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若扬》逐梦人

51、８－１ 相生相克（１）

　　爸爸妈妈的飞机应该是五点半到。思飞最后上网查了一下航班没有延误，就收拾东西走人。
　　先回到自己租的小公寓审视一番，看着觉得收拾得也算过得去了。反正不管怎样老妈还得重新折腾一遍。其实这套算是一室一厅的公寓也不算太小，平时吃饭读书看电视之类的活动绝对容得下三个人，只不过没地方睡觉而已。不久前思飞幸运地找到了一个暑假期间的转租房，就在同一栋楼里，一层楼以上。人家把屋子里收拾得挺干净整洁，也就没什么要整理的。其实父母也就是晚上过去睡个觉，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自己这儿。这个安排思飞挺高兴，至少还让自己有那么点独处的时间。

　　到了机场的乘客出口，思飞的心里还是挺激动。毕竟三年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老爸老妈，再发牢骚也是想的。其实阴阳五行的说法挺贴切，相克相生，斩不断理还乱。只希望恶补的《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能帮着理得再顺些。
　　没过多久就看见老爸老妈走了过来。看起来还是有些衰老了，虽然精神和身体好像都挺不错，想到这思飞的心里多少有点痛。
　　“爸，妈，你们一路上还都挺顺利吧？累不累？”
　　“不累不累。”思飞爸说，“小飞啊，你看着倒像长大了，懂事了不少。”
　　思飞爸妈先忙着打量宝贝女儿—不再是上大学时候的那个小丫头了。可是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总觉得他们不懂事，长不大。
　　“我也走南闯北逛了不少地方，还能总象个小孩子吗？”思飞撒娇。其实走南闯北并不是到美国以后才开始的，不过是到美国以后才摆到明面上来的。
　　“妈，你也还好吧？”
　　“没问题。有你爸做向导可方便多了。要是我一个人转机什么的可能还弄不清。”
　　“有两年没坐国际长途了，觉得飞机上的中文服务好像改进了不少，餐饮服务好像也多了点，我英文还能听懂不少呢。”思飞爸回顾旅途经历，觉得挺有趣。
　　“你爸啊，就象没坐过长途飞机似的，还什么都看着新鲜。飞到哪儿还得从窗户里往外看看。人家什么吃的送来都得尝尝。最后填表的时候非得填那个英文版的，不懂的老问人家空中小姐也不怕人家烦。”
　　思飞听了一笑，又问：“妈，那你有什么感觉呀？”思飞妈去日本和澳大利亚参加过高等学校教学管理的研讨活动，还没到西半球来过。
　　“在飞机上瞥了一眼，觉得底特律可是够破的。还是美国的大城市呢吧？”思飞妈不客气，“另外所谓的国际机场可是没有北京新机场漂亮气派。”
　　“底特律是老工业区，已经衰落了。”思飞想了会找了个不太站得住的借口。另外美国不象中国那么重视面子工程...这一点思飞没敢说，不知道老妈能不能接受。
　　“不过你爸说他们的服务态度比较好。我英文不好，也听不太懂。可是看着到挺和善的。”
　　思飞想其实妈妈观察事物也很细致透彻，只不过太多时候太自信太自以为是了。

　　来到出行李的地方，传送带还没启动。一家三口站在一旁边等边聊。思飞觉得父母这一总结还挺精辟。就问：“那爸你是不是觉得中国和美国比较起来，中国的硬件上—尤其是大城市里—比美国好，软件上就差一些了？”
　　“有道理。”思飞爸点头，同意女儿的意见，“不过差距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得上的。硬件容易补先补硬件，然后再补软件吗。我第一次到美国的时候—都快二十年以前了，那北京真是感觉不如人家的一个小城镇。既开眼界又觉得难过啊。”
　　爸爸说得也有道理。“仓廪实而知礼节”吗。

　　行李终于开始传送，思飞爸主动过去等：“就两个中号的箱子，我们两个人夏天的衣物，另外给你带了点衣服。不沉，我去看着就行了。”
　　说到衣服，思飞妈看了思飞一眼，还是说了出来：“小飞啊，你平时在学校就穿这个？看着怎么象个刚进大学校门不懂事的小女孩。”
　　思飞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穿了一件吊带的粉色小碎花连衣裙。是她偏爱的一件夏装，象是给自己度身定做的一样。浑身没有一个纽扣一条拉链，可是却不松不紧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玲珑曲线。什么叫“不懂事的小女孩”，这叫妩媚性感有女人味，思飞不以为然。不过这种话对妈妈属于外星语言，说了还不如不说。
　　“那你说我该穿什么啊？”思飞带了点撒娇的反问，装作一片天真无邪的样子。心里却在叫苦。看来这个夏天连穿衣服也得受约束—这相生相克转换得也太快了吧。
　　“怎么也得有领有袖，裙子得到膝盖吧。”思飞妈说，“你这么个装束，哪象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人家看了觉得要么没修养，要么没长大。”
　　什么话。妈妈再善于思想改造，也改不了大学里面年轻女孩子们的爱美爱靓之心。所以干脆自欺欺人地给人家贴上标签：没修养或者没长大。思飞暗叹了一口气。按妈妈的标准，自己衣橱里面八成的衣服不能穿。关键不是那些硬性标准，长裙照样可以穿得飘逸灵动风姿卓越。可是思飞都想像得出妈妈对自己那两条真丝长裙的不屑神情。主要是妈妈看不得妩媚，看不得女人的外在美。好像外在美和内在美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似的。
　　思飞妈看思飞不说话，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这几年没见，怎么觉得你这点上还倒回去了呢。以前你上大学的时候都还穿得挺文静朴素的。”
　　那是在你面前好不好？思飞觉得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自己就要忍出内伤了。三十六计第几计来着？声东击西还沾点边。“那是不是你们的箱子啊？我去帮爸爸看一看。”
　　立马开溜。

　　从机场到大学城的路很好走，只是沿途绝对没有什么风景可看。路边的树大多自然生长七扭八歪的，杂草丛生的荒地也到处都是。思飞妈又习惯性地评论起来：“这回真是风水轮流转。费城在美国也算头几名的大城市了吧，可这看着连中国的中小城市都不如。你说的硬件软件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市政建设也不能一点也不搞吧。要不然要这么个政府干什么。”
　　思飞想这回老妈算是歪打正着。这届政府受了不少批评，从治安到就业，从公共交通到经济发展都差强人意，其实市容倒是在靠后的项目。想着从后望镜里看了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市容建设要钱哪。我们的奖学金收入都要扣去城市税。我倒宁可不把那钱用在花里胡哨的地方。”
　　这回思飞爸听了都认真了起来：“小飞你是开玩笑吧？要是大家都这么想市容就不要啦？不说北京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就是现在中小城市都建得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不是大家都开心？”
　　是...象您这样天天作学问，衣食无忧的老教授，当然恨不得一出门就是喷泉雕塑，花坛草坪，高楼大厦的。可我要是下岗失业孩子上不起学，看着不更是添堵吗--有钱全去给人养眼了。思飞这么想，可是不敢说—说出来还不得炸了窝。三十六计第二十七计，假痴不癫。估计这一条是以后自己用得最多的了。只是但愿别弄假成真，以后真傻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