

　　这个重启的主世界，方方面面嘲弄着他——你做错了，大错特错。

　　而搞砸一切的，是他这个胆小鬼。

　　黑发少年茫然地睁大眼睛，酸涩和惶恐涌上心头，呼吸在那片刻变得难以维持，他只能攥紧胸口的布料，急促地呼吸着。

　　生理年龄倒回十五岁，使得他变脆弱了许多，织田作他们在身边，首领宰习惯了放开宣泄自己的情绪，竟然有些克制不住眼眶里几欲倾泻而出的泪水。

　　他只能压低自己的声音，这样别人就听不到他的哽咽。

　　主世界能够重来一次已是莫大的奇迹，可他的世界不一定能重来。

　　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首领宰猛地抬头，鸢眸青年那嬉皮笑脸，以胜者自傲的样子瞧着格外可恨。

　　显然，他被戏弄了。

　　于是，织田作之助在目睹两人莫名其妙、不知其意的对话后，不得不再次出手阻止这场猫咪互挠。

　　红发青年相当熟练地摸了摸两人的头，拉着首领宰和武侦宰的手叠在一起，又一个用力让两个人被迫当面贴贴，来了个假拥抱。

　　“好了，不要吵架，太宰都是好孩子。”

　　回家吵架可能还能拖一拖，多观摩一段时间，方便他了解儿童心理到底出了哪些问题，为什么总是打起来，但现在在演唱会现场，影响到其他观众看演出就不好了。

　　织田作之助敏锐察觉到背后那几个观众有些不满的眼神。

　　无论多少次，首领宰和武侦宰都无法适应这样的育儿模式，纷纷再次躺平，吐出灰色灵魂。

　　坂口安吾此时是无比敬佩天然呆属性，不动则已，一动一鸣惊人的红发友人的。

　　***

　　横滨旅行的第一站带给北枝义清极大的惊喜。

　　精怪幼崽的审美和普罗大众是相似的，对于偏向摇滚的音乐感觉一般，然而今天的演出令他有了一定的改观。

　　握手环节中，赭发青年重新戴上黑手套，没有一个人觉得对方傲慢，反而在和他握手时，更能体会到他身上的那股神秘气息，不过比起神秘感，北枝义清更愿意称其为硝烟味。

　　显而易见，这位神秘歌手在生死之间浸润过。

　　唱歌好听，人长得好看，经历非凡，北枝义清对他很有好感。

　　应同行的两个大人要求，北枝义清一只手牵着一个人，被他们夹在中间，和弘树对话仿佛隔了几个山头。

　　武装侦探社那边打来电话，寻求计算机大佬的帮助，泽田弘树只好暂时告别自己的小伙伴，先回侦探社协助，北枝义清他们打算在周围逛逛，晚点再去侦探社。

　　海滨的这个公园，平时应当鲜少有如此大的人流量，到处都是演唱会出来的人们。

　　但不知道为什么，北枝义清在好奇打量周围人群时，一眼看到的，是站在不远处树下的几人中的一名黑发青年。

　　见到太宰治的那一瞬间，无数记忆碎片重返脑海，编织成一段段回忆播放着。

　　武侦宰缓步向他走来，弯下腰，噙着笑意道：“也该实现你的诺言，为我写一篇小说了吧，共犯先生。”

　　“你可不能耍赖，哼哼。”

　　没等北枝义清回复，松田阵平感受到了放在风衣宽大口袋里，短刀在震动着，当机立断松开了小孩的手，用力把短刀抛到高于大树的半空中。

　　金发幼崽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去接住。

　　瞬间，樱花绽放，粉色的花瓣化成樱花雨随风飘散，打着旋落地，而一片绯色间跃出了一道身影。

　　“欢迎回来，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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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福尔摩斯探案集》
*来自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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