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若扬》逐梦人

43、６－４ 身不由己

　　星期五思飞赶着把工作完成，在街角的便利店里买了块三明治，去找王峻峰，一路想着该怎么沟通。如果先说父母逼婚，或者要来探亲，那他肯定以为是要准备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所以不能这么开头，以免产生误解。如果从头开始讲自己和家里的恩怨，又肯定会把他弄糊涂，最后不着要领。那就只能先单刀直入地提出暂时不见面的想法，再慢慢解释了。估计一开始他会不高兴，不过他的神经应该不会那么脆弱吧。

　　思飞没想到的是王峻峰早回来准备好了晚饭。
　　“你今天没打网球吗？”
　　“打了。不过我没跟他们一起吃饭，早回来了一会儿。”
　　思飞忽然想到一般小说里常见的狗血情节，就问：“那...别人没有取笑你把兄弟当衣服？”
　　“你怎么知道？不用理他们。”
　　思飞看着王峻峰，笑得有点了然。
　　“行了，你想知道什么？”
　　王峻峰有点着恼--怎么好像每次都是被这丫头看穿一切的感觉？可很多时候她在想什么自己却不知道。
　　“我不想知道什么。只是想着你是不是真会把人家当衣服？”
　　“你说呢？那把什么人当手足啊？”看来越是认真就越被动，王峻峰只能跟着打哑谜。
　　“‘我就不明白了，你真对那个精灵古怪的丫头动心啦？累不累啊？’”思飞知道王峻峰身边少不了会有人觉得自己太能折腾不象个中国女孩子，这句话估计能押得六七分准。
　　果然王峻峰一愣，看着思飞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
　　思飞笑得弯下腰：“别看着我好像我是个巫婆似的，我也没空跟踪你。我猜的好不好？你周围的人--我也知道几个。”
　　“跟这么个鬼丫头在一起是不让人省心，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被迷了心窍了。”说着王峻峰捏了下思飞的脸。
　　思飞只好转开话题：“你不早说你要做饭。我都已经吃过了--只好再吃一次了。”
　　“不吃也没人逼着你，别占了便宜还卖乖。”

　　王峻峰真是做什么都好吃，比起三明治来强太多了。思飞决定不管胃能承受多少，先过了嘴瘾再说。同时口头表扬反正是没本的买卖，自然也不会吝啬。
　　收拾好餐桌，思飞想着那个令人头痛的问题总得面对，就说：“我说了有件事要...问你。”不敢看王峻峰，好像看了就没有勇气说了。
　　看思飞好像很严肃的样子，王峻峰坐到她旁边：“什么事？”
　　“我们...能不能...暂时...先不见面了？”
　　这句话思飞练习了无数遍，可真说出口还是很费力。真是不喜欢这种会伤到别人的感觉。
　　“为什么？”王峻峰一愣。好好的...这丫头又玩什么花样呢？
　　“我是说暂时。”
　　“暂时是多久--一个星期，一个月？”
　　“...到九月份。”
　　王峻峰不说话，只是看着思飞。
　　两个人对视一会，思飞招架不住，只好说：“我父母要来探亲，六月到九月。”
　　平时思飞挺能说的，可是每次王峻峰一不说话，她就缴械。这是什么道理？思飞意识到这一点很不服气。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还好，至少没引起另一方面的误解。思飞解释：“他们...受了点刺激。怕我再不找人就嫁不出去了，所以想趁来的时候让我定下来一个。”
　　“你是说，他们有确定的人选让你去见？”
　　王峻峰知道思飞的父母在有‘出国预备班’之称的名牌大学里当老师。如果宾大有什么他们以前的学生，或者同事朋友的儿子想介绍，倒是不奇怪。
　　思飞这才意识到这一点--老妈最后那句“帮帮你”是什么意思还用说吗。没想到困难比想象的还大，而且还得两线作战，她真是很沮丧。
　　王峻峰看思飞发愁的样子有点心软。本来想安慰她，可转念一想，思飞要是会为了这个就和自己暂时不见面就不是思飞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家里的话了呢？倒是奇怪。”
　　思飞一听倒笑了：“你还是挺了解我的吗。”
　　王峻峰有点糊涂了：“既然不是，你说这些干什么？”
　　思飞想了一下，觉得不能接着说因为我知道我妈肯定会喜欢你，八成会逼着我嫁给你，所以我害怕。那样太伤人，也会引起误解，得换个思路。于是说：“你知道我跟我们家有点...历史恩怨。”
　　王峻峰被这么严肃的词儿逗笑了：“不过不知道有多严重。现在海峡两岸不是都三通了吗？”
　　思飞瞪了王峻峰一眼：“不一样，更象...□□遗留问题。”
　　王峻峰等着下文。
　　思飞想了想，觉得还真有点象。强势的一方既不知道，也不关心弱势的一方的想法和受的伤害；结果完全失去了信任和权威而全然不知。
　　“到底问题是怎么结成的，太复杂，你估计一时也拎不清。反正结果就是现在我对我们家，尤其是我妈，逼我做的任何事，推给我的任何人，都本能的会反感。有时候理智上也知道不应该，可感情上就是控制不了，你明白吗？”
　　不太明白。不过想到思飞有多么另类，估计什么事放在她那儿都不奇怪。想到这儿，王峻峰说：“不太明白。这得多么深的历史恩怨才能造成本能反应啊。那比如说你身陷悬崖边上，你妈让你往回退点，你还偏往前走不成？”
　　“你还别说，真有那种可能。我的大脑可能会想往回退，可腿先本能的就迈出去了。就象膝跳反射一样，不受大脑控制。所以啊，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妈最好不去现场。要不然弄不好得起反作用。”然后她想象起老妈的反应来。估计得比自己这个真正面对着深渊的还激动，最后还不知道谁安慰谁呢。想着不禁摇了摇头。

　　王峻峰被逗得笑出声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思飞搂了过来：“你还真是什么都有的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见你父母--到底是什么样，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女儿来？”
　　思飞心里叫苦。本来沟通得挺好的，怎么会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呢？于是侧过身去看他，却发现从这个角度看人还是挺舒服的；加上王峻峰又不解又好笑，还带着欣赏的表情...也挺有魅力，于是大脑一时短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思飞难得的乖巧安静，还带了点困惑，让王峻峰涌起爱怜的感觉。他低头去吻思飞。两个人的唇粘在了一起，缠绵了些许才分开。
　　这下事情发展得更加脱离轨道了。思飞觉得必须得保持一点距离才能清醒地把话说完，于是坐了起来：“不行，我不能让你见我父母。”
　　“你对我这么没信心，不相信他们会喜欢我？”
　　不是，我是怕他们会太喜欢你，思飞想。又不敢直说，只好斟酌着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看上了你，非逼着我嫁给你...”
　　那会是问题吗？王峻峰刚想问，又意识到思飞和别人是反着的，好象终于理清了点头绪。“你...就是不想被推着做事，是吗？”
　　王峻峰总算明白了，思飞赶紧点头。
　　王峻峰无奈：“其实我还是挺自信能让你父母喜欢的...”
　　思飞想，怕的就是这个。
　　“...要不是了解你的性子，我还真想赌一下，和你父母联合起来逼着你嫁了算了。”看思飞要不高兴，王峻峰又赶紧补充，“可你都到了悬崖边上还宁可往下跳呢，我还真不敢下这个赌注。”
　　“不是宁可，是身不由己。”思飞纠正，想行为看起来相同，动机可是有天与地的区别。
　　“不管是什么吧，看来我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真的？”思飞有点惊讶。王峻峰通情答理的程度还真出乎意料。
　　“我还有选择吗？”王峻峰苦笑，然后又说，“不过我答应不见你父母，可不能不见你。”
　　这...好象也算有理。“可是他们好长时间才来一次，我肯定得多陪陪他们。不会有太多其他时间...”
　　“你要想挤时间还能没有？”
　　说的也是。可是...思飞还是犹豫--毕竟穿帮的机会还是挺高的。
　　“我不能那么长时间不见你。你呢...”王峻峰说着把思飞的身子扳了过来，直视着她，“...就没有一点喜欢我？”
　　思飞叹了口气：“没有我费那么大劲儿干什么？”

　　话音没落唇上就又被覆盖住了，这回思飞想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就不再抑制自己，而是由王峻峰带着，让情绪驰骋纵横，彼此交融汇合。